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伦敦街头格外热闹。
"你真不跟我们去逛街？"艾玛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改天吧。"林韵诗整理着裙摆，"我约了朋友喝茶。"
"朋友？"艾玛眼睛一亮，"该不会是......"
"是留学会的何学长。"林韵诗打断她的遐想，"上次不是说要介绍个什么项目吗。"
"好吧好吧。"艾玛撇撇嘴，"不过别玩太晚，听说最近晚上总有醉鬼在河边闹事。"
"知道了。"林韵诗推她出门，"你再不走，简该生气了。"
确认艾玛真的离开后，林韵诗沿着泰晤士河漫步。
河岸边的茶馆不少，有些已经开了几十年，门脸古朴，但大多挂着醒目的招牌。
她一路走一路找，终于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发现了"红玫瑰"的招牌。
招牌不大，要不是特意找，很容易错过。
她推开木门，一股浓郁的茶香扑面而来。
"小姐要喝什么茶？"一个穿旗袍的女人迎上来。
"请问......"林韵诗刚要开口。
"让我猜猜，上海来的吧？"女人笑着说，"要不要尝尝咱们的茉莉花茶？"
林韵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听说这里的茶点也不错？"
"太太等您好久了。"女人做了个请的手势,"楼上雅间。"
上到二楼，推开最里面的房门。
"你来了。"何志远正坐在窗边喝茶，身旁还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女子。
"这位是马太太。"何志远介绍道。
林韵诗有些拘谨地行了个礼。
"别紧张。"那位马太太笑着说,"叫我雪琴就好。"
"您是......"
"一个和你一样想为国效力的人。"马雪琴给她倒茶,"不过比你早来伦敦几年罢了。"
林韵诗端起杯子，茉莉花的清香中夹杂着一丝陌生的味道。
"铁观音？"
"聪明。"马雪琴点头，"不过更重要的是......"
"茶叶是从印度运来的。"林韵诗若有所思,"所以您在伦敦开茶馆,其实是......"
"不错。"马雪琴满意地看着她,"荣修白说得没错，你确实很敏锐。"
"不过光是敏锐还不够。"何志远插话,"这种工作需要更多......"
"耐心。"马雪琴接话，"以及足够的谨慎。"
林韵诗明白过来："所以我现在的任务就是......"
"观察。"马雪琴说，"尤其是那些新来的东方面孔。"
"最近日方在各大学安插了不少人。"何志远补充，"我们需要搞清楚他们想干什么。"
"就这样？"林韵诗有点意外。
"就这样。"马雪琴笑了,"你以为我们会让一个刚来的姑娘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可是......"
"别着急。"何志远按住她的手，"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自已摆在合适的位置。"
林韵诗还想说什么，突然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喧哗。
"该走了。"马雪琴站起身，
"记住，以后每周二或者周五，都会有人去图书馆取你的笔记。"
"笔记？"
"放在《东印度公司发展史》那一层就行。"何志远说，"至于怎么写......"
"今晚会有人教你。"马雪琴整理了一下旗袍，"好好把基础功课学清楚。"
林韵诗看着茶杯里缓缓沉浮的茶叶。
这就像她即将踏上的未知旅程。
"小姐还要茶吗？"旗袍女人的声音响起。
"不了。"林韵诗回头笑笑，"不过我想，我最近会经常来。"
"欢迎。"女人意味深长地说，"咱们的茶，总是越品越有滋味。"
............... .........................
夜色渐浓，茶馆后院的灯一盏盏亮起。
"走这边。"旗袍女人领着她穿过后院，"陈师傅脾气不好，不喜欢等人。"
林韵诗这才发现自已从早上到现在就喝了两杯茶，肚子有些饿。
"先吃点东西吧。"
似乎看出她的困境，女人从柜台里拿出一个纸包塞给她，"这是今天新做的蛋糕。"
"多谢......"
"等会儿再吃。"女人指了指角落里的柴房，"他在那里等你。"
林韵诗刚走到柴房门口，一个穿布衣的中年男人就把她拉了进去。
"来得倒挺准时。"男人上下打量她一眼，"笔记本带来了吗？"
"您是......"
"别问名字。"男人打断她，"叫我陈师傅就行。"
茶馆后院的柴房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铁路图。
"先考考你。"陈师傅递给她一张纸,"这是用商务密码写的。"
林韵诗低头看去,全是些零零散散的数字：
"3-5-2-1,4-7-8-9......"
她摇摇头。
"没关系。"陈师傅不以为意,"咱们慢慢来。"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英汉商业辞典》。
"这是第一本。"他说,"还有五本,分别藏在不同的书店。"
"为什么要分开？"
"密码要经常换。"他翻开书,"今天这组数字,第一个'3'是页码......"
两个小时后，林韵诗的脑袋快炸了。
"记住，遇到紧急情况,就按这个顺序......"
她努力跟着默写："左三右四上二......"
"错了。"陈师傅打断她，"是左四右三。这要命的细节......"
林韵诗揉揉太阳穴："要是记错了怎么办？"
"那就只能......"陈师傅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啊？？！"
"开玩笑的。"他笑起来，"不过该记的还是得记牢。"
"您倒是挺风趣。"林韵诗松了口气。
"这行啊，要是太严肃反倒显得可疑。"
他收起笑容："说正事。每次联络，记得检查这三样......"
墙上的挂钟指向九点。
"今天就到这。"陈师傅站起身，"记住暗号......"
"茶叶和白糖。"林韵诗抢答。
"......"
"我猜错了？"
"不是这个。"陈师傅扶额，"是'布料和纽扣'。"
"对不起......"
"算了算了。"他摆摆手,"难为你一晚上记这么多。"
推门出去时，林韵诗突然问："我真的能行吗？"
陈师傅一愣："当年我刚开始的时候，比你还笨。"
"是吗？"
"有次记错了密码本位置，"他苦笑,"差点把情报送到日本人手里。"
林韵诗瞪大眼睛。
"别怕。"他拍拍她的肩，"慢慢来。现在的任务很简单，主要是......"
"观察和记录。"她点点头,"马太太说过了。"
"去吧。"陈师傅推她出门,"记得，后天换新密码。"
林韵诗走在夜色里，脑子里还在重复那些数字和暗号。
就在这时，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撞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后退，同时飞快检查了路口和背后的动静。
陈师傅教的第一课：永远留意周围的环境。
"小姐没事吧？"撞她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说。
"我没事。"她微笑着让开。
第二课：不要轻易表现出戒备。
走到宿舍楼下，她深吸一口气。
上海的街头，是不是也有人这样默默坚守？
等等，她是不是又记错暗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