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朗气清,伏云门上下一早便打起了精神,准备迎接一年一度的宗门大比。
此大比专为外门弟子设立,凡外门弟子皆可登台较技,两两对决,胜者方能晋级,一路对决,直至最后一人。
而这位最终的胜者,还需接受任一内门弟子的严苛考较,唯有得到其首肯,方能踏入内门之列,改姓为云,得窥掌门真传。
因此,所有外门弟子无不摩拳擦掌,苦练一年,只为今朝一战成名。
有弟子一早发现,那木氏兄妹竟不见了踪影,然而,在这关键时刻,谁还有闲情逸致去理会这两位与自已较技无涉的“局外人”呢?
而木廿三带着妹妹木怀月,早趁着晨曦未露,众人皆沉浸在梦乡之时,悄无声息地尾随云舒禾,溜进了伏云殿的正殿。
二人屏息凝神,从天黑一直守候到天明。
其间,时而听见殿外欢呼声震天动地,时而掌声如雷,响彻云霄。
兄妹俩未饮未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昏昏欲睡,猛然间,一阵钟声如巨龙咆哮,穿云裂石,将二人从混沌中惊醒。
人声随之更加鼎沸,他们猜想,这定是已决出本次大比魁首了,于是强打精神,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动静。
又过了许久,殿外的人声渐渐稀疏,正当二人心弦紧绷至极点时,忽听伏云殿大门轰然洞开,犹如巨兽张口,吞吐着外面的喧嚣。
随后,诸弟子如潮水般鱼贯而入,脚步声、交谈声交织一片。
兄妹二人躲在屏风后,大气也不敢出,只敢偷偷瞄着那一双双从眼前掠过的鞋履。最后,一双粉鞋映入眼帘,那脚步在二人面前略作停顿,而后才继续前行。兄妹俩心中明了,这定是云舒禾无疑。
人既齐了,大门不知有何机关,又缓缓关上,众人皆屏息凝神,店内十数人,一时竟只闻呼吸之声。
兄妹二人相视一眼,心中正暗自惊叹于伏云门规之森严,忽然一阵脚步,似是内室转出,只觉一阵强大的威压之感袭来,二人知道此人该是掌门云峥,此刻更是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只听众人齐齐半跪,行礼道:“弟子参见掌门人!”
只听那云峥开口道:“起来吧,一年年的,难为你们一直如此热衷。”
这声音爽朗不羁,并非二人所预想的沉稳庄重,木廿三对这掌门实在好奇,忍不住偷偷挪了头,从屏风缝隙里去看。
却见那掌门身着白衣,头束方巾,萧疏轩举,湛然若神,他一个男子见了,都忍不住想在内心夸一句好相貌!
却只见云峥斜斜坐在正中的椅上,一脚踩在椅面,哪有半分宗师的模样,若说是个贵族纨绔,倒也不过分。
木廿三万万没想到这锦囊中让他寻得云峥掌门竟是如此相貌,但转念一想也觉得合理,若非如此落拓不羁的模样,怎会剑走偏锋,这十数年来周旋于齐朔之间,不偏不倚,让伏云门避世延续至今。
不过这掌门既如此看重宗门保全,想来也不是什么忠义之士。
木廿三一边为云峥的风采折服,一边又忍不住暗自腹诽。
那云峥在上首开口问道:“今日的魁首是何人啊?”
队列之末,一身着灰衣的男子出列,只见他年纪颇长,似乎已过了而立之年,面上一只眼睛竟似已瞎了。只见他步伐稳健,上前几步,拱手深揖,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弟子齐夏,参见掌门人!”
云峥似是扫了一眼这位弟子,开口道:“霉运倒是落到你头上,你可想好了,入了内门,可不比做一个外门弟子来去自由,自在随性。你一把年纪了,还要入我门中吃这样的苦?”
那齐夏似是并未想过掌门会如此说话,只开口道:“弟子仰慕掌门风采久矣,日夜苦练,不敢懈怠,如今能有机会得掌门赐教,是弟子此生之幸,弟子愿肝脑涂地,为伏云门效犬马之劳!”
云峥只是叹了口气,似是十分无语的模样,开口道:“又来了,十几年就没有一点新鲜!那么多肝啊脑啊,狗呀马呀,我要来有何用?”
此言一出,大殿中气氛微微凝固。
只听得云正意轻咳一声,声音虽不大,似是无意,但云峥这才收敛些许,微微调整坐姿,道:“罢了罢了,你既勤勉用功,自是好的,日后便随着宗门传统,日后行走江湖需得自称姓云,你既名齐夏,日后便叫云正夏吧!”
这番话出来,木怀月在屏风后差点憋不住笑,她往日里听云正意,云正念师兄的名字,还以为门主赐名多少讲究点排行典故,并未想到竟如此随意。
只是那齐夏师兄,噢不,云正夏师兄,却是满面喜色,当即半跪行礼道:“弟子云正夏多谢掌门赐名!”
云峥又道:“你既入我伏云门下,需得谨记,”仗剑行侠,武……武什么来着?罢了,正意你说吧!“
云正意似是见惯了,上前一步,正色接道:“需得谨记,仗剑行侠,武以止戈!惩恶扬善,无愧于心!”
那云正夏更是激动,大声应道:“是!弟子谨记:仗剑行侠,武以止戈!惩恶扬善,无愧于心!”
一言既罢,云峥点了点头,道:“你记得无愧于心便好,既是我内门弟子,明日你便去找正意,他会将伏云心法传授于你。望你勤加修炼,不负我伏云门之名!”说完,便衣袖一摆,似乎要回内室。
云舒禾一见,心中着急不已,直朝屏风后挤眉弄眼。
木廿三见云峥已然半个身子进入后门,心中话语还没构思好,便直接冲了出去,大喊道:“云掌门且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