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苏秋雨觊觎了许久的睫毛刚一得手便被拍下了, 只好遗憾地放下手。
还未开口,却见他冷着脸已经转身出去了。
他走了。
苏秋雨眸色一暗,心头生了丝落寞。
哪知门口响声, 人又回来了,手中多了一只青色瓷品,瞧见她面上一闪而过的失望之色, 显然一楞。
苏秋雨看着他背着光的脸重又出现, 忍不住迷了眼。
他却还是低下头不再看她,却蹲下身从那瓷瓶里挖出乳白色的药膏来。
又抓了她的胳膊,药膏在他温暖的指腹揉搓下,一点点在她的手腕处化开。
原本有些火辣辣的伤口, 瞬间清凉下来。
柴房里头堆满了柴火, 满地灰尘与木屑。
苏秋雨瞧见他洁白的衣摆便堆叠在地面上,如雪一般的衣角上染了脏污。
她想要将他的衣摆捡起来, 莫要弄脏了, 可手却动弹不动。
正自纠结之时, 哪知手腕上一阵清凉又起。
苏秋雨一楞,这才发现他居然凑上前来, 对着伤处吹了口气。
显然他也没意识到自己突然会有这样的动作, 身体僵硬了一瞬,立刻又缩了回去了。
苏秋雨感到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指似乎都烫了起来。
那年草长莺飞二月末。
正是桃李芬芳时节。
她决心要像个其他女子一般, 学些插花碾茶的本事,更是信誓旦旦地报名了江南道一位贵小姐的插花宴。
为了能在这插画宴中拔得头筹, 她决心去寻这春天最美的一枝花来。
挑来挑去, 却挑中了五师兄院子里的桃花。
五师兄是个身娇体软的美男子, 最是伤春悲秋,便是见朵花败了都恨不得迎风流泪, 吟诗十首以慰伤怀。平日里护这花树便如护命根子一般。
若要让他献出桃花,那简直像要他的命。
她自然不敢去问他要,更不能让他知晓,只能趁他不在的时候,偷偷溜进去。
那树桃花开得正艳,偏偏最美的一枝在最上头,傲然而立。
她四处打量一番,便撸了袖子一咕噜便爬了上去。
哪知还未掐到花枝,却听有人声道:“五师兄回来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她脚底打滑就自树干上跌了下去。
不想这一跌没将屁股摔成两半,却在小腿上划拉了一道一指长的血口子。
她那时娇气怕疼,忍不住就哇哇地想哭。
朝暮哥哥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指使人寻了药来,给她擦药。
见她哭得眼泪汪汪止不住,他急得一头汗,突然抱住她的腿,吹气道:“好了好了,吹吹就不疼了。”
只是而今,她早已经不怕疼了。
然而,若是后来没有发生那些事,他们如今会是什么模样?
会不会两人已经儿女成行,拉着儿女的手给他们摘桃花?
若是一切都还如旧,那该多好。
苏秋雨一时沈迷在美梦里,任由他将一瓶药膏,厚厚地抹在自己的伤处。
“好了。”
她听得一声,便感到手上温暖的指腹已经离开了。
而他的双眸并不曾看她,还在专注地盯着自己的伤处,仿佛要研究在那里如何绣朵花。
苏秋雨忍不住问道:“你有孩子了吗?他们多大了?”
赵玄亦正在拧紧瓷瓶的手一僵,有些不确定地道:“什么?”
苏秋雨重覆道:“你有孩子了吗?”
他还是低着头,没有看她,只是薄唇轻启,声音淡淡:“没有。”
“哦,”苏秋雨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可以要孩子了,最好多生几个,热闹。”
什么?
这世上又多了个敢催他延续子嗣的人?
赵玄亦气极反笑,再忍不住,擡头看她。
却见她一脸认真,满目真诚,全然不似在说笑。
只是那迷蒙的双眸里,还有水光潋滟。
他不由一楞,要出口的话卡在了嘴边咽了回去,一会儿道:“弄疼你了?”
苏秋雨这才反应过来,擦了擦眼道:“不过方才一阵风吹得迷了眼。”
再擡眼时,已是满目清明。
“我未曾娶妻。”
“什么?”
赵玄亦道:“我未曾娶妻,自然没有孩子。”
苏秋雨见他神情,突然想要问他为何年逾二十,还是一人,又怕听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哪知不等她问,赵玄亦自己却道:“我一直未曾娶妻,不为别的,只是千万人之中,找不到自己想要娶的人。”
“这世上的好女子千千万,我也想过找一个合适的便罢了,总能看到她的好,可事到临头,却总是无法说服自己。”
“我无法说服自己去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即便一辈子不娶妻也罢。”
对他来说,选一勋贵之女,早日完婚,生出嫡长子,才是对朝纲,对他,最好的选择。
可是他做不到,强迫自己也做不到。
这个世上,放眼望去,他不知道该和谁成婚,该和谁生孩子。
听他一番言语,苏秋雨定定地。
好一会才勉强扯出笑来道:“难怪你先头说不会娶我。”
那夜在她的纠缠下,他们虽然有了肌肤之亲,还行了周公之礼。
但是他说,我不会娶你。
她不过是一偿夙愿,并不希望再多纠葛,可是听到这样的话,也还是极失望的。
他,不会喜欢上现在的自己。
连她自己都很是厌恶。
若是他知道自己如今成了这副模样,也会很失望吧。
“既如此,还是祝你早日寻到心仪之人,能够与她。。”
话还未说完,哪知对面的人却突然上前一步。
两人原本离得就极近,此刻更是鼻息想闻。
苏秋雨的身高只到他的下颌,仰头却见他低垂着头,双眸如渊,根本看不清里头的神色。
他的嗓音低沈:“你是不是很开心?”
“什么?”
“今日你一出事,广阳王殿下便急急赶来,你是不是心中很得意?”
苏秋雨想了想,认真地道:“说不上得意,但确实有点开心,不想他会来救我,我原只道他不过是待人一贯的随和。。”
“唔。。”
哪知还未说完,却不妨唇突然被人堵住了。
她大脑轰地一声,浑身止不住地抖了抖。
如今虽是在屋内,可正是晌午,阳光热烈。
更何况屋外还有许多人!
他们的门未关,窗未关,岂不是外头的人都瞧见了!
苏秋雨心中慌乱。
她先头大言不惭,将睡觉上床等字摆在嘴上,也不过是硬撑着场面话罢了。
如今叫她在众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行如此之事,怎不叫她浑身紧张得发抖。
她撑开双臂欲要抽离,可哪知还未用劲,却感到腰身一紧,对方双手如铁钳一般抓了过来,一把将自己拦腰紧紧拉了过去。
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分心,他一只手却又从腰间上移,按在了她的后脑上。
五指插进了她的发丝,将她牢牢地禁锢在他的面前!
苏秋雨再动弹不得。
全部的注意力被迫到了唇边。
不过片刻,便丢盔弃甲,由得对方攻城略地,在她唇舌之间辗转来去。
他的唇又软又热,一股奇特的香味将她弄得头晕目眩,浑身酥软。
不需要他在发中的手用力,自己就忍不住主动凑了上去。
实在是舍不得有片刻的分离。
不知为何,一片目眩神迷里,她突然想道,这个小少年果然长大了。
都学会强吻了。
而且吻得她很开心。
心花怒放不足以形容。
在一片目眩神迷中,苏秋雨突然感到胸口一松,胸间的束缚感不见了。
这一发现轰地一声如闪电炸开,将她从眩晕里拽过神来。
这才发现这人原本放在腰间的手,不知何时居然伸进了她的衣裳里,解开了她的里衣!
不光如此,那手还不安分地在她的前胸上招呼。
苏秋雨一张脸瞬间血红,用力将人推开,再忍不得大白天的居然要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两人虽然不是第一次,可也不能明目张胆到这样的地步。
还是在这柴房里。
方才捆她的缚绳还丢在一旁。
前一刻她还是要送去刑部审判的大逆之人。
后一刻,就。。。
许是她的激烈反抗,终於叫对面的人松开了手t,踉跄后退了一步。
赵玄亦如玉的脸已一片粉红,呼吸粗重。
他被从温香软玉里推开,浑身血液翻腾不止,屋外的冷风陡然吹了进来,将他混热的头脑吹得冷静下来,一时不明白自己方才是怎么了。
苏秋雨红着脸,双唇红肿,呼吸粗重。
她慌忙往外头看,好在那些人四处站着,却都垂着头,毫无反应,应当是没有看到。
而出去的那些人也还没有回来。
赵玄亦见她慌张目光,不由道:“没人敢看。”
苏秋雨回过头来,却目光游移,后退一步又与他拉开一步距离:“柳公子,请您自重。”
赵玄亦见她突然又公事公办的口吻,不由怒意又起:“你既然已经献身於我,就别指望肖想旁人。”
“我。。”苏秋雨一时有些无语,“可你并不愿意娶我。”
赵玄亦没了声音,整个人安静下来。
他双目盯着她,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好一会却道:“若是我愿意呢?”
苏秋雨浑身一颤,眼前一阵眩晕,几疑是自己听错了。
若是一切都没有发生,他说这样的话,她大概会在江南的街头跑上整整十圈,告诉所有人,朝暮哥哥要娶她了。
她大概会在苏悦楼上,叫说书的先生什么都别讲了,就讲一讲他们两人是怎么相识相爱最终喜结连理的。
她会想方设法昭告全世界,朝暮哥哥是她的了,谁也别来抢。
只是如今再听到这样的话,她却下意识紧张地四周看去。
生怕有任何一人偷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