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邢局都这么说了,各位如果不信的话,我也没办法了。”吾绚像是无意间露出自己手上伤口,上面的血凝固了,但看着就尤其吓人。
邢老爷子目光中透着意味深长,打量了许久,确定找不到一丝破绽,“是谁告诉邢铜?”
吾父吾母相互对视一眼,觉得有点古怪,可又说不上来,这时候吾母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语气生硬,“那个手没事吧……”
“是吾姜。”黑墨镜不敢耽搁,连忙说道。
吾绚没什么意外的感觉,挑了挑眉,他猜的八九不离十,但心中并未觉得愧疚,如果不是吾姜告密,那邢铜用不着来找自己了。
关键是他现在很愤怒,虽然心里有准备,但还是遗憾於为什么每次邪神都离开得非常准时。
让人找不到半点踪迹。
“啊什么?”吾母立刻收回了刚刚的话,换上一副担忧的面孔,“我了解他!不可能会有问题的。”
“对呀,而且邪神就是个...”吾父脱口而出,立刻得来了邢老爷子的凝视,声音一下就弱了,“他也是诚实,怕世家陷入恐慌,所以才会把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的。”
吾绚动了动唇,没有说话的意思,可不会有人放过他。
吾母眨了眨眼,她不能再失去掉一个希望了,谁不知道落在邢家手里会发生什么,慌乱之下立马要上手拉过吾绚,但才发现自己抓了个空。
吾母:“?”
邢秩不动声色带着吾绚退了一步,恰好躲避了过去。
吾绚都没来得及反应。
“他都看不见能知道个什么?吾绚你赶紧给你弟弟说两句话呀!”吾父皱着眉,大声呵斥,一旦和邪神挂上勾,哪怕是搭上整个吾家都不一定能够救回来,他想到什么,“你怎么从禁闭室出来的?”
总不可能是那个忽然发疯了的邢铜开的吧。
他自认为找到了漏洞,谁知道吾绚轻笑了一声,“就不能是我开的吗?”
吾父的第一反应是太过荒谬,“怎么可能...”可掏空了脑袋都想不到其他更好的解释。
“吾先生可是厉害得很。”邢秩言简意赅,顿时让他们不知道怎么说了。
“好了。”
邢老爷子笑眯眯得看着吾父吾母,“看来你们的二公子要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了。”
他决定了的事情很难会有改变,吾父吾母一听这话,哪里还来得在乎其他的事情。
吾绚听着他们走远的声音,眼睫颤动了一下。
“不会觉得难受吗?”邢秩道。
吾绚怔了怔,因为这实在不像邢秩能说出来的话,所以自然没发觉对方语气里的冷漠,“不会。”
之前还会有所期待,但之后就不会了,自然不存在难过了。
“我送你出去吧。”
吾绚迟疑着点头应下,单凭自己确实不可能独自走出去。
两人走着,但这回邢秩没有上前扶他,大步走在前面,吾绚让自己速度起来,尽量不让距离拉得太大。
进来和出去虽然一样都是看不见,但也感觉到了其中微妙的不同,路程比记忆中的更长,也证明邢家的琼楼玉宇,亭台楼阁。
邢秩隐约间听到背后渐渐加重的呼吸,一转头便也能看到吾绚朝自己努力靠近着的身影,他停下了步伐,后者没发现,差点就撞了上去。
吾绚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表情茫然,“怎么了?”
邢秩语气平缓,“这条路太窄了,而且旁边有一个湖泊,你可能不方便过去。”
事实确实如此,他没说谎,但不至於太过危险,以那样的小心程度,就是时间问题而已。
吾绚皱了皱眉,脑海里简单反应了一下,“那...”他停顿了片刻,主动攥住住对方的一点衣袖,“麻烦邢局了。”
特意用了没受伤的左手,怕有血污沾到他衣服上。
邢秩盯了一会儿,然后移开视线,心中涌动起难说的情绪,“没事。”
有了带领,吾绚的速度快了许多,下意识得记路,才发觉邢家真的很绕,至少他是从来没遇到过。
邢秩脚步很稳,不快不慢,然后感觉到后面的人不动了。
“这是什么?不小心碰到了。”吾绚指着问道。
夜色浓重,一簇玫瑰艳红得开着,显得吾绚皮肤分外苍白,邢秩说是花。
吾绚哦了一声,得到了答案擡脚就走,他已经不记得那是什么样子了。
“可以摸摸看。”
邢秩突然开口道,人皮底下暗藏的恶劣在黑暗里跃跃欲试,将要破土而出,然后更快一步,握住对方收回的手,以一种强制的姿态探入了荆棘。
但吾绚下一刻指尖感受到了花瓣,前所未有的柔软,似乎挂着夜晚的露水,微微张了张唇,鼻间是沈香和淡淡的玫瑰混杂过后的气息,有一丝好闻,不过他并没有要多加留恋的意思。
“好了,那条路走完了吗?”
邢秩目光沈沈,“走完了,接下来直走就行。”
他不知处於何种目的,最后在最后一秒改变了轨迹,也许是这具身体的诱惑比自己想象中更大。
邪神视线里掩盖不住的侵略。
而身后那朵娇艳欲滴的玫瑰顷刻间雕谢枯萎,也无人在意。
再走一段时间后,吾绚那个万年不换的老年机总算有了信号,一打开就有十几个未接电话,来自於尹挥。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了。”刚好尹挥又打了个电话过来,吾绚匆忙拒绝,邢秩看了一眼屏幕。
“老板,您终於接电话了,吾家他们没把您怎么样吧?”尹挥总算能松了口气。
吾绚嗯了一声,“没有。”
倒是遇到了一个不想见到的人。
尹挥也不好干涉太多,他无法插手,犹豫片刻问,“老板,您最近是有买一些东西吗。”
邢秩面无表情站在一边,撩起眼皮。
吾绚一楞,“没有。”
他从来都没有这个习惯。
“我还觉得特别奇怪,”尹挥自以为有点了解吾绚的,“这边有一个快递送到了您家,但物业那边说没人,又送到公司去了,前台小姑娘以为是自己的,然后就拆开了......”
他说到一半,瞥了眼前台,原本煞白的脸色到这会儿缓得差不多了。
“我没有买东西。”吾绚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会不会是竞争对手送来的?”
尹挥面露难色,一口否认,“应该不是,那个吾总啊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吾绚更听不懂了,耐心说,“没有。”
尹挥清了清嗓子,声音有几分古怪,“快递里是一件嫁衣,非常精美,就是太吓人了,”他一开始也想的是竞争对手寄来的,但是寄什么不好非寄嫁衣?
吾绚沈默片刻,“什么样子的,是不是有刺绣?”
“对,还挂着很多金铃铛,应该挺值钱的样子。”尹挥没发现吾绚声音的异样。
“查过了吗?”吾绚捏紧了手机,一时间都顾不上邢秩还在这里。
尹挥点点头,他搞这类悬疑直播多年,知道有些事情不能用常理去解释,“监控看过了,凭空出现的。”
“好,我知道了。”
吾绚深吸了一口气,都这个时候了,他也没法自己骗自己了,又是邪神!
转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邢局看来要麻烦您走一回了。”
办公室内。
“您喝水。”
尹挥送上来一杯水放在男人面前,身上却莫名发寒,打心眼里的感到了畏惧。
邢秩眼皮都没有擡一下,可每个举动之间都充满了礼貌自持,“谢谢。”
“我不是故意拆的...”前台被吓得不轻,“后来才知道是您的快递。”
“没事,是我不好,应该提前说一下的。”吾绚顿了顿,咬牙切齿承认了下来,“的确是别人寄给我的,不用害怕。”
前台小鸡琢米似的点头,脸上红了一片,眼睛偷瞄了不知道多少次。
吾绚犹豫得摸上了那件嫁衣,他穿过一回,立刻反应过来这就是穿过的那件,一模一样的触感,连上面的流苏破洞都没变。
尹挥眼力见十足,赶紧把快要陷入花痴的前台拉了出去。
金铃铛在嫁衣上无声摇曳,吾绚表情僵硬,脸上那副笑荡然一空,隐隐间充斥一丝戾气,黑痣不再清冷,而是变得邪魅神秘。
而邢秩心情特别好,尤其能亲眼看到对方收到礼物时的表情,现在一点都不在意,自己被差点这个小瞎子关禁闭室的事情了,慢条斯理翘起二郎腿。
他没这么着急让猎物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