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了
“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有人把这件嫁衣寄过给你吗?”
吾绚收回放在嫁衣上的手,欲言又止,“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邢秩没有看他,表情胜券在握,指尖轻轻敲在玻璃杯上,发出均匀且清脆的响声,听上去空灵又带有诡异的迷惑性,水面平静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他缓缓开口,“还是除神的事情?”
吾绚抿着唇,看似艰难得点了点头,“邢局还记得在进场之前,我和你说过的梦吗?”
“记得。”邢秩语气不慌不忙。
吾绚一下变得支支吾吾的说,“那个邪祟就是邪神,他想要我的身体。”
玻璃敲击的声音停下来,邢秩手里的动作顿住了,皱了皱眉,虽然是这么回事,但听上去怎么觉得有点不太对味,不过说不上来,他勉强压下了这种感觉。
“我明明让邢於磊扔掉了...祂还是把嫁衣送过来了。”
吾绚眼睫翕张了两下,不自觉得缩了缩手指,他突然间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点,邢秩的态度很奇怪,完全不像其他人听到邪神的反应,正常来讲是害怕,又或者是质疑,但对方从头到尾表现得都相当的冷静。
虽然不想往这方面想,但他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似的。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心态好了。
“这个不急,但你的手最好现在处理一下,这里有药箱吧?”
这一声打断了吾绚的思考,他猛然才意识到了疼痛,可比起那突如其来的惩罚,实在无法比拟,下意识回道,“有。”
邢秩看了一眼他,然后站了起来,“在哪里?”
“桌子底下。”吾绚回道。
他总能磕磕碰碰,所以会放在随处可得的地方,会有尹挥帮忙,但这回是用玻璃伤的,难保里面不会有遗留。
“忍着点,有一块嵌到肉里去了。”
吾绚迟疑点了点头,任由着那冰冷的镊子在掌心中拨弄。
“好了。”
邢秩盯了几秒吾绚的手上被层层绷带裹住,本就瘦小,现在又添了几分病弱感。
吾绚试着活动了一下,不算太紧,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大麻烦,嫁衣留着也没什么意思,反正邢秩还在,正好解决掉,随口说,“帮我把这个嫁衣烧了吧。”
“烧了?”
吾绚怀疑是他没听清,不明所以,坚定得嗯了一声,“要是邢局不方便的话,就算了吧。”
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邢秩刚好给镊子消完了毒,转头就看到了邢於磊,然后淡淡收回了视线,继续手上的动作。
“绚哥你受伤了?这邢铜也太过分了!”
邢於磊说完才眨了眨眼,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大脑里全部都我是谁我在哪,足足反应了好久才接受了现实。
“还好吧。”吾绚在想邢秩究竟把自己包成了什么样子。
“玄门还有事,嫁衣我拿走了。”邢秩淡淡道。
他面无表情从办公室走了出去,嫁衣半搭在小臂上,背后传来数个窃窃私语,短短一会的功夫就传遍了整座大楼。
邢於磊确认了他真的离开了,才松了口气,“我都没敢问你,那嫁衣怎么又回来了,我都扔在邪神庙里了。”
吾绚已经知道除了邪神会干这种事情,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只是像。”
邢於磊其实没看清楚,何况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说,“这回审问太奇怪了,连我都没放过...”
“你没问你爷爷?”
邢於磊摇摇头,“问了也不会有结果,就是走的时候,看到吾姜也出来了,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倒是哭得稀里哗啦。”
关键真受伤的人还在这儿呢。
吾绚听完没什么反应,淡淡地哦了一声,他算是把他们都看明白了。
邢於磊被耽搁太久了,差点就忘了自己直播的事情,悄咪咪瞥了眼吾绚发现对方的心思并不在这里,打算水掉就算了,说不定流量还能更高起来。
刚打开了app私信犹如潮水,他随意点开一个就是冲过来骂吾绚的,头顶的粉丝徽章还是成慕的。
邢於磊:“???”
可看完私信后,脸色一下僵硬了起来。
“绚哥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宋何的人?”
吾绚想了想,“怎么了?”
“他,他死了!特别惨!”
吾绚早就有所准备,没他这么惊讶,相反还戳了戳裹成包子一样的右手。
邢於磊没时间在乎他为什么这么淡定,“成慕是宋何的男朋友,他刚刚在直播里说了这件事,然后...宋何最后一次出现就是来见了你,现在都在找你到底是谁。”
[宋何可是宋家的嫡系,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死了?!]
[眼盲好看,这不就是上次在隔壁出现的小哥哥嘛。]
[就是他就是他,成慕在直播间里说了。]
[好歹动脑子想想,到底是什么事情吧。]
底下吵得热闹得不行,上次视频的热度还没有消退掉,这回更是爆了,具体情况牵扯不清也没人回应,谣言漫天飞,说成什么样的都有,不多时,吾绚为数不多的信息也被放了出来,不少人猜测是因为自己眼盲了,也不想让别人好过。
邢於磊连忙关掉了私信,他实在看不下去了,越来越气,“不然出面澄清一下吧。”
“不用,没有证据的事情,这时候出来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邢於磊想想也觉得是有道理,毕竟只是在网络上发酵,宋家一直还是风平浪静的,可按理说应该也会发丧......
“咳咳,那个是老师送你回来的呀?”
吾绚擡了擡眼皮,“你想听到什么答案?”
邢於磊只好一笑,“都可以。”
吾绚这会才缓过来一会儿,他还要好好想想邢秩究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立场,不打算和盘托出,禁闭室算给他敲了个警钟。
无论是世家还是玄门对待一个场都是如此,一旦被发现他也是信徒,那绝对不是简单放过的。
邢於磊也不敢在这个档口直播了,“对了,梁舟早就回去了,他打算请我们吃个饭,去吗?”
夜市喧嚣的氛围浓厚,耳边全是杂七杂八的声音,什么人都有,相当热闹。
周围时不时会放出含有同情或者是异样的目光看向本该坐在角落里的吾绚,连摊位的老板都多加了份肉。
奇妙的是吾绚气质很好得融合进了周围,没有突兀的感觉,他摸到桌上放的酒,端起来试探性得喝了一口,酒精的气息一下弥漫在整个口腔。
“喝一口就好了。”邢於磊忽然有点后悔了。
吾绚面色如常又喝了一口,“我成年了。”
邢於磊看了几眼,确认没什么事,勉强放下了点心。
一旁的梁舟已经放飞自我了,把一肚子的火都发泄了出来,“邢家简直欺人太甚!凭什么把我们关禁闭,嘴上说得好听,是找邪神的信徒......还不是为了彰显自己家的地位。”
吾绚点了点头,他很少碰世家的事情,可光从原文就能看到邢家的地位卓然。
再过一会儿,话已经不知道说到什么地方去了,场面不太能兜住,加上声音大,话题始终萦绕在符篆,坐在附近的人都走了很远,一脸的不信邪。
三人里面只有吾绚看着正常一点,邢於磊索性就找了家酒店住着了。
“你自己一个人能行吗?还是我留下来......”
吾绚闭着眼睛歪头,摆了摆手,让他赶紧回去。
“行吧。”邢於磊转身就要走,他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顿住了脚步,窗帘动了一下,不放心还是看了眼,没问题后才离开。
只不过他没注意到的是吾绚耳后已经红了一大片,显然是醉得不轻,突然站起来,习惯性得摸索走到浴室,囫囵洗了个澡裹上浴巾,惨白的皮肤渐渐覆上一层粉色,生活动人。
黑暗中成为不久的邪祟睁开了眼,视线黏腻呼呼像蛇一样,不肯放过一丝遗漏的地方。
宋何咧开一个满足的笑容,快要碰到耳坠了,没关系,很快就可以得到你了。
但就在这时,一团浓雾突然出现,宋何没能继续下去,瞪大了眼睛,掉落在地上自己都没能发现,内心升出源源不断的恐惧,急迫得想要逃离这里。
是邢秩。
那个玄门的局长,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能有用的能力,他也是个邪祟!
邢秩黑瞳里没什么情绪,轻轻揉了下眉心,可以看出来他的心情确实不好,连带着房间的温度也降低了不少。
他实在不喜欢自己看中的东西被其他人觊觎。
吾绚只是单薄的一件浴衣,躺着床上毫无设防,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拢了拢衣服,不太舒服得哼了两声,但依旧是想找寻更强的热源。
邢秩往某个方位撇了一眼,这好想是他能给到的最大关注了,他才擡脚走了一步,意想不到的是刚刚还躺着的吾绚,一下跳了下来拉住衣角。
“神明大人?”
“我就在这里,你不是想要我的身体吗?”
吾绚只是个醉话,而且发现自己世界里的邪神怎么样都行,很是挑衅。
邢秩楞住了,忽然想到在办公室被他不对劲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