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艽分心按住身下那只手,笑骂:“阿洲,不遵从医嘱了吗?”
“师姐,师姐,”叶青洲松了唇,扯断半缕银丝,便软着嗓音央求道,“这个夏月最后一次啦。”
什么最后一次——罗艽心道,这个月统共不剩几天了。
却也看破不说破,任由身前人的动作。
叶青洲一如既往地敏感,才撩拨几刻,已然双腿打颤。
雪玉摇乱,笑靥便成了一朵沾湿的花。
“师姐,别再……啊!”她满眼垂泪地躲,“受不住了……师姐,我受不住了……”
——可是这一次。
罗艽竟不像从前一样,温温柔柔问一句“轻了还是重了”,只是眸子一沉,抬手捉了人,将她拉回身前。
罗艽箍住她肩膀,低声唤了句,“叶青洲。”
此事之间,罗艽很少直呼叶青洲大名。
居然让叶青洲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耻感。
罗艽在她颈间落一个吻,又抬脸,在她耳畔吹气,竟更重几分。“可是师姐还没尽兴呢……”
叶青洲显然颤得要没了气儿,不敢置信似的,抬眼唤一声,“师……师姐?”
咫尺之间,那双桃花眸笑出两分邪气。
“——这是不是你怀念的,石窟与‘金缕衣’?”
第114章 番外三 困东风
◎叶长老的混乱梦境◎
东风吹得水迢迢、雨潇潇。
又是一年春好处。
东风为春的象征, 带来万物复苏之兆。
从前,相较于清都地界,九州之西域总慢些遇见春意,而今岁实属难得, 一风吹得九州西东俱是欣欣荣荣的一片好春色。
便是西域春更早。
人间热闹。
但叶青洲从不喜欢如此初春风景。更不喜这东风。
因为一甲子以前, 东风初至、初春恰来之时,九州最盛大的筵席, 摆在漠江城中。
其名, “东风宴”。
——而漠江城殒落前,最后一个东风宴, 亦夺走了罗艽的性命。
是以,叶青洲恨透了这些字眼。
东风。
初春。
欣欣向荣。
甚至,只因此宴与她的生辰日亦是相近,竟让她也憎恶起自己的生辰日。
亦憎恶上元节。
说是东风夜放花千树, 雪柳金蛾儿, 可被曼妙风景窃窃掩下的, 都是情人稀碎的呢喃。
此中含情脉脉,才更让叶青洲格外厌恶如此“佳节”。
街边熙熙攘攘,绿云扰扰, 华灯初上。
小童讨着汤圆, 情人猜着花灯。
叶青洲一身煞白, 走在这喜庆欢腾的灯火间,显是格格不入。
眼纱压下她眸底的憎恶。
却是, 某一刹。
叶青洲只发觉, 街边人嬉闹的笑声陡然消散。
街边华灯骤然如火, 仿似一片千灯连结, 竟成簌簌湖心火海。
幻象诡谲。
叶青洲却并不慌张。
对叶青洲而言, 如此寻常地走在路中,却陡然陷入幻境的境况,已非初次。
罗艽死后,叶青洲在风仪之中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除了修习幻术。
只因幻术能让她触及往事。
能让她梦见师姐。
如今,叶青洲修习幻心术几十年,是九州幻术大能,偶尔混乱虚实,并不会让她感到太慌张。
只要能认清此处何处,究竟是虚是实,便不会生太多弊病。
是故,此刻叶青洲仅仅平缓了步子,不疾不徐地走在这陌生街道。
街道陌生,是她不曾去过的地方。其中商铺样貌、牌匾字迹、路过人的服饰,与她所熟悉的样式皆迥异。
倒让叶青洲些许恍惚。
这是哪儿?
直至行出半里路,叶青洲才恍然大悟。
……难怪觉得这类服饰怪异。
因为这服饰,来自一座一甲子以前便彻底陨落的城池——
漠江城。
思及此,叶青洲屏息注意着身侧面目不清者的话音与腔调,才更加确定了这猜想。
——这里就是漠江城!
她细细听着身边往来者的言辞,陡然意识到此时何时。
这似乎是漠江城最后一次东风宴。
须臾,叶青洲心里几分清明。她抬眸,望向一片麒麟朱雀、人世烟火之间的罗刹宫与翡翠阁。
熙攘灯火中,宫殿极尽辉煌。
叶青洲感知到,师姐,当在其中。
*
事实上,有关这东风宴的轶事,叶青洲不过道听途说。
且是从师姐最恨的金缕衣传闻中窥得的。
传闻总说,东风宴中,罗美人倚在罗刹城主身侧时,真真是楚楚依人、身姿如玉。
眼角眉梢,独一份的媚色。
每每闻言,叶青洲提着长生剑,总要掀翻几张摆着惊堂木的桌案。
她没见过那样的师姐。更抑制不住心里的厌烦和憎恨。
对陆离辛,对三清,对这些侃侃而笑的世人。
可当此刻,叶青洲真正踏入这幻境中的罗刹宫时——
望见席间身形颀长的二人,她亦是滞了呼吸。
罗艽的身影,叶青洲再熟悉不过了。
常束的马尾散了,乌黑亮丽的发低垂,柔柔软软地披去肩背。
发髻精致,点缀几只玲珑的玉蕊短钗,更衬其面嫣然,宛如桃花。
而其前襟,干脆一抹剔透纹路,欲盖却弥彰,有玲珑玉髓相缀,从修长脖颈,至于雪白前胸,冰冷的玉落在温热肌肤,竟将风流春色丨欲展故覆。
珠饰在后背陡然坠下。
珠饰垂去腰际,露出大片洁白肩背与盈盈一握的腰。
琉璃色的水袖长如披帛,纯澈的白裙曳地,裙沿却被玉饰敛起又撩开,仿若画锦断裂,才露出那白玉修长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