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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生命

要冬天了,整个布鲁赞比的温度急剧地往下掉,天黑得更早了一些。

姜可瑜独自一人,捏着方向盘,看着眼前的路,心狂跳不止,面子上却又好像神色如常。

本来已经在医院单独隔离了几天,并没有什么异样,想休息几天也正好陪陪姜可瑜,所以下午就先回了酒店,等着她回来,才躺下睡了一会,再起来就觉得有些冷,额头也变得滚烫。

现在也不好再出去,许廷川吃了从援助点拿回来的药,重新躺回床上,想等着烧退掉一些,有了力气,去医疗援助点。仰面看着天花板,脑子里缓缓闪过云柔离开的画面。

倒也谈不上害怕,只是在想,如果万一真的被感染,万一真的不幸就是没有治好,他在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遗憾。

他想起周婉华,想起姜可瑜。

这唯一的恐惧,大概是来源於对她们的惦念和不放心吧。

但转念,他又想到了那天姜可瑜割腕的场景,他笃定,她应该也没有那么爱他吧。

没有他,她应该也会好好活下去。

周身冷得发抖,合上眼都能感受到滚烫的温度。

许廷川长长地舒了口气,莫名觉得放心了,困意袭来,正准备睡下,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哥,你在吗?你开门!”

许廷川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明明已经叮嘱过姜可瑜,回自己的房间,不要来找他。

“哥,你不回答,我直接开门了!”

“不行!你快回房间!别在这!”

许廷川从床边的袋子里抽了新的口罩戴上,从床上下来,面朝着那扇门,一步也不肯迈。

“阿瑜,听话,回去。明天我就去检测,说不定就没事呢,等确认没事,我再回来,好不好?”许廷川耐着性子,生怕姜可瑜一时冲动。

门外没了回音,渐渐安静下来,许廷川站在原地,松了口气,想着她大概是离开了,才想要摘下口罩,门就被缓缓地推开了。

因为回来得急,所以并没来得及锁门,姜可瑜在门外做了下心理建设,就推门进来了。

许廷川下意识地往后退,深深地皱眉。

“阿瑜!”

姜可瑜也戴着口罩,站在许廷川对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好久也没说话。

目光温柔又诚恳,好像还带了一点点哀求。

隔着不足两米的距离,许廷川想逃离的冲动烟消云散,也来不及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姜可瑜关上了门,一步又一步地朝着他靠近,最后走到了他面前。

“哥,我想陪着你。”

姜可瑜很认真地说着,尽管自己已经担心得不像样,还是强装镇定,去握许廷川的手,并用另一只手摘掉了他的口罩。

他试图想躲,但并没有成功,眼见着撤下口罩,他的鼻尖都是细汗,脸颊和鼻梁上还有破皮结痂的痕迹。

她心疼地拂过,抱住他,没有哭,只是安静地说着,“哥,别怕,这次我陪你,就像以往你陪着我一样。”

许廷川被她的话触动,胸膛轻微地起伏,低声地叫着她的名字,但也不知道说什么。

姜可瑜并没有被他打断,脸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

“就算,真的感染了,我也不怕,我也陪你一起。要活着我们就一起好好活着,要是是治不好,我们就一起死。”

“你别瞎说。”许廷川下意识地否认,不允许她说丧气话。

他自己无所谓,但她不行。

只是否认过后,心里又禁不住泛起涟漪。

“哥,之前我想不开,我太自私了,对不起。”姜可瑜努力想要克制情绪,却还是失败了,眼眶很烫,越说越激动,“但我真的很在意你,很爱你,真的不能没有你。如果没有你,活下去,真的没有意义。”

他们都是自小孤独的人,他被父母放弃,又几经病痛折磨,她自小失去双亲,孤苦无依,明明是不幸的,但恰恰也是因为这些不幸,她们拥有了彼此。

“哥,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其实自从割腕被救回来之后,姜可瑜能感觉到许廷川的失落,一直想和他好好地道歉,却还没等到合适的时机,就爆发了传染病,好久好久都没能见面。

许廷川还发着烧,气息虚浮着,听到姜可瑜的话,心好像要被烫化了一样。

他怎么会生她的气,怎么舍得生她的气。

他只不过,想要多一点的爱,她的爱。明明开始还会自卑,觉得自己这样的人,怎么配奢求她,但真的成为了她男朋友之后,又是完全不一样的另一种心态。

他渴望成为她的唯一,渴望成为她世界里,最坚实,最好的依靠。

“没有,从来都没有生气。”许廷川心疼地替她擦掉眼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吻了她一下。

反正,也没有戴口罩了,如果真的不能幸免,那就一起沦陷。

“只是,太爱你,太宝贝你,不想你受到一点点伤害,想把你保护好。但我又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伟大,那么无私,我很小气,也很偏执,很糟糕,总是在想,你可不可以也这样爱我,像我离不开你一样。”

许廷川颤抖着手,又高兴又惊喜。

质疑过,也失落过,都在今天这一刻释然掉。

他的阿瑜,从头到尾,全心全意地爱着他。

“不是,你一点都不糟糕,你在我心里,真的特别特别好。”姜可瑜着急地解释,紧紧地抱着许廷川,目光真诚得不能再真诚,生怕他会不相信。

“现在知道了,谢谢阿瑜,也愿意这么爱我。”

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去吻她,这样亲密的接触,能让他紧张的心深刻地感受到安心和温暖。

有些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矫情,可面对姜可瑜,他就是这么矫情。

他自小孤苦,身体残缺,父母不慈,兄弟阋墙。却幸得长辈垂爱,也幸得她珍贵的爱意。

此生,也该知足了。

姜可瑜仰头看着他,眼睛里还含着没有落尽的泪水,心疼地轻轻抚过他受伤的脸颊,指尖触碰过皮肤,滚烫得厉害。

她帮着他涂药,赶上有热水,没有断电,她问着要不要去洗个热水澡。

许廷川看着已经摸在他衣服扣子上的手,只犹豫了几秒,就点了点头。

那道他曾经不敢直面,深深介怀的疤痕,如今再展现在她面前,要比从前好受多了,只是还是会有些紧张,感受着她微凉的指尖,滑过丑陋凸起的疤痕,呼吸快了几拍。

她自己也很乖巧地脱了衣服,就在他目光注视下,褪去了最后的底裤。虽然不好意思,脸红得快要滴血但动作一刻都没停,然后牵着他的手,走进浴室。

热水冲洗过滚烫的身体,许廷川不太舒服,重心有一部分都是在姜可瑜身上,被她抱着。

昏黄的灯光连同热水一起洒落在他们身上,浪漫又暖昧。

缠绵而深刻的吻,他们一起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乱了呼吸,又在苦苦用意志支撑。

等着洗好,擦干净的时候,许廷川好像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烫了,体温计量了一下,好了一些。

相拥而眠,姜可瑜乖巧地趴在他怀里。

说着北川的冬天,南湖的秋天。

没有恐惧,只是分外的坦然和平静。

或许,这光怪陆离的世界尽头,本来也不过就是爱人珍视的一个吻罢了。

气温下降的很快,这一夜,布鲁赞比竟然少见的地下了一场小雪,细细密密,铺就在残破不堪地每一片废墟上,圣洁又美丽。

世界在下沈,他们在爱。

检测做过了,但不能当场出结果,要回酒店等。

穿过白雪地,留下了两串足迹。

姜可瑜伸手去接雪花,却一片也没有接到,街上人不多,虽然传染病得到了控制,但人流依然不能密集在一起,更何况现在的布鲁赞比,也没更多的人。

几番深夜的空袭,战争进展到什么程度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因为能看到的,只有生命在大把大把地流逝,家园一座座地倒塌,徒留下满地的狼藉。

天灾,人祸,好像人的这一生,就是会面对很多很多不能逆转的苦难。

姜可瑜仰头看着天,终於捞到了一片美丽的雪花,但顷刻便化成了水滴。

她记得,许廷川回国,他们重逢的那一天,也是这样下着雪。

“哥,好想爷爷,他应该,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好吧?”

许廷川沈默了两秒,无声地点头。

一定过得很好,一定是这样。

死亡,也没那么难面对的,对吧?

姜可瑜没能把这个问题问出口,只是用意味深长的眼神代替了所有。

这场雪,下个不停,下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而他们这一路,沐风栉雪,不免染了风霜,寒意深入骨髓,冷得厉害。

回到酒店,因为断电,空调打不开,屋子里很暗,他们并排坐在床边,看着窗外一片又一片的雪花,安静地等着结果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枪声忽远忽近,直至黑暗完全覆盖整个天空,再也看不见外面的夜色。

手机的震动突如其来,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尤为刺耳。

许廷川拿起来,打开报告,扫到了最后一行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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