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真相,周颂已懒得琢磨。
他弯唇,略微哂笑:“陈小姐,明天还有其他安排吗?”
这话题跳转得太生硬,陈挽愣住,脑中有一秒宕机,继而摇头。
“想去玉百山吗?”周颂自顾自言语,“我看了天气预报,明天天气很好。”
“矗立在雪峰之上,能看见云蓝奔涌似海。”
周颂循循善诱:“这个时节爬雪山,运气好,能碰见牧民喂养的驯鹿。”
“坐过雪橇吗?”
陈挽还是摇头。
“在白雪皑皑的山林间穿行,追逐落日,还能看到从牧民小屋里透出的氤氲暖光。”
话说到这份上,陈挽不可能不心动。
“陈小姐来一趟桦林不容易。”周颂十足的绅士做派,“就让我来当一日向导如何?”
“……”
肯定是被他身上红酒般的香气迷醉,否则她怎会轻而易举地同意,又互加了联系方式。
意识迷蒙的回到酒店,刚躺下,手机震动了一下,陈挽捞起。
周颂的头像和id停留在列表最顶端,格外招眼。
【明早十点,我到楼下接你。】
陈挽在心里抓耳牢骚,思索了一阵,还是把这事告知姜时漾。
她过于激动的反应,尬得陈挽想把手机倒扣。
【这是好事呀。】
【亲爱的,你终于想通了。】
浮夸的称谓,激起陈挽一身鸡皮疙瘩。
她想了想敲字:【时漾姐,你也一起去吗?】
【我去当电灯泡?还是算了。】
【我想明天再去趟派出所,跟进一下梁纪的案件。你呢就放松玩乐,纯当是我给你的假。】
——
汇合点定在玉百山山脚下。
上午十点,人群逐渐聚集起来。
有带专业设备来徒步的户外爱好者,和跟随旅游团的外地游客,但大部分还是来逛神女庙的情侣。
周颂开的是路虎揽胜。
纯黑,线条硬朗,起步能听到V8机增的咆哮,与他硬汉般的气质相得益彰。
和平日里西装革履的模样不同,周颂今日穿着冲锋衣、运动裤和短靴,双手懒散地插入裤袋,倚靠在车门上。
他身高比一般男性高些,在人群中格外吸睛,像一头野兽悍然扎进一群叽喳的麻雀中。
路过的人频频回眸窥视,彰显蠢蠢欲动的野心,然而见到陈挽走过去,又嗷嗷叫唤地散开。
陈挽小跑过去,气喘吁吁,“不好意思,等久了吧。”
今早路上铺了一层霜,车开得格外慢,将半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又拖长了十五分钟。
周颂垂眸。
陈挽特意化了个裸妆,五官本就出色,皮肤跟白搪瓷一样白,浸润在雪色光里,像一颗饱满的甜蜜桃。
他喉咙滚动,“时间很合适。”
车子启动,缓速行驶在盘山公路上,雪地胎在湿滑的冰雪路面碾过一道道蜿蜒的痕迹。
车载音响连接蓝牙,播放着缱绻惬意的纯音乐。
陈挽欣赏窗外的美景。
天空瓦蓝无垠,道路两侧傲然挺立着白烨和樟子松,如钢铁卫士般守护这片静谧的黑土地。
她降下半截车窗,冷冽的空气涌入,洗净肺腔的浊气,感慨道:“能在这里生活真幸福。”
周颂把握方向盘,轻笑。
拐过一个弯道,陈挽眼尖,“那是什么?”
“是小火车,可以从山脚往返山腰。如果你想,我们一会可以坐小火车下山。”
陈挽眸光闪动,“好啊。”
……
第一站,几乎是所有人必经之地。
神女庙。
行人默契地往一个方向走,陈挽抬眸望去,树冠如盖的古木上,挂着无数红绳和木牌,在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旁边还支着一个摊子,贴有二维码的牌子上,写着:祈福牌20元一个,30元两个。
还挺会赚情侣的钱。
周颂看出她的跃跃欲试,“老板,来一个。”
陈挽错愕:“你不要吗?”
“我已经有过一段婚姻,所以不再奢求。”
话落,陈挽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
难倒是分手不太体面,受了情伤?
周颂不想她误会,“我前妻是个理性的人。”
“她并没有胡搅蛮缠,也不曾悔恨央求。无关其他,只是我工作太忙,而她需要个能顾家的丈夫。”
“我不肯屈膝,她也不甘妥协。”
“离婚是我和她冷静商讨后的选择。”
“也是。”
在这一点上,陈挽颇为赞同。
观念不同的人,与其强行结合,不如一拍两散,各自安好。
“不过,这是祈福牌,又不是只能求爱情。”
陈挽又拿了一个,扫码补上差价,递给周颂,“你也可以祈求家人身体健康,事业做大做强。”
周颂失笑,“你说得没错。”
随意写了祝词,一转头,陈挽握着笔,鬼鬼祟祟地躲在围栏边,脸苦恼地皱起。
看到他过来,做贼心虚般捂住,“我…我还没写好。”
周颂心领神会地转身。
等了一会,陈挽声音传来,“好了。”
“麻烦你帮我挂一下啦。”
陈挽特意翻到背面才给他,周颂拎起红绳系到树枝上时,还是看到了一行娟秀的字。
我向神女许愿,希望我爱的人,平安喜乐,万事顺意。
谢鹤清。
周颂瞳孔一涨,抻紧的胳膊一瞬舒展。
心里波澜乍起,表面不露声色。
从小楼往大殿的路上,彩色的幡布烈烈飞扬,身穿纳塔族传统服饰的信徒,正虔诚地对着前方祈祷。
陈挽没有踏进去,只在殿门外遥遥一看。
神女像高约两米,全身镀铜,呈站立的姿态,眼眸微垂,轻纱般的袖口下,双手合十。
陈挽也学信徒的手势,虔诚地朝神女像鞠躬一拜。
身旁情侣和她搭讪,“你们也是专程来拜访的吧。”
还没等陈挽解释,女生笑盈盈地说:“我刚刚听工作人员说,后山有野生狐狸,特别灵性。”
“据说能摸到它们的人,不仅能得到好运,还能和心爱的人相守一生。”
“这么神?”
女生眨了眨眼,“你记得早点去哦,天色太晚,它们会藏到树林里去。”
“去吗?”
陈挽有些犹豫,“要不,还是算了。”
雪山天气多变,刚上山时还是晴天,转瞬起了乌云,在神女庙耽搁一阵,酝酿已久的雪翩然而至。
周颂又重复一遍,“想去吗?”
陈挽抬头,风雪迷了她的眼。
耳旁传来一阵议论声,“你看,那个男人好帅。”
“这脸,这身材,是男模吧。”
陈挽下意识望去,模糊的视线中,谢鹤清一张淡漠的脸,视线锁定她,锐利、牢牢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