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淼教授，跟我们走一趟。”
汪淼听到敲门声，开门时，还以为是眼花。两个荷枪实弹的特警堵在自己家门口，向他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让他觉得自己犯事了。幸好后来是客客气气把他请走的，不然真和家人解释不清了。
条子把他接到一所神神秘秘的建筑，房间里的布置乱七八糟。汪淼一来就感觉气氛不对劲。这个作战中心的人员素质水平无疑很高，有各种警察和形形色色的军官，包括其他国家的。然而这里的气氛，惨淡到了死气沉沉的程度。
他们在处理一件完全超出了人类处理能力的事情。那会是什么呢？汪淼不知道。他只是知道，如果自己和这件事扯上关系，会非常麻烦。跨国际的暴力机构都处理不来的事情，你陷进去了又会有什么好下场？
尼奥思也坐在这里，一脸不情不愿。看着是明显不想来，被强行带过来的。
也是。汪淼想，幸灾乐祸的情绪突然盖过了紧张。平时老哥早就溜走下班了，绝对不会多待一秒。
一个大老粗警察跟他们介绍说，自己叫史强，目前是这个片区这件事的主要负责人。
“你们知道‘科学边界’这个组织吧？”史强问。
汪淼心下一凛。知道，怎么不知道，还参加过他们的研讨活动呢。在现代前沿物理学发展速度变慢，所描绘的物理图景逐渐变得不清晰的当代，这是个追问科学能够解释的现实范围究竟在哪儿的组织。
“这个组织里，有很多科学家最近死了。”史强说，“这也是我们找到你们的原因。”
“这是一系列非常诡异的谋杀案。”一些打了严重马赛克的图片和案卷，被呈现到汪淼面前，挑战着他接受能力的限度，“这些案子吧，说是谋杀，是因为他们的头颅和身体都被挖走了一部分。目前这些残缺的部分，还没有被找到，说明有别人带走和丢弃了这些骨头和肉块。但从社会背景和家属证词来看，这些科学家，自杀的可能又特别大。现场里呢，也从来没有找到第二个人的痕迹。”
史强弹了弹烟灰。
“你知道，人类是没办法徒手把别人的颅骨，完整地割下来一块的。”他像在说玩笑，“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的，是不是人还不好说。”
汪淼脑子里出现许多科幻惊悚片画面。破颅钻出来的寄生虫？收集颅骨标本的外星人？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窗外。但为什么，外面还是一片风和日丽呢？
“我们认为，这是以超高科技实施的谋杀，或者什么宗教仪式。”史强用粗嗓门说，“现在，我们需要志愿者，来帮忙打入科学边界组织。谁愿意的话，警方会和你们配合，在暗中实时监控他们的每次活动……”
开玩笑。这谁愿意去啊。汪淼觉得自己的表情僵得很。他反正是不去的，他家里还有人，万一可能的犯罪分子盯上了他的家庭怎么办？他总不能把妻子孩子也拖进这场危险中来吧？
“我还有事。”尼奥思举手，“你们可以快点说完，让我早点走吗？”
这个人在这种等级的作战会议上，也太直言不讳了。英军少校嘀嘀咕咕的。汪淼想，也别怪他，他只是说了心里话。
“什么事能比我们现在说的事情更重要？”史强警告他，汪淼也心想，老哥脱离现实的程度也太严重了。
尼奥思说，开口几乎把大家都气笑了：“我的事。”
常伟思强调秩序，“哎哎，这位同志注意一下态度，不要把重大事件当儿戏。还有你，史强啊，注意尊重人家。”
史强慢慢地审视他。
“尼教授，你更是比汪教授还可疑。研究领域和前沿科学毫不相关，但和科学边界多个成员认识，甚至私交甚笃。”大史问，“和那种等级的科学家认识，你自己觉得这合理吗？”
面对这个大老粗警察，尼奥思显得异常淡定，说出了一看就嫌疑很大，让汪淼瞠目结舌的话，“我认识的人死了，和我就有关系吗？”
“那你也得老实交代，和这些人是怎么接触的。”大史色厉内茬地装横，但向汪淼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总得配合警察办案吧？”
汪淼看懂了那个眼神的意思——你这个朋友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拉关系。”尼奥思一句话让在场的军官和警察都冷住了。
这种冷持续了几分钟，因为所有人都觉得他会说完，都在等他的下一句话，但他说了这三个字就没了。
“你看自己这个样，半天憋不出一段完整的话，像是能拉关系的人吗？”史强敲桌子，把注意力带回来，他现在是所有疑惑的代言人了，“哥们儿，我们也寻访了你的社会关系，为啥所有人都避开关于你的话题，不愿意提起你？你能给点解释吗？”
这种讳莫若深自然是可以理解的。汪淼想。他怀疑只要认识尼奥思的人，都受过他的“无条件学术赠与”。真让这些目的不明，背景一看就很厉害的警察查出来什么，乐子可就大了。
出于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愧疚，汪淼只好出来帮他解围。他让这位爷先在护送下，去外面转两圈，别让他继续在这儿待着激化矛盾，然后开始讲老哥的光辉事迹。在他的着力洗地下，老哥俨然一副受害者模样，明明有实力，但是不得重视，总是被学阀压榨价值，总是在团队里格格不入，这才造就了他今天尖酸刻薄、孤僻敏感又神经的样子。他所说的“拉关系”其实是在表达对黑暗现实的控诉，他只是被折磨多了，所以在关键时刻才拎不清。
汪淼想，凭我今天耗费的口水，花的精力，下个项目就得再把老哥借到我们组里当劳动力。
老哥回来了，仍然一副双眼空洞的走神样子。史强这下知道了，这人根本没在听，也就不管他了。
“那至少先帮我们接触点没威胁的人。”史强说，丢下两张照片，“这位，可劲牛逼的物理学家，丁仪，都认识吧？他也是杨冬的男友。据他说，她自从加入科学边界后，精神状态就不对劲，现在更离谱，还拜上上帝，信上宗教了。”
杨冬？汪淼的心里一动。尽管得知了杨冬有男友，但有一个再次见到杨冬的机会，还是让他一阵高兴。
“好啊。”他说，忽略了“我们”是谁，“这个活儿我们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