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来到了政策法规科。科里的四个人都站了起来。路正红似乎是非常高兴,迎上前来:“方主任,您好。”滕飞跃说:“方主任,欢迎过来指导工作。”方圆说:“刚才我去看了看办公室,办公室打扫得很干净。听滕科长说,是路老师打扫的。我来谢谢路老师。”路正红心花怒放:“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方圆说:“我平常不是每一天都过来,其实这卫生不是每一天都需要打扫。”滕飞跃说:“这怎么行?别的分管领导都是由分管科室负责打扫,我们政策法规科怎么能落在别人的后面?方主任,这件事啊,我们可不能听你的。”方圆说:“那就谢谢大家了。”
贾亮没有太多的热情。听到方圆说:“大家都坐吧。”便一屁股坐下去,低头看手头的文件。一举一动都留在方圆的眼里,方圆心里好笑:就这个样子能进步吗?方圆说:“滕科长,我今天来,是翟局长叫我有事。下午我也不回学校了,就准备在办公室里看看文件。咱科里能提供一下近几年,特别是2007年市教育局的计划、总结、各类汇报材料,以及2008年的计划,还有法规科的职能说明等。我想利用今天下午的时间,好好学习学习。”滕飞跃说:“有的。娄刚,你准备一下,找一找,然后打印一套,送给方主任。”娄刚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了一声:“好的。”路正红说:“小娄,你找出来就可以。知道你写材料忙,我今天下午没有多少事,我来打油复印。”娄刚说:“好的,路姐,谢谢你。”
方圆微笑,目睹眼前这一切,就像是在看一场戏。以前啊,不会“看戏”,现在,不知道是怎么了,生活中的每一个小片段,看起来都是那么精彩!这个娄刚,与于海河很有些近似啊!
方圆说:“那我谢谢大家了。我先回办公室,路老师打好之后,送过来就可以。”路正红说:“方主任,放心吧。我马上就开始打印。小娄,你快点找,直接通过qq发过来,我马上印。”
方圆返回自己的办公室。把窗户打开,透一透新鲜的空气,方圆站在窗台,真是看不远。二层楼,有些低了,又是个北向,还能看到什么呢?方圆坐在办公椅上,打开电脑。想想刚才在和平那里,在孙红军那里,所见所听所想,方圆感叹:教育局和学校就是不一样,这斗争的复杂性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要想做好副处长的工作,还是有很多的困难。怎么办?和平已经吓得快要尿裤子了,孙红军在调整一个科长人选上也在平衡各方面的利益,都挺不容易的。自己今天来,翟新文的一言一行,又何尝不是在逼我诱我方圆坚决支持他翟新文?听说,昨天韩素贞与翟新文较着劲接见各位副局和各科科长,难道教育局又要来一次血雨腥风?自己想要独善其身,有这样的可能性吗?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恐怕韩素贞也应该想见我了吧。如果见我,我该怎样应对?方圆的内心也是一阵动摇。愁眉苦脸,冥思苦想,方圆终于决定:支持事,不支持人。谁的做法有利于东州教育事业发展,谁的提议有利于东州5中进步,就支持这个做法或提议。这就是自己的底线!
想曹操,曹操就到。方圆办公桌的固定电话铃声响起来。方圆看了看号码,在印象里,好像这是韩素贞办公室的号码。方圆不敢怠慢,连忙接了起来:“您好。”韩素贞熟悉的声音传递了过来:“小方,听说你来局了。”方圆说:“是,我来了一会儿了。”韩素贞说:“有没有空?有些事情想找你聊一聊。”方圆没有办法拒绝:“好的,韩局长。我马上去您办公室。”
在韩素贞的办公室,方圆见到了笑容可掬的前局长。方圆说:“韩局长,您好。”韩素贞说:“请坐吧,小方。”把小方请到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这一微妙的差别,让方圆心里有些不舒服。韩素贞说:“本来今天上午就想找你聊一聊,考虑到上午学校返校,就没有给你打电话。刚才听说你来局了,正好有这样一个机会。”方圆说:“谢谢韩局长。能够向韩局长多请教、多学习,是难得的机会。”韩素贞说:“什么难得的机会?以后我们就是同事,可以经常交流的。”方圆说:“韩局长是东州教育界德高望重的前辈,而我还是一个毛头酗子,不懂事的地方还有很多,自然是要向韩局长多请教,多学习。”韩素贞笑着回应:“你呀,这么谦虚,怪不得那么多市领导都很喜欢你。”
沉默片刻,韩素贞言归正传:“小方,来局三、四天了,对教育局工作有哪些感受呢?”方圆立刻感受到了压力:“韩局长,我这几天一直把精力都放到5中发展的思考与实践中,对局机关的印象还不深。”韩素贞说:“也参加一次任职大会了,也参加一次局党委会了,办公室也有了,也有了分管的科室。听说与分管科室的同志还进行了很好的互动交流,这又怎么能说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嘿,这件事你也知道!方圆觉得自己以后真应该注意注意了,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有人在盯着啊!如果不能严格自律,哪怕自己做一点点事,也会被人拿过来做文章,这一点实在是太讨厌了。再说了,有没有印象,与你韩素贞又有什么关系?方圆的心里很抵触:你现在已经不是局长了,你没有资格这样问我。
方圆说:“我是刚刚进入机关工作,很多情况都只看到皮毛,都很肤浅。我觉得,在对机关工作有更深入了解之前,随便对机关工作进行评论,这既不是科学负责的态度,也不能概括总结得周到准确。”
韩素贞一愣,没有想到,方圆不软不硬地这么回答,竟然让韩素贞有一点无懈可击的感觉。韩素贞哈哈一笑:“好啊,小方,你的政治素质果然是很高,什么时候都没有忘记讲政治。”方圆说:“韩局长,我这只不过是实事求是,我哪里知道什么叫讲政治。”韩素贞又是一愣。盯着方圆,仔细地看,仿佛要从方圆的脸上、眼睛里发现些什么,但只看到一张干净的脸,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难道方圆真地是这样单纯吗?
韩素贞说:“小方,今天我请你来,就是告诉你,机关很复杂。”方圆说:“谢谢韩局长的指教。我觉得大家只要把心思都用在怎样把东州教育事业发展好上,说复杂也不复杂。”韩素贞惊叹:“小方,你是我这两天见过的最能沉住气的同志。”方圆说:“坦坦荡荡,用心工作,问心无愧,又怎么会忐忑不安?”韩素贞说:“好,小方,你说得太好了。如果东州教育每一个人都能像你这样想,东州教育何愁办不好?小方,我支持你。”方圆说:“谢谢。”韩素贞说:“以后工作中有什么困难,拒跟我说。”方圆说:“谢谢韩局长,我会通过正常的渠道,向上反映工作中的问题。”
此刻,在四楼局长室的翟新文已经笑出声来:好一个方圆,立场可真坚定啊!这一回,韩素贞算是碰到软钉子了。好一个“正常的渠道”,你韩素贞想拉拢方圆,那简直就是痴心枉想,哈哈哈哈。想到自己在昨天和前天在装修过程中,给韩素贞的办公室加装了一台极其隐蔽的窃听装置,翟新文为自己的英明决定感到庆幸。虽然这违背了组织原则,但为了自己能够在教育局全面掌握局面,翟新文觉得非常有必要这样做。当然,也仅仅是在韩素贞一个人的办公室里做了这样的手脚,你既然病了还要来教育局搅局,那么我又何必对你太客气呢?这件事翟新文做得极其隐蔽,只是与负责装修的包工头一人说过,并由包工头亲自来完成,翟新文除了给包工头1000元之外,另许诺装修工程结束,教育局立刻与他结算工程款。这个窃听的装置,只要不去用心想,没有人想不到,而安装的位置,其实也很简单,就在韩素贞大办公桌正中间抽屉的后方,贴到大台面的下方。这是整个教育局唯独韩素贞所特殊享受的“待遇”。
听到方圆已经与韩素贞告辞,翟新文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立刻给方圆打电话:“方圆,来我办公室一趟。”方圆这一回愣住了:自己刚刚从韩素贞办公室出来,翟新文就打电话,他这也太神奇了吧!他哪里知道,翟新文此刻多么想把方圆拥抱在怀,这是真正的战友啊!
方圆来到翟新文办公室门口,却发现翟新文已经等在那里了。看到方圆,翟新文伸出手:“来,小方,快请进,快请进。”这般客气,连方圆都有些不适应。方圆说:“局长,您太客气了。”翟新文说:“来,坐吧。我给你泡一杯我平常舍不得喝的茶,福建精品一级大红袍。”
方圆诧异:啊?这待遇有一点超高啊!方圆说:“不用了,局长,谢谢您。我已经喝过水了。有什么事,您吩咐。”翟新文说:“先喝茶。尝尝什么味道,再说。”
大红袍的香气在房间里弥漫开去,喝一口,果然是清香扑鼻,韵味悠长。翟新文笑呵呵地问:“怎么样?好喝吗?”方圆说:“好喝,真是好茶。”翟新文说:“别人就送我两行。这一盒,送给你了。”方圆望去,原来是一个小铁筒,比平常的茶筒小了许多,大概也就是一、二两的模样。上面一共五个字:极品大红袍。
方圆说:“局长,我怎么能夺您所爱呢?”翟新文说:“好茶大家来分享嘛!方圆,我刚才跟老师打过电话了,今天晚上我请老师吃饭,方圆你也参加。”方圆说:“您已经联系好了呀!”翟新文说:“是啊c久没有见到老师了,今天晚上与老师,和你,说说话,正好也有许多工作中、生活中的问题,向老师请教。”方圆说:“这大红袍我不能要,局长。这确实是好茶,还是您自己留着喝吧。”翟新文说:“我说了要送给你,难道我还要收回我的话吗?方圆,你要是不收,那可就太瞧不起我了。”
这句话,分量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