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温热的水没过了全身。
水汽氤氲中, 她却已软得直不起身,连眼睛都累得睁不开。
耳边有人温声道:“乖乖坐好。”
而后那双坚实的臂膀松了开来,没了依靠, 她顺势就往水底滑落。
扑通。
水花飞溅。
赵玄亦眼疾手快一步上前来抓住了她,刚披上的一件寝衣也湿了彻底。
他紧紧接住了她,无奈手中刚倒了些玫瑰油, 皮肤滑腻, 不自觉往下落。
苏秋雨是只怕水的旱鸭子,虽在意识昏沈间,却紧张地一把抱住了对方,如抱住了救命稻草。
外头似乎有人问询。
苏秋雨一惊, 立刻将脑袋深深埋了下去, 成了只鹌鹑。
赵玄亦低声道:“不要进来。”
而后索性一步跨进了水池之中。衣裳湿水沈重,也一并去了。
他抱着怀里的人, 方恢覆了一丝清明的眸色又趋幽暗, 忍不住将她按在池边亲她的唇。t
人说食髓知味, 有了第一次的尝试,总将恋恋不忘, 他原本嗤之以鼻, 今日却终於尝到了这样的滋味。
苏秋雨后背贴着冰冷的池边,身前却裹着温热的池水。
呼吸急, 促,似乎全身都是心跳声。
唇舌却被说不出的甜蜜纠缠, 口腔中最后一丝空气已被挤压了彻底。
身前人却压迫地越来越紧, 她欲要推开, 身体却很实诚,反将人越抱越紧。
窒息, 快要窒息地晕过去了。
可这快要晕死过去前的奇妙体验,叫她欲罢不能,一心只想牢牢地如藤蔓缠在他的身上,让自己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热气氤氲。
身体最后一丝力气似乎都被抽去了,连个手指头都不想动。
可身体又似乎被充盈着很满,满满地都是他。
随波逐流。
这是唯一的念头。
她放弃了身体的控制权,将自己全都交与他摆布。
他爱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温热的水,不住地拍打在两人的身上。
哗哗的水声响在耳侧。
水池里,如有许多鱼儿在跳跃游动,它们自由地徜徉在温暖的池水里,欢快地拍打着鱼鳍,在看不见的水底下灵动地穿梭来去。
水面波涛汹涌。
静谧的室内,他们的爱意在看不见的上空交融。
不知何时起,窗外的桃花静悄悄地开了。
从第一只含苞待放,娇羞带怯,到如今的满树繁花,似乎全是一夜之间的事。
苏秋雨推开窗,暖阳与桃花的香气便跟着飘了进来。
跟着风吹进来的,似乎还有车驾声。
她伸出脖子,瞧向宫院门口。
果然不一时,门口瞧起来有了动静,守在门口的禁军开始躬身行礼,宫人们也碎步奔出去,走到门口去了。
而后一人玄黑衣裳,在许多人侍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的绣金衮服在暖阳下耀眼夺目,只有此刻,苏秋雨才真切地感受到他是个帝王。
他方踏进院子,便立住了脚往这个方向看了看。
两人虽然隔得远,却似乎已经感受到了彼此的目光。
苏秋雨微微一笑,靠在窗台上,便见他迈开大步往室内来,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暖阁外头却传来了声响。
等他掀开帘子进来的时候,已换了身衣裳。
苏秋雨便坐在案边,支颌笑着看他。
“回来了。”
赵玄亦撩开衣摆坐在一旁道:“嗯,今日回来的有些晚,你用饭了吗?”
说着却一眼看到她身后的不远处放着一卷烟雨蓝色的锦缎。
而面前的桌案上,他的砚台旁,放着一个碧青小箩筐,里头放着针线剪刀。
他目光往那锦缎上转了转,又往那针线上闪了闪。
苏秋雨摇头,嘟着嘴道:“不饿,想要等你一起吃。”
赵玄亦扬声对着帘子外头吩咐了一通,才又道:“开春了,政事也忙了许多,你莫要等我,有时候我就在外面用了。”
苏秋雨笑道:“知道了,不会耽误您处理国家大事的。”
说着外头有人低声道:“回陛下,午膳备下了。”
“进来。”
立时李群越掀开帘子,躬身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端着食盒的小太监。
一行人方要去不远处的食案上摆放,赵玄亦却道:“我看看。”
李群越忙带着小太监们往两人处来。
小太监跪下双手奉起食盒,赵玄亦掀开看了看,点头道:“嗯。”
看了几个,显然还算合他心意。
李群越提着的心这才放下,笑着道:“陛下放心,苏姑娘的饮食奴婢一直记着呢。”
一旁苏秋雨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偷偷摸了摸肚子。
两人如此努力耕耘,几乎夜里少有休息,可是却一直未有动静。
说来,夜里那般折腾,面前的人早起时还能精神丰发,毫无倦怠,而自己白日里却困困欲睡,提不起精神,还跟着腰酸背痛。
赵玄亦凑近了她低声道:“我觉得这样挺好。”
若是她怀了孕,自己岂不是要等好久。
苏秋雨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赵玄亦笑着起身道:“你用吧,我还要见几个人,便与他们一道用了。”
“好。”
他道:“这些日子你总呆在这暖阁里一步不出,只怕要闷坏了,不如让李群越带着你在宫内散散心吧。”
李群越应道:“是。”
苏秋雨道:“宫内有什么好玩,不如出宫去转转。”
“近日有些抽不开身,等我忙完。。”
“要不等空了我自己出去?正是春光明媚,一年好时光。”
赵玄亦想了想,招手於李群越道:“将玉牌取来。”
不一时,李群越便端着块玉牌呈了过来。
赵玄亦将玉牌拿过来给她道:“这玉牌可自由出入宫禁。只是你若是要出去,好歹告诉我一声,让人跟着你。”
那玉牌方方正正,她接了来,不过看了一眼便揣在了怀里。
赵玄亦站起身来,目光又在锦缎和桌上的针线上转了一圈。
而后掀开帘子出去了。
苏秋雨吃了肚子圆滚滚,简单洗簌了一番方才回到窗边。
拿起身后藏着的锦缎便铺在塌上裁剪起来。
李群越道:“苏姑娘,奴婢带您出去消消食吧。西苑子里的桃花林开了,很是艳丽。”
苏秋雨这才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人在,忙道:“怎敢劳烦李公公,您请去服侍陛下吧。”
李群越露出为难的表情。
苏秋雨道:“陛下那里我会去说的,今日我有事要忙,不打算出去。等忙完了自己去转转,那里的路我熟的。”
李群越自不好勉强,遂躬身行了一礼出去了。
这些日子,她虽然足不出户,却也知道外头关於她的风言风语。
都说原本浣衣坊的她,靠着谄媚讨好,与沈梦不清不楚混进了御膳房。
当着六公主的及笄宴就敢公然勾引,竟叫她一步通天爬上了陛下的床塌。
更可气地是还毫不知耻地赖在文元殿里头。
她忍不住笑了笑,这些人大概也是嫉妒她嫉妒地发疯。
就像当年一般。
没办法,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这个道理她一早就懂了。
晚间她洗簌完出来,却几个小太监躬身站着,瞧见她来,李群越也不说话,只是笑着朝着里间暖阁指了指。
苏秋雨也放轻了手脚,走到暖阁前,轻轻掀开帘子。
里头灯火点得很亮,照得恍如白昼。
不过一眼便见他正站在穿衣镜前。
身上穿着她做的那件快要完工的衣裳,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
确实是他的尺寸。
看了许久,显然极是满意,脸上露出笑来。
那模样真是是孩子气一般。
他这些日子偷偷摸摸的目光盯着衣裳盯了许多回,却一句也未开口问过。
苏秋雨好笑地放下帘子。
与远处李群越道:“陛下在里面吗?”
里面的人听到了她的声音,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
她有些好笑,等了一会,方才掀帘子进去了。
却见赵玄亦已经穿着自己的衣裳坐在塌上,而她做的衣裳原样放在案上。
瞧见她进来,他的目光有些躲闪,握拳假装咳嗽了一声方道:“咳咳,你洗好啦。”
苏秋雨坐在一旁,拿着棉布边擦头发边道:“嗯,你回来了怎么没让人告诉我一声。”
赵玄亦道:“去打搅你做什么。”
说着似乎反应过来,凑近了低声道:“难道你是想。。”
苏秋雨面色一红,推开他道:“乱说什么。”
赵玄亦笑了笑,眼睛扫了一眼案上的衣裳,手指在桌上画了好几个圈。
苏秋雨见他的模样,主动拿起桌上的衣裳道:“这是我给你做的衣裳,不知道合不合身,要不你试试?”
他扑地从塌上站起身来道:“嗯,我的衣裳很多,穿不完的,你眼睛不好,别费这番功夫了。要不我试试。”
说着也不等苏秋雨帮忙,自己又将衣裳套上了。
他平日里的衣裳少有这个颜色。
如烟雨蒙蒙中的轻烟,衬托的人愈发白如羊脂,尊贵异常。
不过他生得这般好,便是最普通的粗布衣裳,也能叫他穿出飘逸出尘来。
何况她苦学多年,这做衣裳的手艺在这宫中也是拿得出手的。
苏秋雨站起来在他面前比划了一下道:“咦,这腰身怎么尺寸不对,有些偏瘦了,还有这下摆,怎么也有些短了。。”
赵玄亦咳嗽一声道:“嗯嗯,大概是最近长了些肉。。”
苏秋雨欲将衣裳从他身上剥下来道:“我再改一下吧。”
他抓住了衣裳,眼巴巴地问道:“要改多久?”
“这腰身宽了还好,如今瘦了,只怕这片都得重做,还有这短了。。”
赵玄亦t道:“别费这功夫了,我再长得瘦些矮些也就是了。”
苏秋雨到底将衣裳剥了下来道:“那也要再改改,花样还没绣完呢。”
赵玄亦无奈地坐回塌上,见她将衣裳收了放在一旁。
不由道:“记得你说你不爱做这些针线功夫,以后还是不要做了。”
苏秋雨摸了摸那件衣裳道:“我不爱做针线,但喜欢给你做衣裳。”
“我要给你做许多许多衣裳,先做个五十件吧。”
她歪着头掰着手指数了数,一头青丝披散着,还在往下细细地滴着水。
赵玄亦瞧见几滴水珠顺着她洁白的脖颈,慢慢滑进了衣衫里,消失不见。
他嗓子发干,忍不住走上前来,接了塌上的棉布,走到背后擦起了她的头发。
不知何时,那擦头发的一只手滑过耳垂来到了她的下颌。
轻轻扳过她的脸颊。
苏秋雨顺势侧过头,身后的人立刻凑上前来,深吻在了一处。
他从背后拥住她,一手捧着她的脸颊,一手探进了柔软里。
桌案上的笔墨被他大袖一挥,乒乒乓乓地全都扫去了地上。
一地的圣贤书凌乱地掉了满地。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个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