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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情

“还在生我的气吗?”

像是一次寻常的见面,陈巍垣坐在女人的旁边,自顾自地拿了杯子倒着茶水。

身侧没有动静,男人不禁轻笑,接着说道:“好久没喝你泡的红茶了,想来应是比几年前好多了。”

“之前听说万山那边的茶叶还不错,估计过两天就能送过来……”

“陈参领这是在赔罪吗?”

终於听到了想听的声音,语气虽是不如人意,但回了话总是好的。

陈巍垣无奈摇了摇头:“是。就是不知尹大小姐愿不愿意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回。”

有那么一瞬间,面前人仿佛与脑海中的旧影重合,尹曼凝慢慢垂了眸。

“那日在寿辰上我口无遮拦了些,是我误会了,至於后来汤泉的事,也是一时冲昏了头。”

“你我自幼相识,我不愿别人伤害你,这么多年来这个想法从未改变过,你太过纯善,外面人心险恶,我怕你上了别人的当。”

话音刚落,见朱颜渐露颦色,男人接了前言:“以前确实是我手下的人调查有误,那些人大多是无辜的,以后定不会再发生。”

这当然是为了哄劝眼前人的权宜之辞,不知分寸的觊觎便应承受相应的代价。

不过既然凝凝看不得那些血腥,以后让人处理周密些就是了,他不想再因那些不相干的人徒生争执。

“但世事总是难料,所以我想,或许我们早日成了一家,我便能够更好地护着你,也不会再有那么多不必要的误会。”

听到最后,女人长睫微颤,似是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这有些突然,但凝凝,你一直是我心中唯一的妻。”

尹家不可能对汤泉之事毫无芥蒂,但只要面前人应了他,便是尹父尹母想要阻拦,他也不会留给他们机会的。

陈巍垣眸底敛着势在必得的暗色,尹家他要定了。

“巍垣哥……”面对着男人的深切情意,女人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却还是轻声道:“不可以的。”

“为什么?”陈巍垣楞了一瞬后沈声问道。

但见女人只是目光歉楚地看着他,千言万语皆含在眸中,男人压了压胸中暗涌,叹了一声,笑意微苦。

“凝凝还是不能原谅我吗?也是,是我的错,是我关心则乱,失了章法,如今这般是我应得的。”

一方阀首的孙子,军中居高久矣,号令无数,此时为了求得她的原谅,姿态低微至此,看着这个神情黯淡的男人,尹曼凝想,她现下应是表现出十分感动才对。

但她竟是连万分之一都难以扮出了。

她也不是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这些话的。

或许是从发现他在尹家外面安排了暗哨那时起,或许是从知道他参与了报社的势力分剿那时起,亦或是,从明白他只把她看作任人安排的圈中羔羊那时起。

她便知道,无论年少时这个人是否有过片刻真心,如今他口中对她纯粹的关怀在乎都蕴着暗不见底的自负自利。

家族间的晦暗博弈她明白,但为了满足心头的欲,却用真情作幌,听到多少回类似的话,於她便是多少次耗磨心力的猜疑。

可旁人作的孽又为何要她来委蛇应付。

不管如今这般是他自以为是的意重情深,还是诱她入笼的诡谋远计,她已没了再去分辨的心思。

“并非是因为那些事,而是……我知道你关心我,想保护我,但你并不需要牺牲自己的婚事来做这些。”

见对方眉头紧皱欲要开口,女人粉唇轻抿,终是柔声说道:“而且,我已经有了心上人了……也希望巍垣哥能找到真正心仪的女子。”

温室内一时没了言语,只有屋外的风声萧萧作响。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

像是有些受不住周遭的冷寂,女人生了些退意,却是被攥住了手腕锢在原地。

“是谁?”

看着面前褪下和色的男人,女人眸中聚起点点惶愕:“巍垣哥你弄疼我了……”

几息后得了些松散,尹曼凝蹙着细眉站起身来远了两步。

“难道你还要如之前那般吗?”

看着眼前人面上的不赞同,陈巍垣不禁笑出声来,眼底的狠厉却是不再遮掩分毫。

“凝凝怎能这般想我,我只是想帮你看看那人究竟是个什么底细,到底值不值得被芳名远扬的尹家千金放在心上。”

宛若雨打芭蕉,美人颜色中透着张慌,可却不是为着他,陈巍垣端起微凉的茶水喝了一口,还真是护得紧,瞧着刺眼极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女人定了定神:“这是尹家的事,不需要你再查了。”

“放心,我心里有数,只是凝凝应该知道,坏人在我这儿得的是什么下场。”

看来一枪毙命是不够了。

“你……”

“清清。”

忽然一道磁缓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打断了花房内的两人。

“要吃晚饭了。”

还没分辨出那股熟悉,陈巍垣便看到原属於自己的那朵艳色弃他而去。

揽过扑到怀里的腰肢,纪玉怀抚了抚女人有些发白的小脸,擡眸看向花房内的另一个人,仿佛没有察觉到空气中的紧滞一般,只作寻常问候:“方才不知陈参领在此,可要一同用饭?”

陈巍垣没有想到这么快便有了那个所谓心上人的踪迹,或者说,他本应该想到的,这些年来,只有这个人的出现多了些不一般。

倒是他小瞧了这个市侩之人,寿辰那日他就应该扣了扳机。

还未得身份,便端的一副男主人做派,张狂至此,也不想想这般金贵的婚缘,他的小命压不压得住。

看着不远处两人的亲密情状,嘴角笑意微扬,却是并未起身:“原来是纪少东家,倒是不曾想到寿宴已过,纪少爷还未回到江州,怎么,纪家是准备移居雁陵了?”

顿了顿,又似恍然大悟道:“听李处长说过,纪家打算在雁陵开些铺子,人生地不熟的,想来是要费纪少爷不少功夫,多待些日子也是应该的。”

纪玉怀却并没有接话的意思,只是把玩着怀中人玉白的指尖作安抚意。

倒真是嫌自己命长,陈巍垣眼底渐冷:“都说商人主意多,要的也多,但小心一个主意打歪,贪多嚼不烂,断了手脚,可就不好了。”

“阿衡,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浅浅的女声散在花房清幽的气氛中,中止了这段弦外之音。

纪玉怀收了收纤腰上的手,温声道:“多谢陈参领的提醒,请自便。”

目光投在离去的二人身上,最终定在右侧那抹倩影,饮尽杯中茶水,陈巍垣浮恼的心绪冷却了些。

他方才的话自然不是说给一个人听的,现在凝凝不信也无妨,他说过,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阿衡。”出了花房,怀中人面上逃避之色更显:“我暂时不想回主楼。”

纪玉怀垂首看着水眸中漫起的慌乱,没有多问,招来一个仆人交代了几句,最后二人来到了公馆东侧的一座小阁楼。

不同於公馆内其它楼屋单砖片瓦皆非凡品,这座小阁楼没有过多的画栋雕梁,从外面看去平平无奇,然而入了里面,一桌一凳,壁画陈设,不难看出主人用心。

天边已只馀残阳,弯折的茎干坠着莲蓬点在粼波上,偶尔被鱼儿惊醒,晃动几分,碎了一池的亮黄。

“小时候经常在这里玩耍,家里便划了这里方便落脚歇息。”尹曼凝靠着窗框,望着摇曳的萎叶枯枝,缓缓开口,“也已经好久没来过了。”

收回看向墙上字画的视线,纪玉怀转过身,赏着落日黄昏下的窗边倩影。

直到一只家雀扑棱着飞过,打破了宁静的薄暮。

“清清在这里玩什么?”

陷入隐约的回忆,尹曼凝唇角微抿:“无非是一些幼稚的游戏,不过当时应是十分沈溺的。”

几息后,听得男人唔了一声:“如此,倒是我的遗憾了。”

仿佛什么秘密被揭开了一般,女人侧身看向几步之外的人,眼睫颤动了几下:“阿衡……”

情态实在惹人,纪玉怀提步上前,擡手拭去玉颜上不知何时凝起的泪珠,温声道:“我并无其它意思,清清不必担忧。”

“该落泪的是我才对,这墙上可没有挂我的笔墨,而我却是得了佳人信任的那个,怎么想,都是我占了便宜。”

说完却是目的未成,映着他的眸中水意更甚:“巍垣哥他……我只是,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他以前并不会这样的。”

如同一个被挚友抛弃的伤心人,在他面前缅怀着不会覆来的年少过往。

就这么久久地看着,纪玉怀也有些失了分辨,眼前人这般引人怜爱的模样,是为了惑他入戏,还是真的陷入了失去那段感情的空寂。

他自然知道花房里不止面前这个时常让他想起的佼人,一路上那位有些年纪的女管事已经告诉了他关於另一个人的事,话不算多,但足以勾画出一摞厚重的情节。

也是在那时他才被深刻地教育到,什么叫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许是故事讲得太好,以至於当他看到那相邻而坐的一男一女,少见地晃了一瞬,仿佛是他不合时宜地闯入了专属於旁人的旧情,成为了那个多馀的看客。

一股熟悉的不适感再次涌现,男人眼尾微垂。

“清清与陈参领感情很好。”

闻言女人轻扯上男人的衣角,稳着字音:“我只把他当作朋友。”

“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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