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殿内弟子多少都叹了一声好有骨气的小兄弟!
纵有对他此番贸然闯殿行事不满的,也多了几分敬服之意。
云峥闻言,怒极反笑,右掌蓄力,冷笑道:“好,好!这可是你求我的!”
话音未落,他忽觉左手虎口吃痛,低头一瞧,竟是那一直未曾留意的小女娃,趁自已不备,竟狠狠一口咬在他的手上。
“什么丑东西!我看你们兄妹,今日是不想站着走出这扇门了!”云峥怒喝一声,反手便欲擒拿木怀月。
“铮——”云峥手起,却被斜里伸出的一剑鞘挡住,二者相击,竟发出金石之音。
云峥抬眼,只见云舒槿一手持剑鞘,似是被刚刚巨力震住,还在微微颤抖,一手却是将木怀月拉到自已身后。
“师傅!她只是个孩子!”
云舒槿刚刚强行接下掌门一掌,此时虎口仍自发麻,她仍面若寒霜,眼神却异常坚定。
“师妹!你这是在做什么?师父他自有分寸!”
云正意见状,面露焦急之色,连忙出声劝阻。
木廿三见云峥要对木怀月动手,心中大骇,便要上前与云峥拼命,只是半步都未迈出,便觉五脏六腑剧痛难当,根本无力支撑自已的身体,又狼狈的摔在地上,只能大声朝云峥喊道。
“云峥你有种冲我来!欺负个孩童算什么英雄好汉!”
云峥却目不斜视,只看着云舒槿道:“怎么,槿儿,师傅教养你那么多年,如今为了个小王八蛋,你要和为师持剑相向吗?”
云舒槿的目光一紧,却是紧咬牙关,一言不发,用身体牢牢挡住身后的木怀月。
云峥叹了口气,道:“我伏云门一向潇洒恣意,不知你这样的倔脾气是和谁学的。”
“只是,若你觉得师傅心疼你,便敢如此忤逆,那为师也不得不让你看看自已到底几斤几两了!”话音一落,身形便动。
云舒槿早已凝神戒备,抬手欲应招,却只见云峥身形一晃,并未向她动手。她只觉虎口一麻,再一晃神,手中牵着的木怀月已到了云峥手中。
“师傅!”
“月儿!”
木廿三强压住胸中翻腾的血气,伸手从袖中摸索出两个石子,握在手中,趁云峥分心在月儿身上,凝聚体内所有内力,将石子向云峥弹射而去。
那石子虽小,带着木廿三的内力,在风中旋转,隐带风声,颇有几分威势,却只见云峥冷哼一声,衣袖轻拂,那几颗石子还未至面前,便在空中化为了齑粉。
“臭老头!坏人!你放开我!”木怀月虽然被云峥拿捏在手中,却兀自不休地拳打脚踢,仿佛是一只被困住的小野兽。
云峥冷哼一声,手中微微发力,却意外感觉这女童体内似乎隐隐有股怪力,如同内息一般,竟试图弹开他的手掌。
“这……这是……”
云峥心中大震,猛地放松了钳住木怀月的手,将她拉到自已身前,捏着她的下巴细细端详起来。
只见木怀月虽小,却是怒目圆睁,气鼓鼓的盯着云峥,身后木廿三依旧在叫骂不休。
只见云峥细细端详着木怀月的眉眼,微有出神,甚至还出手摸了摸她脸上的那道胎记,眉头越皱越深,又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才不会告诉你!”木怀月咬牙切齿道。
不料云峥听了此话,面色竟突然柔和了,甚至轻轻抽了一下嘴角,道:“瞧你这倔脾气,你姓木是不是?”
木怀月被面前这人一怒一笑搞得莫名其妙,只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撇开头不看他。
却见云峥并不生气,反而轻轻笑了笑,站起身来,冲着木廿三道:“臭小子,你妹妹根骨倒是不错,我可破例允她进门。至于你,忤逆尊长,狂悖不堪,是休想了。
木廿三一愣,本能开口道:“不可能!我绝不能与妹妹分开!”
云峥一反先前乖张的神色,目光微沉,却是冷笑一声,紧盯着木廿三,缓缓言道:“不愿?还是不能?小子,你想清楚了再开口。以你的能力,真觉得自已能护得住她吗?”
你真觉得自已能护住她吗?
木廿三心中巨震,云峥的这句话,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将他所有的自尊和骄傲都割裂得粉碎,也强行揭开了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伤疤。
自已真的能护住妹妹吗?
父兄背负着叛国罪名战死,母亲嫂嫂应不堪受辱,一齐服毒自尽……
若是他可以……若是他可以……
他应该也可以保下自已全族,他应该也可以洗刷满门的冤屈……
他应该也能救下那数次救他于危难,待他如亲子的女子……
若是他可以……
他至少也该护住那庇护了兄妹五年的王家村……
如果他可以,怎会带着妹妹流落此地,如此向他人摇尾乞怜!
为什么……他竟觉得,自已能护住妹妹呢?
可笑,实在是可笑。
他想起刚刚云峥的一掌,他竟然连对方的身法都无法看清便已身受重伤,再无应战之力,如今若云峥愿开口收留妹妹,自已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少年只觉灰心丧气,眼眶微热,全身的力量似乎都在这一瞬间散去了。
他的肩膀颓然下垂,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仿佛连站立的力气都已经失去。
木怀月似乎刚刚从两人的对话中反应过来,大声哭喊着:“我要哥哥!哥哥去哪我去哪!我绝不会与哥哥分开!你这个坏人!”
云峥才不理会,只牵着,或者说拖着木怀月,走回掌门之位上坐下。
云正意眉头一皱,躬身行礼,朝着云峥道:“师傅,他们兄妹二人确实情深,伏云门中也不差这一副碗筷……不如……”
云峥冷哼一声,道:“怎么,为师还没死,你便想来当这掌门了?”
云正意一怔,道:“弟子不敢。”
只见那殿下跪着的少年,似是被云峥的话打断了脊梁。
他佝偻着背,再不见半晌前的意气风发,眼神中满是灰暗与绝望,仿佛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众人心下皆是不忍,只有云舒禾不明,看着木廿三的样子,她也不知为何忍不住眼睛泛酸,劝道:“木大哥,月儿在门里,我们都会待她好的,你若担心,也可时时来看她呀。”
然而木廿三像是什么都没听到,半晌,才开口道:“掌门说的对……木某感谢掌门愿收月儿为徒……”
“月儿年幼……只求掌门……多多看护……木某……这就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