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做戏
树影浓翠人去处,泼落棠花雨如烟。
渊京海棠最盛处,是城西的烟雨阁,这首诗正是前朝诗人在烟雨阁赏海棠时泼墨所作。这烟雨阁也颇有来头,原本是设来专管宫中舞乐的教坊,后遭朝代更叠,一时空置下来。再后来,便成了京中闻名的烟花之地。
烟雨阁中的花娘正应了这阁的名字,终生如烟雨般飘摇,年少时若海棠烂漫夺目,衰老时一如海棠零落成泥。
严澹为人中正,总不至於叫我去烟雨阁坐坐罢?
我试探着问道:“大人所言,也是皇叔的意思么?”
严澹刚毅面孔涨得与身上官服成了同一颜色,道:“是。”
我沈思片刻,仍是挟着半分狐疑看向他,从袖中掏出个白瓷药瓶,“素闻大人清廉正直,既然皇叔不许我入内,这瓶药还请大人收下。我知道大人做事自有分寸,只恐有人想屈打成招,想提醒大人一句,莫要忘了是谁从刺客手下救了皇上的命。”
“公子多虑了,宫中的药金贵,臣不敢收。”严澹话锋一转,又恢覆了先前油盐不进的模样,“何况在大理寺的人,用不着这药。”
我脑袋一痛,口中流水似的漫不经心道了谢,从小厮手中拽过缰绳便走。温辰与严澹又说了两句话,自后方追上来。
“大雨将至,阿鹤,现下你打算如何?”他问。
我牵着马,擡眸望一眼乌蒙蒙,偶有银线将层云劈开一道口子,“既然雨未至,去看海棠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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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半路,大雨倾盆落下,将我浇得浑身湿透。临路过沛国公府门前时,看门的小厮拿来两身蓑衣斗笠与我们。
“公子进来坐坐,避一避雨罢。”小厮将侧门开了半扇,邀我与温辰进去歇息。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叹道:“京中诸人对我唯恐避之不及,好不容易到了大理寺前也被严大人厉色拦下,唯独外祖还肯施以援手,真叫我感动,多谢。可惜 如今早已没有颜面踏足此处,就此别过。”
太后势力深远,要试探沛国公乃至於王妃是否也与她有联系,只消看看太后今日是否知晓我自大理寺无功而返便知。
“今日雨太大,要不……”温辰抹去面上挂着的雨珠,一手遮在面前替我挡去斜风吹来的雨点。我知道他想劝我回去,仍旧摇了摇头。
倘若叫我去烟雨阁赏海棠只是沈澜吩咐他的一句讽刺之语,严澹大可不必说出口,直接将我赶走便是。他说这话的情形,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却还是支支吾吾地也要说完,反倒叫我生疑。
恐怕这是沈澜嘱咐他必须说出口的话,烟雨阁是我不得不去的地方。
发丝雨洇湿了贴在面上,我擡袖擦去雨水,袖口擦过沈澜掌心落下的地方,越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沈澜对我避而不见不让我再为伽萨言语,他贴身侍奉的内监反覆劝阻我往宫外去,好不容易到了大理寺门口,严澹又将我挡在门外。似乎每个人都认定我此番是白费心力,想方设法地不让我卷入其中。
可就算旁人不明白,沈澜也该知道我定然不会独善其身。
我摇鞭打在马肩上,白马扬蹄踏入水洼中。水花飞溅,与屋檐上落下的雨珠和在一处。
瓢泼大雨里,一树海棠落了满地。我摘下斗笠,狼狈地立在烟雨阁前,看着里头歌舞升平,脂香四溢,自己却裹着身湿透的衣裳瑟缩得像落水的鸡。
“公子进来坐呀——”内里迎出来个风流灵巧的少女,水灵灵的眼在我身上上下一扫,勾起的唇角微微颤了两下,锁住我斗笠下露出的一枚玉佩,这才继续笑道,“奴家这儿有上好的姜茶,给两位公子暖暖身子。”
我擡眸打量着烟雨阁,倒是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一时有些失意。难不成严澹那句话当真是沈澜特意吩咐了,说来嘲弄我的么?
未几,又是一个小丫头跑出来,甜甜道:“两位公子里头请,咱们这里今儿唱的是《玉堂春》——”话音未落,便有一阵暖风顶着寒潮涌出来,夹杂着其间伶人咿呀婉转的唱腔,直楞楞扑在我的面上。
我脱去蓑衣入了阁,只见此处的装饰摆设都文雅得很。地上铺了细绒织就的地毯,黑漆檀木桌上都刻了祥云团纹,又用金线细细地勾了边儿。壁上尽是些古今美人与名角儿的画像,就连梁上都作了浮雕的花鸟。
领我们进门的小丫头擡手一招,两侧立刻有茶奴奉上香茗与腌渍的蜜饯。我挑了个座歇下,垂眸盯着那盘蜜饯颇有些失落。
“公子尝尝,这是茶客们最喜欢的雕花青梅。”茶奴道,“清爽可口,就连前几日来的蛮人都喜欢呢。”
“蛮人?”我倏尔擡起眼,将那小奴盯得一楞。
她嗫嚅着樱红的唇,“就是个金色眼睛的蛮人,他在这儿住了有二三日了。肤色虽与常人不同,骨相却精致好看得紧。”
胸骨下的一团肉突然砰砰跳起来,我猛然站起身,衣袖带翻了桌上盛着蜜饯的青盏。
场内的伶人开了嗓,水袖一甩便向台下递了朵荡漾成花儿的眉眼。这苏三端的是一副媚态,行走步步如柳叶轻摇,唱嗓柔柔似三月莺啼,引得叫好声此起彼伏,不时有铜钱打落戏台的声音。
嘈杂声中,我顺着那丫头指的路往楼上客房去。甫擡手按上那间熏了香的房门,便听“支呀——”一声。
房门向内打开,屋内人正欲向外跨的步子一顿,惊讶道:“眠眠?”
传闻中被扣在大理寺严刑拷打丶百般审问的万明新王,如今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我面前。
在渊京最闻名的烟花柳巷。
我又惊又气,彻夜的疲惫之意登时一股脑儿涌入颅内,还未及开口眼前便只剩下漆黑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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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白日里淋了雨,半夜转醒时,我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喉嗓也跟着火辣辣地疼。
屋里只剩了两站摇曳不明的烛火,伽萨伏在床边,将我的一只手捏在掌心里,睡得正沈。屋内暗得厉害,将他面庞锋利的轮廓衬得柔和了几分,此时浓密长睫温驯地贴在下睑上,显得格外乖顺。
我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刻,这才擡起腿一脚踢在了他的腰上。
伽萨骤然转醒,嗓间滑出一声懵懂的“嗯?”,随后整个人跌落在地上。他眨了眨眼,这才回过神来,扑到床边伸手探我的额,亲昵唤道:“眠眠,你怎么……”
他这一问,我胸中顿时恼怒横生,双臂撑在床上支起身子。他心虚地凑过来,我擡起眼,轻轻给他那张“骨相精致好看得紧”的脸来了一巴掌。
“你不是在牢里么?!”我气得将牙咬得暗响,“难怪皇叔让我从大理寺冒着雨来烟雨阁,原来是叫我来捉奸!”
伽萨不恼,坐在床沿将我抱入怀中,我两手一挣将他推开,骂道:“你怎么不在大牢里?!”
“眠眠受苦了。”伽萨不依不饶地贴上来,将我乱动的两手折在胸前,炽热胸膛紧紧贴在我的背脊上,“温辰已经将这几日的事都说与我听,是我不好,原本不该瞒着你,只是实在有难言之隐。”
他趁我昏睡不醒扒了我的衣服,此刻这样将我抱在怀中,倒是烫得我身子一缩,“你有什么难言之隐,要瞒着我对皇叔动手?难不成我还会背叛你,将此事说与皇叔听么?你这人也太过鲁莽,如今皇叔大怒,要……”
要将你处死。
这五个字卡在我嗓中,怎么也说不出口。若是沈澜真的要将他处死,哪里会放任他在这富贵温柔乡中优哉游哉地享乐?
我侧过身子,两指捏住他的下巴,逼问道:“你究竟有多少事瞒着我?”
伽萨偷偷地勾唇笑,却并不作答,恼得我一个翻身将他结结实实压在床上,俯身居高临下地审问:“你和我皇叔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的手顺着我裸露的腿向上游走,指腹摩挲出的痒意不时叫我身子一颤,我抓住他的手,恶狠狠道:“你少来这套!”
伽萨仰首大笑起来,末了方半敛起眸看向我,目光格外黏腻,“眠眠,你靠近些,这些事不能声张,我悄悄与你说。”
闻言,我将身子伏低,耳朵凑在他唇畔仔细地听。谁知他不过在我耳畔呵了缕热气,搭在腰上的手猝然向下一按,让我彻底趴在了他的胸口。
两人紧贴一处,难免将肌肤磨得生热。我徒劳地晃动着手臂,偏偏拗不过他那只横压在我腰上的胳膊。
伽萨的舌尖掠过我的耳垂,他轻声道:“我是想过弑君,若是你皇叔死活不肯放你走,我就扶你为帝。那龙椅丶渊国的江山万里,就是我送予你的聘礼。”
“但是后来想了想,你是不愿意为这些所累的人。渊宫於你不过一只金笼,千辛万苦才逃出去,我舍不得我的眠眠再被这些琐事压弯脊梁。”
我眼眶一热,正要将脸别过去,又听他不着调地来了一句,“不过眠眠的腿摸着似乎有些肉了。”
“你!”我扑上去,两手一左一右捏他的脸,“你净说这些话!快老实交代!既然你如今在此处,宴月在哪里?其他的万明乐伎又在哪里?”
“宴月无事,如今在隔壁住着。至於其他叛徒,大抵是真的在大理寺里受刑罢。”伽萨叹了口气,擡手揉弄着我的头发,“那日我发现身在渊宫的万明乐伎心怀不轨,索性夜宴当晚就与你皇叔说了这事。”
“你竟敢告诉我皇叔?”
“你这个皇叔虽然为情所迷,倒也不像某些人说得那般疯癫。”伽萨乐呵呵的,“他想借此机会除去太后的臂膀,我也以此卖他个人情,各取所需罢了。届时与他谈条件,更方便些。”
“所以皇叔知道那夜会有刺客前来?”我问。
伽萨思索片刻,摇头道:“应当不知。我与他推测在寿宴当晚会有刺客偷袭,却不想他们这样按捺不住。只要宫中大乱,真凶就会更加急不可耐,等到她一旦露出马脚,连根拔除便更加轻松。所以我与他商议,让他假意将我投入大狱,给那些试图挑拨渊国与万明关系的人露一些破绽。”
“可皇叔倒是结结实实地打了我一耳光,还将我骂得狗血淋头!”我摸摸红肿已经消退的面颊,心里一阵委屈酸水漫上来。
伽萨眸子一凛,“竟有此事?!”
我伏在他胸口抱怨道:“想来是那夜你将他骂得狠了,他心里有气就往我身上撒。又或许是故意做给旁人看的戏罢,连累我今日又是挨打又是挨骂,四处求人丶路上淋雨,末了还要来烟雨阁捉夫君的奸情。”
“什么奸情?”伽萨翻了个身将我压下,“是你皇叔故意安排我住在此处,说是能掩人耳目,谁知他有没有存旁的心思?我可是一个人都不曾染指过。”
他垂首附在我耳畔,低声又旖旎道:“清白之身,不许胡说。”
我伸手轻轻挠着他的下巴,弯眸道:“既然你们二人都商定了计划,为何不能同我说呢?你可知道我这几日过得有多揪心丶多难过?”
伽萨捉住我的手递到唇畔,一个炽热的吻便柔柔落在了指尖,带着湿气的舌尖略过,我连胳膊都一阵酥痒。
“这还得问你那位皇叔。”他含住我的食指缓缓吮,我的睫羽颤了颤,心神已然乱了。只听他继续道,“他说太后的眼睛一刻也不会离开你,你担忧难过得越真,太后就越容易相信。一旦她放松了警惕,我们二人若想有什么动作也更方便些。”
难怪内监劝我回衔香殿休息,他们早已议定了计划,也早已预料到我不会善罢甘休。提心吊胆许久,我倒是真想好好睡一觉了。
闻言,我打了个哈欠,不禁怼道:“难道我就是个牺牲品,你们也听任我独自被蒙在鼓里伤心么?”
“你皇叔不知如何想,我却十分舍不得。”伽萨凑上来啄我的唇瓣,两只手也越发不安分起来,“我知道眠眠心力交瘁,是我的错。”
在他颇具技巧的轻抚中,我的眼睛都快合上了,忽而觉得小腹一热,猝然又将双眼睁大了。
“你做什么?”困意致使我的嗓音轻柔了许多。伽萨听得呼吸一滞,轻声道:“我偿一偿眠眠,好不好?”
不知他说的是“偿还”的“偿”还是“品尝”的“尝”,但左右结果都是一样的。我小声地“哼”了一句,索性将双眼闭上任他摆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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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我往隔壁去见了宴月。
他像只小狗似的凑上来,又碍於我的身份只能立在一步之外。我不知道他昨晚是否听到了些什么声音,看着他那张满是笑意的脸,我心上又漫出一股歉意。
自袖中翻出那瓶药,我亲手递进他手里。宴月意外地看向我,随后如获至宝般将那药瓶紧握在手里,“谢主子!谢主子!”
“我知道你时常要替伽萨做事,少不得见些刀光剑影。”我双手拢在皱巴巴的袖里,“这是宫中御医专门研制的伤药,能止血化淤丶促进伤口愈合。必要时将其中那粒药丸取出吞服,可於重伤时保命。”
宴月点头如啄米,碧色眸子在初晴的日光下亮莹莹的,“主子说的,宴月都记在心里。”
“有时你不必为我们做这些事,自己的性命要紧。”我看着他,一时思绪万千。我向来不信有这般忠诚无二心之人,不论是当初的伽牧还是后来的谢琢,朗星皓月的少年意气下都是翻江倒海的恶。唯独宴月,数年如一日地将我的话捧在手心里珍重。
“我的命是王上给的,命里的光是主子给的。”宴月将白瓷瓶小心翼翼地藏进袖中,“若主子有难丶王上有令,宴月一诺无辞。”
我知道他心里未曾将我放下,只能摇了摇头,道:“我并非良人,你不必这样待我。”
“主子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宴月斩钉截铁地说。
风自挑开的窗沿钻入屋内,他蜷曲的浅金色微微拂动。他垂眸久久凝视着我被揉皱的袖口,似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斟酌着言语,肩上却不知何时搭上一只手。伽萨无言地看他一眼,搂我入怀,“眠眠,早些回去罢,你长久不在宫中,恐怕太后起疑。一会儿温辰驾车来接你,昨日谎称你在街上昏倒,他将你带回温府修养,至於这场戏接下来 如何演,你明白的。”
“好,你在外头也要千万小心。”我假作看不见宴月眸底那深而浓的失落,嘱咐了伽萨两句便悄悄搭上了温府的马车。
温辰坐在车内拉了我一把,笑道:“今日可不必再忧心了罢?”
我兀自扬起唇角,不再多话。
至宫门前,我远远便看见容安与桑鸠二人在宫门口候着,后跟一台四人擡的小轿,却不知轿夫是何方神圣派来的眼线。
我下了车,两眸一垂放低了双睫,再擡眼时已是满眶潋滟的水光。
“公子回来啦,公子……”容安小步快跑迎上前,目光触及我的一瞬却陡然敛去声息,只默默地走过来跟在我身后。
我重重地吸了吸鼻子,又恢覆了往日那般病怏怏的颓丧模样,赤红着双眼四处望。桑鸠偷偷凑在我耳畔道:“公子,那是太后娘娘派人擡的轿辇。”
闻言,我眼含热泪去瞧他们。其中一个轿奴亦碰巧擡了眼,四目相对,一时泪珠如瀑丶簌簌落下,两行银河卧在带着病容的脸蛋上。
待走近了,我方才擡袖胡乱擦去面上泪痕,作出一副故作坚强的模样,却仍旧“捱不住”地深深叹了口气,瘫软着身子任容安与桑鸠七手八脚地将我扶上小轿。
“公子没事罢?”容安担心地问。
我用满衔泪意的眸子去瞧他,悲痛欲绝道:“我什么都做不成,我救不了他。”话音未落便将眼里如珠的泪尽数抛洒去,揩泪的间隙不忘打量一眼擡轿小奴的神色,果然不时侧目望我一眼。
“公子不哭,大不了咱们再去求求皇上宽宥,总会有办法的。”许是我演得太真,容安亦垂了泪,口中喃喃安慰道,“新王於安定边疆有功,宴月亦救了皇上,总不至於真的要了他们的命。大抵是皇上说的气话,公子千万不能忧思过度,万一又伤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我看着他一副真切的泪容,心里倒有些骗了人的惭愧。正要言语,突然听见一道清透略显刻薄的女声。
“气话?人都在大理寺打得半死了,还当作是皇上的气话呢?”太后身边最得力的侍女絮娘带着两个小丫头立在角门处,不知是碰巧经过还是故意候在此处等着看我的笑话。
她浅浅笑着,一张秀气的脸也因两弯细长的眉而苛刻起来,“哦,忘了,公子没能进大理寺的正门,自然不知道里头的情况。”
“你胡说什么,我丶我进去了!”我心中凛然,果然是有人给贺加兰因通风报信了!
“是么?奴倒是听说,公子被严大人拦在门口好一阵子,临到落大雨才往回赶。”她擡起玉荑半掩着唇,将尾音扯得又细又长,“其实进不去又何妨?奴这不就来给公子描绘了么?”
絮娘上前几步,轻声道:“听说啊,进了大理寺的人都被打得血肉模糊,不成人样。奴想知道,等到拉去乱葬岗,公子可认得出哪团血肉是公子心心念念的万明新王?”
“你!”我暗自冷笑,却装作气急攻心的模样,擡袖掩住唇接连咳嗽几声,撕心裂肺得简直要将五脏六腑都咳碎了。
“还有啊,太后娘娘知道公子情根深种,特意帮了公子一把,如今整个渊京都知道公子为了万明新王上刀山下火海之事了。”絮娘弯起眸子,故意道,“满京城的人也都知道,有人趁夜行刺皇上,如今被关押在大理寺中。奴,在此恭贺公子了。”
作者有话说:
皇叔:给你搞个烟花住处让鹤儿误解你
伽萨:无所谓,我会说皇叔一百句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