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心念一起, 如急火燎原。
赵玄亦脚底生风,抱着人在宫巷子里疾行。
行到苏秋雨的小院前,也不等后头的人上来开门, 伸起一脚踢开了木门。
木门啪嗒一声,啪在门后,哐当当地响。
远远跟在后头的王忠信等人面面相觑, 赶紧上前去守在门口。
推开她的房门, 赵玄亦也不及点灯。
只是将人放在床上。
黑暗里见她双目紧闭,眉头深锁,他犹豫了一番,便伸手来解她的衣裳。
前两次亲近之时, 虽然两人衣不蔽体, 早已坦诚相对,可具是在黑暗里, 他也神思混乱, 也许那时瞧得并不仔细。
也许他错过了什么线索。
小师妹曾说过她的左臂上处, 有一块红色胎记。
那胎记形似玉佩,是自生出来就有的。
虽然前两次他并未发现有什么胎记, 可若是曾经有过, 一定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寻。
只是苏秋雨的衣裳穿得甚紧,他用力扯了好一会, 手上打颤,连额头上也忍不住冒出汗来。
好不容易解开了扣子。
用力一扯, 却听哧拉一声, 那衣裳竟被扯破了。
赵玄亦脸上一红, 呼吸急促,也顾不得自己这乘人之危的卑劣行径, 一双眼睛直挺挺地盯着她的身上。
守在外头的王忠信听到屋内的声响,忙将外头众人撵到了院子外头,自己也远远地站着,无言地低下头。
雪白的肩头露了出来,一片光洁细腻。
只是这光洁的皮肤上头交错着不少已经浅淡的伤痕。
这是他一早就看到的。
但是并没有什么胎记,也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赵玄亦不信,又将衣裳用力往下拉扯,却谁知扯出一块白布的角来。
这是什么。
对了,他记得她的左手胳膊上,似乎一直都缠着块白布。
那白布自手腕处往上,一直缠到大臂处。
便是两人那样的时候,她也未曾取下来。
他隐约记得,在章遇胡同的房子里,那老大夫要给她把脉,她也总是极力避让。
这个白布底下裹着的是什么?
赵玄亦伸手去拉扯那白布,想要解开来一探究竟,谁知一直昏睡着毫无动静的苏秋雨却扭动起来。
另一只手来死死地捂住。
他忙去看她,黑暗里她双目紧闭,眉头却锁得愈发紧,满面都是痛苦之色。
赵玄亦心头一惊,这才回过神来。
低头一看,她衣衫半解,凌乱破碎,半个肩膀都露在外头。
说不出的旖旎春色。
而她整个人还是昏沈的!
自己方才居然做下如此小人行径!
当真是可耻。
他下意识倒退一步,扶住了床边的桌案这才站稳。
他忙一把将被子盖了她的全身,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外。
外头寒风,激地他一头的汗冷如冰,忍不住激灵灵抖了抖。
终於将他心里熊熊燃烧的火浇灭了下来。
天上残月撒辉在地。
一片寂寥之中,赵玄亦在门口站了一会。他掏出衣裳夹层里的帕子,看了又看。
不知过了多久,方才招呼王忠信。
王忠信不妨他这么快就出来了,楞了楞,忙跑上前来行到阶下听命。
赵玄亦道:“将她这些年在宫中的记档,全都拿来此处。”
“是。”
苏秋雨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等她幽幽转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躺在这新屋子的床上。
而不远处有一点光。
她转过头去,便见到一灯如豆,一人坐在窗边,正在低头翻阅什么东西。
那灯火极小,只照到他的尺寸之地。
将他整个人包裹在一团光晕里头,身形消瘦而光华氤氲。
桌案上,还放着笔墨,一盏茶茶香寥寥而起。
他的手指修长洁白,捏着纸张,骨节分明,当真好看。
四周很静。
苏秋雨枕着自己的胳膊,细细欣赏了一番,一时不想打破这样的美景。
这大概便是他们此生最美的结局。
许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擡起头来,便撞进了她的眼睛。
目色沈沈,面色在一片灯影下瞧不清。
苏秋雨未起身,只是将被子又紧了紧,看着他笑了笑。
问道:“你在看什么?”
赵玄亦也未起身,只是坐在窗边。
她那处并没有灯,t却瞧见她目中笑意,不似作伪。
他掩了手中的文书,淡淡地道:“在看宫中记档。”
苏秋雨点了点头,也未问他看的什么记档。
安静了好一会,赵玄亦方问道:“饿了吗?可要弄点饭来?”
苏秋雨腹中饥饿,她怀疑自己就是饿醒的。
听此言却从伸到被子里摸来摸去。
不一时摸出一只馒头来。
眼睛里头又是笑意又是得意道:“我有饭。”
说着就拿起馒头来啃了一口,一张嘴塞的鼓鼓当当。
赵玄亦想起不久前也是从她怀里落了馒头出来。
所以她平日里就习惯藏着馒头,随便对付一顿饭吗?
赵玄亦起身,却并未朝她走来,而是推开门走了出去。
窗户外头一片黑暗,什么也瞧不清。
苏秋雨眼见他消失在门口,以为他走了。
不想不过片刻,门又支呀一声开了。
赵玄亦手中拧着个食盒,慢慢走到床边的桌案旁,将食盒里头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
是一盅粥和一盘点心。
很显然,他做这些事瞧起来很生疏,粥都差点撒在了桌案上。
赵玄亦皱了皱眉,放下东西便坐回了窗边的椅子。
那些东西实在是太香了。
苏秋雨一把放下啃了一半的馒头,忙爬下床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裳都有些破了。
不远处的赵玄亦忍不住低下了头。
她却未在意,只是掩了掩,便坐在了桌案边上吃饭。
屋子里只剩她吃东西的声音,听的旁人都感到有些饿了。
赵玄亦偶或向此看来,看她眼也不眨,将所有的东西一扫而空,目中难掩一丝失望之色。
等到苏秋雨擦嘴之时,他才问道:“你听到了吗,外头是什么声音?”
“什么?”苏秋雨侧耳听了听道,“是虫子在叫。”
赵玄亦道:“是蝈蝈。我少时爱斗蝈蝈,很是有趣。你可会?长夜无聊,不若我们试试?”
苏秋雨手中一顿,反而擡头耸肩道:“我不会,小时候家里穷得很,哪有空逗蛐蛐。”
说着却觉得嗓子干痒,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赵玄亦倚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端详着她。
瞧见她的模样,忍不住皱眉道:“你风寒如此严重,为何还急着入宫来?”
苏秋雨吃完了饭又爬回床上窝着,嘟囔着道:“有什么关系,风寒总会自己好的。”
她那无所谓的样子,分明是对自己的身体毫不在意。
之前被蛇咬了是如此,这些年在辛者库里也是如此。
赵玄亦心中生了些怒意,又道:“你的胳膊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绑着。”
苏秋雨的哈欠打到一半止住了。
她心头一颤。
赵玄亦生了怀疑,今夜分明处处是试探。
只是他这么久都未怀疑,今夜为何会突然如此。
而且这么急。
全不像他平日里的作风。
她压下心头的慌乱,也来不及多想,只想快些摆脱他。
两人离得越近,接触越多,他只会越发怀疑。
遂冷了脸道:“没什么,你管的太多了。”
管得太多?
赵玄亦一步从椅子上站起来,冷着脸走到床边。
二话不说上来就撸她的衣袖。可她哪里是他的对手,立刻就落入了他的手掌。
苏秋雨慌忙道:“我困了,你可以走了。”
赵玄亦冷着脸只做未闻。
苏秋雨一急,干脆放弃了抵抗道:“你不走,是还想和我睡觉吗?”
什么?
“如果你此刻非要,我也不是不行,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