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彻底爆发,到最后,她反而冷静下来。
她深深注视着安雁清,安雁清脖颈上的牙印依然在渗血。鲜血滴落,顺着她光洁的脖颈蜿蜒流下。
她的脸颊白到接近透明,鲜艳的红衬得脸色更加苍白。
两人紧紧相拥,无声对视。
良久,钟楚抹了把泪,从她温暖的怀中退出,转身离去。
安雁清望着她的背影,一动不动站着,这次没再追上前去。
她没问钟楚,你会不会等我。
钟楚也没说,她会不会等她。
两人仿佛心照不宣,将这个问题的答案,连同所有美好回忆,一同分割肢解,埋葬在此时此刻。
此时此刻。
岁月荏苒,时光流转。隔了十年光阴,醉酒后的安雁清,终于鼓足勇气,吐出自己的心里话。
“钟楚,我很喜欢很喜欢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感情逐渐变质。从想和你做朋友,到不满足于仅仅只是朋友。成了朋友,又奢求更近更亲密的关系。”
“我不知满足,甚至野心勃勃,痴心妄想,想达到你的家人在你心中的份量。”
“钟楚,”她认认真真举着那花瓶,说:“我喜欢你。”
第62章
钟楚很感动。
——才怪!
她呆呆立在安雁清身旁, 眼睁睁看着她虔诚捧起花瓶,小心翼翼托在掌心。轻柔至极的动作, 似乎生怕自己稍不留神,就会磕碰到它的边角。
紧跟着,她深情款款,温柔万分,对一个冷冰冰的花瓶,吐露出最浪漫深情的情话。
场景异常温馨,气氛十分甜蜜。配合安雁清低哑柔和的嗓音,仿佛偶像剧里,浪漫唯美的告白剧情重现。
......如果主角不是一个花瓶的话。
钟楚脑海中感动之类的情绪刚一生出, 就被诡异和荒诞两种来势汹汹的感觉驱散。这种微妙的情绪,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她心底如同倒进满满一袋盐,又灌了满盆子醋,五味杂陈,忍不住扬声唤道:“安雁清!”
安雁清盘腿坐在沙发内, 定定望着花瓶, 神情专注严肃, 仿佛在等花瓶的回应。
但一个毫无生命的花瓶, 怎么可能给她回应?
钟楚被她彻底气笑了。
好家伙,世界上还有谁能像她一样倒霉?平生头一次收到老婆的真情告白,老婆居然还是对着花瓶说出口的。
她好歹是个大活人, 难道连一个花瓶也比不过吗?
钟楚用力一拍安雁清的肩膀,凑到她耳边,大声喊道:“安雁清!”
这一道吼声震耳欲聋, 穿透力极强。
安雁清的身体下意识抖了抖,不知是钟楚的动作, 还是她的嗓音,刺破她迷蒙的神智,将她从自己的世界中拉了出来。
安雁清终于皱眉扭头,疑惑地瞥了一眼钟楚,低声嘟哝:“......花瓶怎么会动?居然还会说话?”
“这世界真的好玄幻。”
钟楚:硬了,拳头硬了!
感动什么的,全都抛到太平洋去了。
她终于失了耐心,甚至来不及去思考,安雁清喜欢她的这个事实。莫名的醋意和怒火两相叠加,她开始深深忏悔起,自己试图灌醉安雁清的无脑冲动。
倘若早知道,安雁清喝醉后是这般模样......
钟楚端起醒酒汤,凑到她的嘴边。心中各色复杂情绪翻腾,她强压怒火,低声哄道:“安雁清,先把醒酒汤喝了,不然等会儿身体会难受的。”
安雁清没搭理她。
她低低呢喃那么一句,就又拄着下巴,凝望着怀里的花瓶。彻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丧失了对外界的感知。
安雁清红唇紧抿成线,唇角下坠,语气失落,低低问:“钟楚,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钟楚闭了闭眼,深深吐出一口气。
哎哟哟哟,这位祖宗,怎么还委屈上了?
她都还没委屈呢,她老婆对她的第一次真情告白,给了一个花瓶!花瓶!花瓶!
花瓶当然不可能说话。
想要得到回应,就对她这个真人说话啊喂!
安雁清的脑袋越来越低,失魂落魄问:“钟楚,你不愿回答我的告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看来你是真不喜欢我。”
钟楚听见这话,精神一振,本能道:“我喜欢你!”
“那我该怎么做呢?既然你不喜欢我,按照正常人的做法,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应该主动点、识趣点,跟你离婚,放你自由。”
离什么婚!
钟楚提高音量:“安雁清,我喜欢你!!!”
“你不该被关进笼子里,我也不该让这纸无用的结婚证,成为束缚你奔向自由的枷锁。”
钟楚:......
钟楚麻木端着汤,站在她身旁,一动不动。
她黑漆漆的眼睛,凝视着安雁清的一举一动,仿佛化身一尊没有生命的人形花瓶。
诚然,安雁清喝醉后,不乱吵不闹腾,乖巧温驯。就是智商仿佛突然降到三岁,还顽固地,将花瓶错认成了自己的老婆而已。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安雁清虽然喝醉了,但瞧瞧她现在的样子,小模样多乖多可爱呢。
她只是,突然,很想,将手中的汤扣在她脑袋上。再提刀捅死安雁清,继而干脆利落的了结自己。
什么狗屁世界,一起毁灭吧!
“但我不想这样。”安雁清眨眨眼睛,她低着脑袋,睫羽垂落下来,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扇形阴影。
泪滚落下来,滚烫泪珠在她眼尾下坠,拉出一条蜿蜒的湿痕。
水痕划过洁白的面颊,划过艳丽的红唇,浸湿她的唇瓣。霎时间,娇艳的唇瓣,仿若一朵俏立于枝头,被晨雾沾湿的漂亮的玫瑰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