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宣衍道：“那冯瑞岚让碧珠给了我一百两银子作为报酬，我拿着钱，去了南市，买了些精致玩意，还买了些市面上常见的绸帕、丝绦、飘带等等，给她送了过去，还告诉她出门的时候，尽量佩戴这些市面常见的物件，那些带着冯家印记或者比较贵重的佩饰就不要带出来，以免丢了生出事端。”
“冯瑞岚就给了你这些？”尹姨娘指指金瓜子说。
“当时没有，她给了我这块玉佩，说是她大哥从南边带过来的，玉质细腻，花样新奇，她还说没见过那些风车泥炉茶窠的，让我多给她带点，还让我给她些先生说书的话本子”
“她亲自给你的？”尹姨娘又问。
“是的”杨宣衍答道：“就在后边花园角门外的巷子里”。
“啊”尹姨娘惊道：“她一个深闺女子，怎能私会外男”
杨宣衍哂道：“娘啊，她若是私下半点规矩不错，你儿子我怎会有机会接近？再说了，杨冯两家不是通家之好吗？”
尹姨娘道：“那冯家财大势大，你若偷香不成，他们家岂能饶得过你”
杨宣衍低头小声道：“娘啊，我给她的话本子都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崔莺莺私会张先生、卓文君私奔司马相如这些，这小妮子早就春心荡漾了，我再稍微哄哄，她准会非我不嫁，到时候，我再把她送我的东鲁柘砚拿出来，冯家为了遮他家女儿私定终身的丑事，也会把她嫁给我，嫁妆是少不了的。我再纳了银锭做小，这曹灿家最疼小女儿，哄着她回娘家哭上一哭，这管家的事儿，咱们能沾上一沾，尹铜尹铁尹锡也能寻个肥差，不用再看马拉车。再加上冯家也不能看着他家女儿受那曹谨言的气，冯家小姐怼上曹家娘们，到时候不用我们做什么，他们自会乱成一团，咱们等着现成的就行了”
尹姨娘担心道：“儿啊，我怎么看着这事玄乎，可别跟耍杂技的似的，从绳上掉下来”
杨宣衍咬牙道：“富贵险中求，这不过是算计两个女人，哪里会有什么风险，到时候我成了冯家女婿，开铺子组船队不就跟玩一样，手里有了银钱，什么事都能干得了，等我富甲一方，那竹竿子也得仰着头跟我说话。娘你见了曹谨言，腰杆子也能挺起来了”
尹姨娘冷笑道：“到时候我也让看看尹家小姐的风采，若不是他曹家朝中有人，曹谨言那点家底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先帝看曹家当年从龙之功，从亳州曹家选出来个后人封了个六品男，赏了个太师衔，还专门弄了个议礼局给曹家执掌，听说曹家挖了三十五座前人古墓，找到了丹药古方，制成定坤丹献上，救得柳淑妃难产，生下五皇子，哄得皇上龙心大悦，又建了个三秘阁，让曹家嫡传世袭，编撰宫廷秘史，以儆后人。这柳国公家也拿着曹家当大恩人，他家管着吏部，就连曹谨言的爹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捞了个盐引批验所的副使，吃得满嘴流油，这两年给曹谨言的箱子匣子，给竹竿子的笔墨纸砚、给病秧子的缠臂金玉手钏，哪个不是精致非常。就是打赏下人的银饼子上也印着个曹字，他们家人见了咱们看也不看一眼，你那个窝囊爹根本不敢跟人家呛刺。“
说着向西边一努嘴，“那边那个被曹家侄子调戏了，连吭也没吭一声啊，老爷嫌弃她被人轻薄，都迁到角房跟疯子一块住去了”，又说：“生怕曹谨言看着烦，把几个通房丫头赶到后头罩房里睡大通铺，干些粗使活计，十天半月也见不到老爷的面。老太太当年那样善妒，通房丫头还住倒座房，两个人一间，梳头洗脸的家伙都是单人一份，只在老太爷书房里侍候呢。”
杨宣衍闻言道：“谢姨娘倒是乖觉，也不闹个动静，不是说当时曹敬文跟我爹讨她来着，怎地没答应”
尹姨娘笑道：“再怎么样也没有姑老爷把屋里人给侄少爷的事。”
杨宣衍奇道：“那个吴姨娘是怎么疯魔的”
尹姨娘叹道：“还不是有了身孕，正遇上曹谨言的娘来看她，那时候竹竿子才五岁，正是猫嫌狗厌的年纪，成天爬高上低、招鸡惹鸭的，吴姨娘熬的保胎药好好的放在花园石头桌上，被这狗东西当稀奇玩意迎着风喝了，不一会就开始窜稀，夜来又发烧，曹谨言的娘就说是吴姨娘故意害的，给她肚里的孩子腾位置，你那个不当人的爹就让人做了红花当归三七汤给吴姨娘灌了下去，不及夜半，就血流不止，不但孩子掉了，命也丢了半条。当时老姨太太尚在，给她熬了五味子阿胶汤，及至天明才慢慢止住了血。到了中午那竹竿子退了烧，人也醒了，曹谨言的娘还说吴姨娘怀的是妖精，吸了她的外孙子的精血，这妖精除了，那竹竿子就全好了。”
杨宣衍道：“这不是不讲理嘛，那竹竿子自己作的祸，关吴姨娘什么事，就这么吴姨娘就疯了？”
尹姨娘咬牙道：“曹家人哪能就这样放过她，曹灿家的把吴姨娘屋里值钱的东西都搜刮一空，说是要让吴姨娘赔钱给那竹竿子，其中有个玉镯是吴姨娘母亲最后留给她的，吴姨娘追到正院都没能要回来，曹家那个老婆子看着吴姨娘，就让人当面把那个玉镯子一点一点地锤成粉子，吴姨娘打那就不好了，一开始还时好时坏的，后来就光在那自说自话，也不理人。你那爹先前还到她屋里去，后来一看这个样子，就干脆不管不问，曹灿家的就把她迁到角房去住了。我们这样的人喘的气大了在曹家人眼里都是错处，这些年我哄着你那个窝囊爹，给曹谨言陪着小心，才堪堪保住了我们母子，儿啊，你可要好好的啊。”
杨宣衍正色道：“母亲，儿子定会为你和哥哥讨一个公道，不过现今紧要的是把冯瑞岚给娶过门来，再把银锭纳进来”
尹姨娘说道：“倒不如先纳了银锭，不管怎么说也不过是个丫鬟，你这般年纪屋里原本就应该放上几个人”说罢冷笑道：“你若纳个丫头，再在钱财上算计算计，那曹谨言防备咱们的心思怕是也会消减一二”
杨宣衍道：“那就找个时候，先把银锭那丫头弄到手”
母子二人计定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