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停车场的灯光总是带着一种诡异的惨白。苏灵躲在水泥柱后，看着父亲和一个陌生男人在不远处低声交谈。时值深夜，偌大的停车场空无一人，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东西都准备好了？"父亲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放心。"陌生男人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文件，"所有证据都在这里，包括五年前的账目往来。只要这些文件公开，江氏集团就完了。"
苏灵屏住呼吸。自从那个雨夜之后，她就开始暗中跟踪父亲的行踪。直觉告诉她，父亲一定知道些什么。而今晚的跟踪，终于让她抓住了一些线索。
"钱已经打到你说的账户。"父亲接过文件，"这是最后一次交易。以后......"
突然，刺耳的轮胎摩擦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一辆黑色轿车从拐角处疾驰而来，轮胎在地面留下长长的痕迹。陌生男人脸色大变："有人跟踪！"
苏父二话不说拉着对方躲进了旁边的消防通道。而那辆黑车在原地转了一圈后，又迅速消失在地下车库的深处。
苏灵的心跳如鼓。刚才那一瞬，她似乎看见了驾驶座上熟悉的身影。
等确定父亲他们已经离开，她才从柱子后走出来。地面上还留着刚才那辆车的轮胎印，旁边散落着几张纸片——应该是刚才那叠文件不小心掉落的。
她弯腰捡起，借着惨白的灯光，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日期映入眼帘。其中一行特别醒目：2019年4月15日，离岸账户转账500万美元。这个日期......不正是江以深父母出事的前一天吗？
"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灵浑身一僵，下意识将纸片攥在手心。她缓缓转身，对上江以深幽深的目光。他穿着一件黑色风衣，整个人融入夜色，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你......是来跟踪我父亲的？"她试探着问。
江以深没有否认："如你所见。"他向前一步，"可以给我看看你手里的东西吗？"
苏灵后退一步："这些只是些普通的账目。"
"普通的账目？"他冷笑，"那你为什么要跟踪自已的父亲？"
被拆穿的感觉并不好受。苏灵咬住嘴唇："我只是想知道真相。那场车祸，到底......"
"砰！"江以深一拳砸在她身后的水泥柱上，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回荡。苏灵被吓了一跳，手中的纸片飘落在地。
"你真的想知道真相吗？"他的声音低得可怕，"即使那个真相会毁了你的家庭？"
苏灵看着他骨节发白的拳头，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早就知道了，对不是？所以你才会......"
接近我？她没有说出最后三个字，但两人都懂得其中含义。
江以深松开拳头，后退一步。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表情晦暗不明："不要再查下去了。"
"为什么？"
"因为......"他深吸一口气，"我不想看着你恨自已的父亲。"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击碎了苏灵心中最后的侥幸。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纸片，声音发抖："所以，那场车祸真的是......"
话没说完，急促的脚步声从拐角传来。江以深一把拉过她躲进阴影处，同时示意她噤声。
"奇怪，刚才明明看到有人。"是父亲的声音。
"可能是保安巡逻。"陌生男人说，"苏董，这里不安全，我们换个地方谈。"
脚步声渐渐远去。苏灵这才发现自已整个人都被江以深揽在怀里，两人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那天晚上的吻仿佛还留在唇边，带着红酒的醇香和无尽的苦涩。
"以深......"她轻声唤他的名字。
"别说话。"他收紧手臂，声音沙哑，"让我抱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确定四周已经安全，江以深才松开她。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纸片上："这些......还是给我吧。"
苏灵摇头："不。这些证据我要自已调查清楚。"
"你以为调查清楚就有用吗？"他苦笑，"有些真相，知道了反而是种折磨。"
"可是......"
"算了。"他打断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U盘，"既然你执意要查，这个给你。里面是我这几年收集的资料，包括那个离岸账户的所有往来记录。"
苏灵愣住："为什么要给我？"
"因为我累了。"江以深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这五年来，我一直在查那场车祸的真相。明明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却迟迟不敢公开。"
"为什么？"
"因为遇见了你。"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从遇见你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自已完了。明明应该恨你的，却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你，了解你，保护你......"
苏灵心如刀绞："所以，你接近我，一开始真的是为了......"
"复仇？是的。"他直视她的眼睛，"但后来......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泪水模糊了视线。苏灵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刺耳的警报声打断。整个地下车库突然陷入一片漆黑，只有红色的应急灯在闪烁。
"有人切断了电源。"江以深的声音瞬间变得警惕，"快走！"
他拉着苏灵向安全出口跑去，但还没到达，就听见楼梯间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该死！"江以深拉着她转向另一个方向，"这边！"
两人在黑暗中狂奔，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拐过一个弯，前面居然是一堵墙。
"死路？"苏灵慌了。
"别怕。"江以深摸索着墙壁，很快找到了一个小门，"这是员工通道，可以直接到地面。"
门刚打开，刺目的手电光就从身后照来。几个黑影已经追到拐角，隐约能听见他们的对话："找到了！"
"跑！"江以深推了她一把，"不要回头！"
苏灵踉跄着冲进通道，身后传来打斗声。她想回头看看，却被江以深吼住："说了不要回头！继续跑！"
狭窄的通道仿佛没有尽头。苏灵觉得自已的肺快要炸开，但她不敢停下。直到看见尽头的安全门，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门外是深夜的街道。初秋的冷风吹散了些许惊魂未定，苏灵靠在墙边大口喘息。过了好一会儿，江以深才从通道里走出来。他的衣服有些凌乱，嘴角还带着血迹。
"你受伤了？"苏灵心疼地想去查看。
"没事。"他握住她的手，"回去吧，天快亮了。"
"那些人是谁？"
"不知道。"江以深摇头，"但他们明显是冲着文件来的。"
苏灵这才想起手里的纸片，但掏出来一看，已经在奔跑中揉碎了。
"别管那些了。"江以深说，"我送你回去。"
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直到停在苏灵家楼下，江以深才开口："那个U盘......你确定要看吗？"
苏灵攥紧手中的U盘："我必须知道真相。"
"好。"他的声音有些疲惫，"但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看完之后，离我远点。"
苏灵猛地转头看他，却只看见一个淡漠的侧脸。他在赶她走？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
"为什么？"
"因为真相大白之后，我们就只能是敌人了。"他苦笑，"与其最后兵戎相见，不如现在就说再见。"
苏灵想说什么，却被他俯身封住了唇。这个吻来得突然，带着血腥味，却让人心碎。
"再见。"他松开她，声音沙哑，"保重。"
看着黑色轿车消失在夜色中，苏灵才发现自已的泪水已经止不住。她握紧U盘，那个小小的金属物件此刻是如此沉重。
而此时的江以深，正站在江家老宅的书房里。他看着电脑屏幕上刚刚传来的监控视频，眼神越发冰冷。
"查到是谁派来的人了吗？"他问站在一旁的陈明。
"还没有。"陈明递过一份文件，"不过，我们查到了一个意外发现。那个离岸账户，其实是个幌子。真正的资金流向是......"
江以深快速扫过文件，眼神陡然变得危险："原来如此。看来，这盘棋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窗外，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他们的故事，也将迎来新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