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师弟瞠目结舌间,只见云正意身形宛若流云逸风,轻描淡写间,已倏忽纵跃至那铁塔般汉子的近前。
秋水剑吟啸而出,犹如龙吟浅滩,一招“白波剑流”施出,剑背之上,寒光乍现,犹如冷月破云,顺势沿刀背而上,直取那汉子面门,其速之快,其势之猛,令人心惊胆寒。
然而,那汉子竟面无惧色,双臂如磐石,硬生生握住刀柄,在云正意排山倒海的力道之下,竟能将刀背扭转,硬生生地格挡住了这凌厉一击,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
云正意见秋水剑被拦,只觉虎口一阵发麻,心中不禁暗赞这汉子好力道,但他并不恋战,脚步一动便侧了身影要从汉子身边绕过。
岂料,那汉子看似笨拙,实则身法矫健,不输丝毫。
他边退边攻,双掌连环击出,掌风呼啸,如狂风扫落叶,密不透风。
云正意剑光虽快,却已不及变招,无奈之下,只好硬撼那汉子几记重掌,双掌相接,气劲激荡,四周尘土飞扬,草木皆惊。
那汉子借掌力之助,身形暴退,竟超越了云正意施展轻功“临虚步”所留下的残影,几个起落间,已退回至木怀月身旁,一把将钢刀横架于木怀月纤细的脖颈之上。
“小子,你们果然奸猾,若再往前一步,就别怪你师妹身首异处了!”
云正意心知此人武功虽不如自已,但也是江湖一等的高手,如今拿住了怀月,绝不可与他硬碰硬,更不能以怀月的安危作为赌注。
他身形一顿,稳稳站定,沉声道:“前辈武功高强,晚辈佩服!若我们之间真有什么误会,我伏云山庄大门常开,前辈大可光明正大地上山,与掌门恩师一辨是非。又何必行此卑劣之举,为难我伏云门下这些无辜的晚辈?”
那疯汉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大的笑话:“哼,云峥那老匹夫,自诩为千里一剑大宗师,十年前便已在江湖上难逢敌手。老子此来,正是为了找他寻仇雪恨,难道还要我光明正大地送上门去,任他宰割?”
“到那时,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过你门中上百条舌头,岂不是输人又输阵?老子会这么蠢吗?”
“本来,老子是想擒了云峥那独女,借此要挟,让他在我眼前自尽谢罪。没想到,竟然抓错了人,真是天不遂人愿!”
言罢,他猛然一挥手中的钢刀:“罢了,云铮那缩头乌龟既然不肯现身,你们这群龟儿子就一起上吧!今日,郑某便死在这伏云乱刀之下,也要让天下人知道,伏云门不过是一帮沽名钓誉、仗势欺人的伪君子!”
这最后一句,那汉子运足了内力,声音如雷鸣般在山谷中回荡,震得山林间鸟兽惊飞。
江对岸,似乎已有人影绰绰,驻足围观。
云正意心中焦急,木怀月仍被那汉子挟持,而他的一番污蔑之词,更让局势变得复杂难解。
百姓不明真相,若真以为伏云门以多欺少,那清誉何在?
他深吸一口气,内力涌动,声音朗若晨钟:“我伏云门自古以来,行侠仗义,绝不仗势欺人,更不会无故对阁下动武。如今我师妹身陷尊驾之手,众弟子在此,我云正意,愿以武会友,向尊驾请教高招!”
那汉子闻言,狂笑不止,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绝望:“哈哈,你个龟儿子,说得好听!明明是你们掳走我女儿,让她为奴为婢,受尽折磨。老子拼死拼活,才将她从火坑中救出,你们却在此颠倒黑白,真是卑鄙无耻!”
“老子不与你单挑,你们尽管一起上,用乱刀将我剁成肉泥,也让世人看看,伏云门究竟是何等伪善之辈!”
众弟子听他如此狂悖,个个都气极,云正意听他越描越黑,已动了杀心,只想一剑封喉,制住这疯汉,真气流转注入秋水剑,只见剑尖微微颤动,发出铮铮嗡鸣。
“哈哈哈哈——”
双方正在僵持,忽闻一阵笑声由远及近,不过瞬息便至耳边。
众弟子抬头,只见林中跃出一白衣身影,衣袂飘飘,宛若云中白鹤,正是掌门云铮,纷纷收剑行礼。
云铮落地,目光如炬,扫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不羁的笑容,朗声道:“一帮子蠢货,他要请死,你们便一拥而上给他砍死啊,在这里婆婆妈妈地给他讲什么道理,浪费口舌,无用至极。”
云正意闻言,眉头紧锁,面露难色,低声辩解道:“师父……隔岸已有众多百姓围观……”
“百姓?正意,为师说了你多少遍,世人愚昧无知,哪里会辨什么是非曲直?”
“今日我们若是一拥而上是为不仁,你一人与他决斗,便是仁义了?”
“你若赢了世人仍要说你只知杀人取胜,若是输了,那就更丢人,你师父我怕都要沦为笑话。”
“所以,何必理他!”
“哈哈哈,云铮,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行事颠倒,卑鄙下流!”
那疯汉的笑声如夜枭啼鸣,带着几分讽刺。
云铮闻言,眉宇间闪过一丝冷冽,随即化为淡然一笑,道:“怎么,阁下竟识得云某吗?云铮行走江湖数十载,不遵世俗礼法,只遵内心善恶。”
“不过试问,云某何时对幼童兵刃相向,卑鄙下流这四个字,还是请尊驾收回,留作自用吧!”
那疯汉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道:“好一个只遵内心善恶!云铮,你可敢走近些,仔细看看我是谁!”
“哈哈!有何不敢!”
众弟子只觉人影一闪,还未看清,师父便已站至那疯汉身前,心中不禁暗自惊叹师父的身手。
他们从身后无法看清云铮的表情,但木怀月近在咫尺,却将师父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众弟子从身后看不见云峥表情,木怀月在近前却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云铮本是毫不在意的神情,斜睨着那疯汉,突然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眉头微紧,压低声音道:“你是……开云见天,漕帮的郑涛流大哥……?”
那汉子闻言,狂笑不止,半边烧伤的面容在笑声中更显狰狞可怖,众人只听他笑中夹杂着无尽的凄苦与悲愤。
“云铮!你竟然还记得我,真是难得!不过这一声大哥,还请你收回吧!我郑涛流,没有你这样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