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急诊室永远是这座城市最忙碌的地方。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刺得人喉咙发紧。走廊上此起彼伏的哭声和呻吟，衬得四周的白墙愈发冰冷。
苏灵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双手紧紧攥着手机。半小时前，她接到医院的电话，说母亲在家中突然昏倒，已经送进了急诊。
"林医生，我妈妈她......"
"别着急，"主治医生示意她坐下，"你母亲的情况不太乐观。初步检查显示可能是肝部肿瘤，需要进一步检查确认。"
苏灵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肿瘤？不可能，她前几天还好好的......"
"这种病往往就是这样，等发现时已经......"林医生叹了口气，"我们会尽快安排详细检查。不过在此之前，需要先交一笔住院押金。"
"好，我这就去。"苏灵站起来，却感觉双腿发软。
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扶住了她的手臂："我来处理。"
抬头，江以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边。他还穿着下午开会时的深色西装，只是领带松了些，看起来像是匆忙赶来。
"你怎么......"
"陈明告诉我的。"他简短地说，随即转向医生，"需要什么检查尽管安排，费用我来负责。"
林医生显然认出了他，态度立刻恭敬了几分："好的，江总。我这就去安排。"
等医生离开，苏灵才回过神："谢谢，押金我待会儿......"
"别说这些。"江以深打断她，声音出人意料的温柔，"你先去看看阿姨，这里交给我处理。"
苏灵咬住嘴唇。自从上次天台的谈话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更加微妙。她本以为他会因为自已私自联系神秘卖家的事情而生气，却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处理了那些即将失控的局面。
病房里，林雪怡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吓人。各种仪器的导线缠绕在她身上，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妈......"苏灵轻轻握住母亲的手。
林雪怡慢慢睁开眼睛，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小灵，你来了。"
"您觉得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不早说？"
"没什么大不了的。"林雪怡试图安慰女儿，"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倒是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工作太辛苦？"
苏灵强忍着泪水摇头："我没事。您好好休息，我在这里陪着您。"
"小江也来了？"林雪怡突然问。
苏灵一愣："您怎么知道？"
"刚才隐约听到他的声音。"林雪怡微微一笑，"这孩子，难得见他这么温柔的一面。"
苏灵不知该如何接话。门外，江以深高大的身影倒映在磨砂玻璃上，像一道沉默的守护。
深夜的医院格外安静。检查结果要等到明天才能出来，但没人愿意回去休息。苏灵坐在病房里，看着母亲沉睡的面容，只觉得心如刀绞。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推开门。江以深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其中一杯递给她："喝点吧，别太担心。"
苏灵接过，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谢谢。"
江以深在她旁边坐下，目光落在病床上："阿姨这段时间是不是一直在担心你？"
苏灵心里一颤："什么意思？"
"你最近的状态，她一定看在眼里。"他轻声说，"有些事情，不是非要一个人扛。"
苏灵低头看着咖啡杯，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我没有......"
"别逞强了。"江以深叹了口气，"那幅画的事，我都知道。"
苏灵猛地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眸子："你......"
"我派人跟踪了卖家。"他直视她的眼睛，"那个价格明显不合理，背后肯定有问题。你为什么非要插手？"
"因为画廊需要这样的作品......"
"就算搭上自已也在所不惜？"江以深的声音突然变得锐利，"我看到你今天摸项链的动作了。你是不是想把它卖了凑钱？"
苏灵愣住。她确实有这个打算，毕竟那条项链是母亲留给她最值钱的东西。但她没想到，他居然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这是我自已的选择。"她强撑着说。
"你的选择？"江以深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查什么？那幅画背后牵扯的东西，不是你能碰的。"
"所以呢？"苏灵突然激动起来，"就因为我查到了一些异常的账目往来，你就这么紧张？"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仪器的滴滴声在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你果然发现了......"江以深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林雪怡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监护仪的数值开始剧烈波动，尖锐的警报声瞬间划破夜色。
"妈！"苏灵慌乱地按下呼叫铃。
医生和护士迅速冲进来，开始紧急抢救。苏灵被挤到外面，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一双有力的手臂突然将她搂进怀里。江以深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别怕，有我在。"
这个拥抱来得突然，却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苏灵再也忍不住，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无声地哭泣。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息，听见他有力的心跳，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一方温暖。
许久，抢救室的灯终于暗下来。林医生走出来说情况已经稳定，但必须马上做手术。
"我这就安排。"江以深说着掏出手机，"马上联系最好的专家。"
苏灵抓住他的手腕："不用了，这么晚......"
"别拒绝。"他打断她，"让我为你做这些。"
那一刻，苏灵终于明白，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是她以为的那种人。那些冷漠，那些疏离，都只是表象。此时此刻的他，才是最真实的江以深。
天边泛起鱼肚白，医院的走廊渐渐热闹起来。江以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还带着他的体温。
而在手术室那扇沉重的大门后，一场与死神的较量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