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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赵玄亦方跨出门槛的脚一顿, 在门边停了下来。

转过头,瞧见屋内那女子面色苍白,躲在床帐边上, 只从一条缝里漏出眼睛。

那双眼睛,真如江南云烟,叫人不忍忽视。

两人一个在里, 一个在外, 隔着灯火通明。

他感到肋骨钻心的痛,额上竟浸出密密匝匝的汗来。

藏在袖子里的手忍不住抖做一团。

一旁王常察觉出异常,忙低声询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赵玄亦未答话, 伸手扶住了门框。

王常要上前扶他, 却被他一把甩开道:“滚开!”

好一会低了头咳嗽了一声,转身走了。

苏秋雨看到那白色身影, 在灯火之外。

似乎转过头来瞧了她一眼, 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风雪里, 他一身白衣早与风雪融为一体分辨不出来,只是瞧见几盏橘色的灯笼在雪地里晃动。

那灯笼光如月轮一般, 模模糊糊的。

渐渐的, 灯笼的光也渐渐消失不见。

她一头栽倒在床上,感到浑身的汗湿了里衣。

失望一万次, 和一万零一次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早就知道。

不过是随意试探一二罢了。

只是,她已经许久不曾想起这个名字。

今夜鬼使神差猛然说出口, 便感到胸t口似乎破了一个大洞, 外头的风雪似乎全涌了进来。

浑身从内而外冰冷彻骨。

她低头看了看, 又用手仔细摸了摸,衣裳完好, 胸口并没有洞。

床边的炭火还亮着。

方才的药还冒着热气没有凉。

屋内还很暖和。

只有雪片从外头飘进来。

奉药的内侍放下药盘要跑去关门,却听床上的姑娘低声道:“别关。”

那内侍以为她要目送殿下离去,遂听话地站在了一旁。

苏秋雨头疼欲裂,浑身滚烫,被这风一吹反而舒服了许多。

不由道:“你回去睡吧,药我会吃的,我想要睡了。”

那小内侍想了想,到底行礼退了出去。

走到门口又嘱咐道:“外头雪大,姑娘要关门只需唤奴婢一声,莫要着了凉。”

外头雪大吗?

朝暮哥哥死的时候,那雪比外头这样的雪大得多了,天比此生的任何一天都要冷。

那时他还不满十五岁。

平日里鲜活肆意的少年郎,倒在雪地里的时候,还在看着她。

不知埋在那么厚的雪里,他等待死亡之时,又是怎样的冷。

很久以前,她最爱在苏悦楼里听书。

有一回说书的爷爷讲到苏小妹被豪横的当地官府欺辱,家破人亡,欲要上京告御状。

听着小妹一路凄惨遭遇,她不由声泪俱下,哭的叽里哇啦。

一旁的小少年着急忙慌的从袖中扯出帕子来,边擦边与旁边的人吩咐道:“这折故事,苏悦楼以后不许讲了。”

身旁的人忙点头应是。

那时她听了,气道:“胡说八道,这么好听的故事,我还要听一百遍。”

小少年有些好笑:“好,那我陪着你听。小师妹莫怕,以后你若有难,朝暮哥哥一定带着千军万马来救你。”

“呸!那时可轮不着你,我十四个师兄,哪个不比你强!大师兄满腹经纶,二师兄剑术超群,三师兄。。他们各个都是英雄豪杰!”

后来那些抓住了她的人,很快发现了她的妙用。

大张旗鼓地一路押解着她,穿州过府,恨不能敲锣打鼓,闹的人尽皆知。

所有人都知道,那时她不过是个诱饵。

他们却还是来了。

柳朝暮来的时候,是个黄昏,天降大雪。

她的嗓音早已经嘶哑,说不出话来。

只是却在将要离开的时候,一支冷箭射向了她。

他一把推开了自己,自己中了箭。

血溅到了她的眼睛里。

在一片血影中,她眼睁睁看着他奄奄一息,被雪覆盖。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床帐下摆的珠子在冷风中发出清脆的回响。

灯火从朦胧的纱帐外透进来,苏秋雨盯着昏暗的床顶发呆。

过分累极困极,反而一时没了睡意。

久封的记忆一股脑地蜂拥而至,似乎想要挤爆她的脑袋。

好一会,她叹息一声,将酸软的胳膊伸到半空中仔细看了看。

确实如那老大夫所言,过分白净了些。

想到此,她又伸进怀里,摸出那只方玉。

顾见白,不知此刻你可会想起当年这一切来?夜深人静之时,你可曾心中愧疚吗?

如今你在关外逍遥自在,可曾会有噩梦?

这一个月京师戒严,她无论如何也是出不去了。

只好趁此机会,准备一番。

关外她从未去过,也所知甚少。

总不能像当年来京师一般。

五年多前,她不顾一切地来了,到了京师,进了紫禁城,才发现对这里什么也不知晓,楞是浪费了五年的时光。

她还有多少个五年?

重新又将玉塞进怀里,却碰到了另一个东西。

苏秋雨一楞,抽了出来,发现也是一块玉,圆润光滑,上头雕着祥云。

险些忘了,那日拿了他的玉,一直未曾还给他。

这一夜昏昏沈沈,半梦半醒,她的烧反而渐渐退了。

这天总是晴一日雪一日。

果然晨时起来的时候,阳光明媚,丝毫看不出昨夜大雪纷飞的模样。

苏秋雨出了一夜的汗,醒来的时候腹中饥饿如绞。

昨夜不过喝了碗粥,便再吃不下了。

此刻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被饿的受不了了,苏秋雨翻身而起,这才发现屋门不知何时已经被关上了。

还未下床,却听房门支呀一声开了。

苏秋雨眼睛不过好了一些,却还是瞧不清楚,只见那人送上些洗簌热水等物道:“姑娘您轻自便。”便退出去了。

如此更好,她可不惯有人站在旁边。

苏秋雨跑下床来,洗簌方罢,又有人敲门。

还未瞧见端的是什么,苏秋雨已闻见了那浓郁诱人的食物香气。

顿时肚子咕咕直响起来。

那人放下食盘之后便退出了。

苏秋雨忙道:“哎,等等。”

那侍从忙停下来,低头恭敬地道:“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苏秋雨道:“你们家公子呢?”

侍从回答:“公子昨夜出去了,还未回来。”

他那么重的伤,还是冒雪走了,不知是遇上什么事了。

“他今日几时回来?”

侍从忙回道:“姑娘恕罪,小人不知。”说着忙退下了。

方用完早饭,却见昨日在赵玄亦旁服侍的人来了,站在门口低头行礼道:“姑娘,小人王常,您可是有什么事?让小人去办就是了。”

苏秋雨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不知你们家里可有书?”

“书?”王常一楞道,“家中确实备了些书。”

“可否借贵府的书瞧瞧?”

虽说殿下来的少,但那书房到底是殿下的,平日里连近身服侍的都不敢进,又怎敢借给外人。

只是也不好直接回绝,王常心念电转间笑道:“昨夜大夫说了,姑娘的眼睛还需仔细着,昨夜的药便没用,今日还请姑娘好些用药。这看书伤眼睛,不若等姑娘眼睛好利索些,再看不迟。”

苏秋雨一眼瞧见那绿糊糊的东西。

方才那侍从想给她抹在眼睛上,被她断然拒绝了。

她还有许多事要做,怎能蒙着眼睛,现在虽然也是半瞎,但好歹眼睛还能看些个东西。

“我眼睛已经好多了,若是王大哥你觉得为难,也无妨。”

“有什么为难。”却听外头传来人声。

赵玄亦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今日他换了一身黑色衣裳,衬托的人愈发的丰神如玉,只是脸上淡淡的,瞧不出情绪。

王常心头一惊,不知殿下此刻不在宫里,何以出现在了此处。

但是却到底不敢问,忙行礼避让到一旁。

赵玄亦自顾进了门,在一旁坐了,瞧见桌上还摆着几样早点。

苏秋雨虽然心大,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可她大病方好,不过随口吃了一点便吃不下了。

这一桌子的饭食楞是剩了许多。

赵玄亦道:“我还未用饭,饿了。”

一旁王常忙行礼道:“小人该死,这就去传早膳来。”

“不必了,”赵玄衣捏了桌上剩下来的糕点,随口就吃了。

苏秋雨自他出现,便没了声息。

昨夜她发烧烧的头脑昏沈,一日之间所受刺激太多,到底有些思绪混乱。

自己似乎还在他怀里哭得死去活来?

当真是有些丢人。

好在赵玄亦也不打算计较昨夜的事,随意吃了几口便净了手。

瞧见她眉眼低垂着,面色似乎比昨夜好了许多。

方才他已知晓,她一夜之间烧便退了,倒是身体强壮的很。

与这外表看起来柔弱的模样丝毫不同。

当即也不说话,只是招了招手。

王常会意过来,去案上取了药呈送上来。

赵玄亦接了药碗,用那拨子将那绿糊糊搅拌了一会道:“你虽身体底子好,可这眼睛还需重视,若是真的瞎了,可救不回来了。”

苏秋雨想要拒绝,哪知这人根本不给她机会,一把已经将药抹了过来。

那药瞧着恶心,抹在眼睛上竟是一片清凉。

眼睛的肿痛一下子消散不少。

赵玄亦一边细细地抹着,一边道:“你若想看书,抹完了药,我带你去。”

“都抹了药了,我去了还能看什么!”

赵玄亦不答,接了一根白色的纱布,将她的眼睛仔仔细细地围了。

在她脑后打结的时候,苏秋雨突然感觉到他离自己离的极近。

那呼吸便落在自己的发顶。

鼻端全都是他衣裳的幽香。

她心中极跳,欲要一把推开面前的人。

哪知赵玄亦却已经离开了,仔细打量了那结,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真是半点也瞧不见了。

赵玄亦道:“跟我来。”

苏秋雨拿了只木棍模样的东西,跟在后头敲敲打打,很快跟着他来了一个房间。

不用介绍,她便闻到满屋子的书籍香气。

赵玄亦问道:“你想看些什么?”

苏秋雨道:“我一直向往关外风光,哪知t昨日上了恶当,未曾去成,不若便寻本这样的书看看。”

不用翻找,赵玄亦很快地寻了本书来。

“这是游记,着者游历了关外西域四国,讲的很是有趣生动。”

苏秋雨拿在手里摸了摸爱不释手。

这药敷个三五天也就罢了,等自己眼睛看得见了,再来看也不迟。

赵玄亦见她半张脸上覆了白纱,手中将书摸来摸去,当真便是个盲女模样,只是面上却半点失落之色也没有,唇角似乎还带着期待?

他将人带到窗边,寻了桌椅坐了。

苏秋雨感受着面上的阳光,似温和又似热烈,不由感慨道:“好久没有这般无所事事了。”

赵玄亦望了望窗外,轻声道:“是啊,久违了。”

他接了书道:“我读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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