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禾斜倚在软榻上,看着小师妹泛红的眼眶,嘴角挂着促狭的笑。
她微微前倾,以手肘轻轻碰了碰木怀月的发顶,故作嫌弃道:"得了得了,我最见不得女娃子在我面前抹眼泪。整日里嘤嘤嘤的,你这是要当我们伏云派第一矫情怪不成?"
木怀月猛地挺直腰板,小手胡乱抹了把眼角,倔强地扬起小脸:"谁哭了?你看,眼泪都没掉下来呢!"说着还眨巴眨巴眼睛,故意给云舒禾看。
"是是是,木女侠天下第一,怎么可能会哭鼻子。"
云舒禾轻笑,目光落在案几上的茶盏上,打趣道,"不过,方才那般风风火火闯进来,到底是有什么天大的事?"
此言一出,木怀月顿时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儿,耳根泛红,十指绞在一起,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
见她吞吞吐吐的模样,云舒禾眼中笑意更深。她故作伤怀,微微侧首,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想我这个废人,连最疼我的小师妹都不愿与我说心里话了。这日子啊,当真是了无生趣。"
"不是的!"木怀月慌了神,往云舒禾身边又挪了挪。她咬了咬下唇,终于鼓起勇气,声若蚊蝇道:"师姐,你...你可知道心动是什么感觉?"
云舒禾闻言,眸中顿时泛起狡黠的笑意。她故意拖长了声调,眼角眉梢都带着促狭:"哟,我们小月儿这是动了凡心啦?"
见木怀月瞬间涨红了脸,她更来了兴致,歪着头打趣道:"就这点小事,值得你这般扭扭捏捏?古人不是说'食色性也',还有那'知什么慕什么'来着?"
木怀月耳根更红,下意识接道:"知好色而慕少艾。"
"可不是嘛。"云舒禾往软榻里侧挪了挪,给木怀月让出些位置,"过来坐近些,姐姐给你掰扯掰扯这人间风月事。"
木怀月将椅子挪得更近了些,一双桃花眼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云舒禾见状,眼中满是促狭:"你瞧瞧,想听这些了,倒是凑得这样近。说吧,究竟是谁,让我们小月儿芳心暗动了?"
"我......"木怀月将头埋得更低,发丝垂下,遮住了泛红的脸颊。她磕磕绊绊地将方才与阿青相处时复杂的心情与困惑说了出来。
云舒禾静静听着,眉头微蹙,目光深沉了几分:"这小师弟,为人处世倒是有几分担当,也算得上重情重义......"
她略作沉吟,"不过,我听来听去,你们相处,似乎与寻常师兄妹也无甚区别?你觉得,究竟哪里不同?"
木怀月捏着衣角,声音越发低了:"在门内,我一直都是最弱小的那个,永远都需要别人保护。我...我只求不要拖累旁人,不要当个无用的包袱。"
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可是阿青,他好像真的很需要我,我觉得和他在一起,似乎...自已也不那么无用了。"
云舒禾望着小师妹的侧脸,神色微动。她何尝不明白这种心情?自从武功尽废,她不知多少个夜里,也曾为可能成为他人累赘而暗自哭泣。今日怀月能和她说出这番心里话,已是难得。
"傻丫头,"云舒禾轻叹一声,语气温柔中带着几分戏谑,"你这点小心思,离真正的心动还差得远呢。"
"那...那什么才是真正的心动?"木怀月抬起头,眼中闪着期待的光芒。
云舒禾望向窗外的天光,声音中也带上了几分笑意:"是即便他站在千万人中,你的目光也总是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是听到有人提起他的名字,心就会不由自主地雀跃;是看到他对别人笑,心里会没来由地泛起酸意......"
说到这,她收回目光,神色认真,"不过,这些或许都还不够。"
"若说真正两心相许,该如大师兄与二师姐那般。"
云舒禾眼睛亮晶晶的, "你看他们,性子差那么多,平日里也不见得时时腻在一起,但总觉得他们可要好了,谁也插不进去。"
木怀月不由点头:"是呢,他们在一起时,好像什么都不必说,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
云舒禾道:“你进门时间短,不知当年二师姐下山寻仇,大师兄一路舍命护送的事儿,江湖小报都要写烂了。”
"这才是真正的两情相悦。"云舒禾语气轻缓,却字字有力。
"不是一时心动,而是可以把性命交给对方。永不欺骗,永不背叛,不离不弃。"
木怀月听得入神,脸颊愈发绯红,视线飘忽着问道:"小师姐,那你方才说的那几个人,可有谁让你这般心动过?"
云舒禾闻言一愣,随即展颜一笑,目光流转间满是洒脱:"我呀,现在只想自由自在地活一活。"
她仰头望向窗外飘落的梨花,眼中泛起淡淡笑意,"话本子里总觉得遇到个称心如意的人,就该把自已拴在他身上。可我倒觉得,不如让自已的心多动动,看看这世间的美好。"
微风拂过,带着几片竹叶飘入室内。云舒禾声音轻柔似梦呓:"你瞧,春日里桃花绽放时心会动,夏夜里听那蝉鸣声声时心会动,秋天赏那万山红遍时心会动,冬日踏那初雪纷飞时心也会动。"
她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这世间这么多让人心动的事物,何必这么早就把自已困在一个人身上呢?"
木怀月听着小师姐的话,目光不由得描摹着云舒禾的侧脸。月色般的肌肤,弯弯的眉眼里盛满星光,说起情意时那俏皮又认真的神采,整个人都仿佛在发着光。
她突然明白,为何少年英雄大会上那些少侠们都说,伏云派最美的不是那一山秀色,而是这位云家小姐眉间的三分风流。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木怀月再也按捺不住,轻轻扑向云舒禾,将脸埋在她的肩窝处。云舒禾微微吃痛,却没有推开她,任由这个小姑娘在自已怀中蹭着,就像只撒娇的小猫儿。
"小师姐,你现在就很令我心动。"木怀月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些许哽咽。
云舒禾面上微微现出那股子骄傲又得意的笑容,她微微侧首,下巴轻轻蹭了蹭小师妹的发顶:"就你会说话,小嘴抹了蜜似的。"
顿了顿,又调笑道:"我说什么来着,你可不就是个矫情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