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里,宇文傲天,宇文邕并肩走在前面,李公公等宫女太监在身后不远处亦步亦趋的跟随着。
金秋季节,天高气爽,各色各样浓艳的花儿都开了,尤其是菊花桂花,一个争相斗艳,一个香气扑鼻。
不过即使秋景再美,宇文傲天眉宇间还是有淡淡的烦愁。
“还有些日子就要到中秋节,到时就可以跟你皇祖母吃团圆饭了,你在大漠待了那么多年,想必你皇祖母也十分想念你,哎!朕有很长时间没见你皇祖母了,也不知她老人家的身体怎么样了?”
自己这个皇祖母沉迷于诵经拜佛,整日将自己关在慈宁宫里,也不准别人随意进出,就算是他的父皇,想要见上她一面都很难,身为皇孙宇文邕也不例外。
不过每年的中秋节,皇祖母倒是会打开慈宁宫的大门,跟他们一起过中秋夜,但一年也就这一次,之后慈宁宫的大门就会再次紧闭。
收敛心思,宇文邕回道:
“上天庇佑,皇祖母定会身体康健的,父皇不必担忧。”
宇文傲天叹息一声,附和道:
“说得对,你皇祖母对佛祖那般虔诚,定会庇佑她老人家长命百岁的。”
接下来的时间,父子俩一面走一面闲聊,所说话题不仅仅是国事,但更多的还是宇文邕的私事,他至今未婚,一直都被宇文傲天放在心上,可这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他不想逼迫他,只能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朕子嗣稀少,如今成年的也就你跟康王,如今康王正妃侧妃皆有,你还了然一身,告诉朕,可有喜欢的姑娘,说出来朕会为你赐婚的。”
宇文邕已经二十二,换做其他男子,早已妻妾成群,孩子环绕了,可他至今仍是孤家寡人一个,对上宇文傲天期盼的眼神,他苦笑一声道:
“儿臣这个身子,娶谁家的姑娘都是在害别人。”
黯然的神色似乎已经对无法改变的命运屈服,宇文傲天目光怜惜,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这孩子,别这么沮丧,你的身体会好的。”
宇文邕眉宇舒展开来。
“但愿能如父皇所愿。”
看着眼前这张跟宇文邕母妃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宇文傲天有些晃神,仿佛看到自己此生唯一爱着的女人站在百花丛中对自己微笑,不禁喃喃出声。
“知秋……”
宇文邕知道他又想自己的母妃了,心头蔓延上些许的伤感,刚要开口说什么,就有人先出了声。
“皇上,真是好巧啊!竟然在御花园遇见您跟晋王。”
是皇后纳兰容。
看到来人,宇文邕神色微敛,面无表情的转身向她行礼。
“儿臣见过母后。”
纳兰容斜睨了他一眼。
“免礼吧!”
宇文邕直起身,退到了一边。
纳兰容看向宇文傲天,亦向他行了一礼。
“臣妾见过皇上。”
对着她,宇文傲天表情就冷漠了很多,好似眼前人并不是他的皇后,而是陌生人一般,从鼻腔里哼出一声。
“起身吧!”
这番冷淡的态度,对纳兰容而言已经习惯了,他更冷厉的一面都见识过无数次,故此毫不在意,还能带着笑靠近。
“皇上,晋王身子虚弱,这初秋天气阴凉,还是让妾身陪您走走吧!”
宇文邕似乎是在配合一般,纳兰容的话音刚落,他就咳嗽了起来,十分剧烈,如同要将心肝脾肺脏都咳出来,过了很久才止住,向宇文傲天请罪。
“儿臣失礼,这两日身体不适,惊扰到父皇了。”
一旁的纳兰容轻笑一声,阴阳怪气的道:
“晋王身体不适,还入宫看望皇上,真是孝顺啊!”
看他咳得额头虚汗都出来了,宇文傲天却是十分心疼,不仅不怪他,还十分自责道:
“都怪朕,考虑不周,明知你身子不好,还偏偏把你带到这阴凉的御花园来,小李子,快,叫步撵,把晋王先抬回乾清宫。”
乾清宫乃是帝王寝宫,就连身为皇后的纳兰容都没在里面久待过,宇文邕却可以在里面休息,让她又嫉又恨。
那个女人死了都还不安稳,留下这么一个孽种,时时处处碍她的眼。
即使身子不中用,对她儿子的储君之位没有半分的威胁,也依然让她厌恶。
被扶上步撵的宇文邕瞥见纳兰容看向他的眼神,眸色顿沉,但表面却是熟视无睹,虚弱的依靠在步撵上,被抬到了乾清宫,不过并不是正殿,而是偏殿,但也已经足够了。
宇文傲天还在御花园,李公公又匆匆忙忙离去,独留宇文邕跟另一个小太监待在这里。
确定外面无人之后,他从袖子里掏出一粒石子,射向小太监,下一瞬,小太监双眼一闭,稳稳的滑到地上昏了过去。
宇文邕一改刚才的无力,动作快捷的从床上起来,越过地上的小太监,去了隔壁的正殿。
这是宇文傲天的寝宫,如他朴素的作风一样,里面的布置也很简单,没什么奢华的东西,反而有一面墙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
书架前面是一张书桌,上面摆着纸墨笔砚,还有宇文傲天平日闲暇时间,所作的字画。
宇文邕并没有动这些字画,而是打开一个个的抽屉,却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他又去书架上找,却依然没有找到。
奇怪,怎么会没有呢!
视线落在身上的床榻上,稍一迟疑,宇文邕走了过去,可还不等他翻找,就听到外面有动静,他赶紧离开返回偏殿,躺在床上的瞬间,解开小太监的穴。
小太监醒来,发现自己倒在地上,赶紧爬了起来,心惊肉跳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宇文邕正在闭目休息,微微松了口气,并暗恼下次他夜里绝对不能再跟其他的小太监玩色子了。
片刻,宇文傲天从御花园里回来,脸色并不是很好看,显然是刚才跟纳兰容一起时,两人又闹了不愉快,不过在看到床上的宇文邕时,就缓和了很多,他走上前,轻声呼唤道:
“晋王……”
须臾,宇文邕睁开眼,看到站在床前的宇文傲天,立马起身。
“父皇赎罪,儿臣本想靠着歇歇,却不想竟睡着了。”
宇文傲天起舍得责怪他,忙说道:
“无妨,无妨。”
他还想把宇文邕再重新按回榻上,让他再多休息一会,但宇文邕却说自己已经无碍了,执意下了床,之后又告退离宫。
宇文傲天一直看着宇文邕的身影出了乾清宫的大门,折身回了正殿,正欲越过书桌去内室,却在书架旁顿住了脚,视线落在书架的最上面一层,微微蹙了蹙眉,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