"小姐，夫人在梳妆室等您呢！"
林韵诗刚从花园回来，就被小玉拦住了。
她下意识往梳妆室的方向看了眼，忍不住撇撇嘴："不是已经打扮了？"
小玉压低声音，"听说今天的沙龙，来的都是大人物......"
林韵诗叹了口气，认命地往梳妆室走。
刚到门口就听见母亲的声音："这孩子，大清早的又上哪儿疯去了？"
"夫人，大小姐这不是来了嘛......"红姨正要替她解释。
"快进来吧。"沈月华看见林韵诗，脸色稍霁，"今天的沙龙，荣家少爷也会来......"
林韵诗原本放空的思绪猛地回笼，抬头看向铜镜里母亲严肃的脸："您说什么？"
"我就知道，"沈月华叹了口气，"提到荣家少爷你就有反应。"
"不是，我就是......"林韵诗语塞，总不能说她是被吓到了吧。
"行了，别动！"沈月华按住她的肩膀，"你这头发再乱动，红姨得重新梳一遍。"
红姨手里拿着银簪，笑眯眯道："没事的，夫人。大小姐这头发，老身再梳十遍也不嫌烦。"
"红姨......"林韵诗眨眨眼，用口型说了句"谢谢"。
沈月华走到梳妆台前，翻找着首饰匣子：
"今天啊，可不比平常。张太太、顾太太都会来，还有几位留洋回来的太太小姐。你要好好表现。"
"知道了......"林韵诗有气无力地应着。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精神都没有？"沈月华抽出一支珍珠簪子，"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林韵诗在心里默默吐槽：难得个鬼！您这个月都办了三次沙龙了......
"来，戴上这个。"沈月华示意红姨接过簪子，"这是你外祖母留下的，最适合你这身打扮。"
林韵诗瞄了眼铜镜，浅紫色旗袍衬着淡雅的妆容，倒真和这支珍珠簪子很配。
"对了，"沈月华突然想起什么，"今天你得弹一曲。"
"啊？"林韵诗瞬间坐直，"不是说好了让佳琪表演的吗？"
"佳琪身子不舒服。"沈月华说着，眉头微蹙，"你也好久没在客人面前表演了。"
"那您让我唱歌吧......"
"不行，"沈月华断然拒绝，"钢琴才最适合沙龙。红姨，你去把那几本琴谱拿来。"
林韵诗看着红姨转身离开，急得直跺脚："母亲，我真的......"
"好了，"沈月华不容反驳，"就这么定了。你要知道，荣家少爷最爱听琴......"
林韵诗一个白眼差点翻上天：您就直说是为了给我找婆家吧！
红姨适时回来，手里拿着几本琴谱。
看见林韵诗苦着脸，赶紧打圆场："夫人，要不让大小姐弹《梦中的婚礼》？那首最简单。"
沈月华正要说什么，外头传来小丫鬟的声音："夫人，张太太派人送了拜帖来。"
"这时候？"沈月华看了眼座钟，"我去看看。韵诗，你好好准备。"
等母亲一走，林韵诗立马瘫在椅子上："完蛋了完蛋了，我最近都没练琴......"
"小姐别怕，"红姨把琴谱放到一边，轻声道，"您就挑最拿手的弹。要是实在不行，就说身子不适。"
"红姨，还是你对我好。"林韵诗握住老妈子的手，"母亲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想让我在人前表现。"
红姨看着她这副撒娇的模样，眼里满是宠溺："因为夫人知道，您是最出色的。"
"得了吧，"林韵诗自嘲地笑笑，"我连《梦中的婚礼》都弹不顺。"
"那您就弹您最爱的《月光》。"
林韵诗一愣："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爱弹《月光》？"
红姨也愣了下，随即笑道："大概是老身记错了。来，该戴耳坠了......"
林韵诗望着铜镜里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忽然觉得，自已好像真的不属于这里。
"小姐，"红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别想那么多。您就是您。"
林韵诗笑了笑。是啊，她就是她，管他什么名媛闺秀，荣家少爷。
等着瞧吧，这场沙龙，她一定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
..........................
"小姐，您说要给大家个惊喜，就是要弹这个啊？"
车上，小玉好奇地瞄了眼林韵诗手里的琴谱。
"嗯哼。"林韵诗心不在焉地应着。
这首《青春之歌》是刚从英国寄来的新谱子，据说是某位留学生创作的。
看着简单，但韵味独特。
"韵诗！这儿这儿！"还没等她想明白要怎么弹，就听见顾映雪在车外喊她。
这位闺中密友今天穿了件淡青色旗袍，衬得人更显清丽。
"等很久了吧？"林韵诗快步走过去。
"没有啦，我也刚到。"顾映雪挽住她的手臂，"听说今天来了不少留洋回来的公子......"
林韵诗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就是想看热闹。"
"可不嘛，"顾映雪笑嘻嘻地说，"今天方小姐也来了，我赌五毛钱她又要找你麻烦。"
"五毛钱？"林韵诗瞥她一眼，"太少了，起码得五块。"
两人说笑着进了会场。
大厅灯火通明，水晶吊灯下，莺莺燕燕的名媛们早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有几位公子正在讨论时局，说得慷慨激昂。
"听说北平那边......"
"哎，别提了，我表兄刚从那边回来......"
"现在啊，还得看苏浙一带......"
林韵诗扫了眼说话的人群，大多是些留洋归来的公子哥。
看样子，今晚的沙龙，不光是为了联络感情。
"所以，不跳舞吗？"顾映雪拿胳膊肘戳她。
"你知道我不爱跳。"林韵诗说着，径直走向角落里的钢琴。
身后传来窃窃私语。
"哎，你说林小姐怎么总一个人站着？"
"谁知道呢，大概是觉得自已高人一等吧。"
"就是，上次也是这样......"
林韵诗假装没听见。
母亲让她来沙龙，无非是想让她找个好归宿。
可她才不想那么早就被婚姻束缚。
"林小姐，可否赏光跳一支舞？"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走过来，彬彬有礼地鞠躬。
"抱歉，我身体不适。"林韵诗淡淡说道。
"那，不如......"
"她说了身体不适，难道你听不懂吗？"
方惠茹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阴阳怪气道，"也是，刚从国外回来，大概中文都忘光了。"
那公子脸色一僵，讪讪离开。
"林小姐，"方惠茹转向林韵诗，眼中带着嘲讽，"听说你钢琴弹得很好？不如弹一曲给大家欣赏？"
林韵诗坐到琴凳上，打开琴盖："正有此意。"
方惠茹显然没想到她这么干脆，愣了一下："那...那你准备弹什么？"
"一首新曲子，《青春之歌》。"林韵诗将琴谱摆好，"希望大家喜欢。"
指尖落在琴键上的瞬间，整个大厅安静下来。
欢快而不失深沉的旋律流淌而出，像是诉说着年轻人对理想的追求。
那些跳跃的音符，时而激昂，时而温柔，令人心驰神往。
方惠茹脸色发白。
这曲子虽然第一次听，但明显不是普通的沙龙曲目。
那些细腻的情感表达，独特的节奏变化，没有真正的音乐天赋，根本弹不出这种感觉。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
顾映雪眼前一亮，拉了拉林韵诗的衣角："韵诗，快看，是荣家少爷......"
林韵诗充耳不闻，沉浸在琴声中。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好！"不知是谁带头鼓起掌来。
掌声中，林韵诗站起身，目光不经意扫过门口。
一个颀长的身影正倚在门框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那一瞬间，林韵诗忽然有种预感——她的生活，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