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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其他 > 渭城朝雨浥轻尘 > ☆丶番外(五)

……就在你来前半年,他在那个地下室引火***了……那时,喻青就在铁门外,门被反锁住了,怎么推也推不开,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薛开烧死在他面前。

……等门撬开的时候,薛开已经被烧成一堆灰了。他跪在那堆灰前,一天一夜,不吃不喝。

喻青说这世上,薛开是对他最好的人,救了他,还教会了他吉他。可也是那个人,毁了他。如果没有薛开,他就只是个普通的少年,像我一样打着一份工,谋着一份生,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没有梦想,没有追求,就不用活得那么痛苦。

可他说这些的时候,眼里却装着感激,我知道,他其实还是感激薛开的。感激他救了他,或许还感激他教会了他音乐。

喻青总说若有来生,愿鲁且愚。但我想,若有来生,他还是愿意与音乐为伴的。

我其实一点也不懂音乐,不知道你们孜孜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你们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我甚至听不太懂喻青的话,但我知道你们的心,一样寂寥而不甘的。

唐渭,你若是真喜欢喻青,就帮帮他吧。他那个人啊,总是面无表情,看着很冷酷的样子,可他是最重感情的。那个女人那样对他,出了事儿他还是会帮她。薛开死了,他就替他守着他的乐队,抛弃尊严,抛弃灵魂,也要守着。他活得太辛苦了。

太辛苦了,是太辛苦了。他的喻青啊,那么瘦弱的肩骨,怎么承受得了这么多?

唐渭回到地下室时,已经很晚了,可是喻青不在。他想了想出门,果然在之前那个地下室外,找到了喻青。

这晚是十五,首都的天空难得出现一轮明月,喻青单薄的身姿站在月光下,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孤寂而寒瑟。

唐渭走到他背后,他转过身来,两人相视一眼,喻青错开他走回去。

擦肩而过时,唐渭握住了他的手,却没有说话。

喻青也顿了下,随即要抽手,可唐渭握得很紧,他抽了两下没抽出来,就不再动了。

月光下,两人就这么背对而立,寂静无声,手却紧紧地攥在一起。

这幅画面一直定格了很多年,就像他们两人生命的缩影。永远背道而驰,却有颗永远相系的心。

我爱你,就这么简单。

回去后喻青拿来盐水让他将衣服脱下来,身上旧伤加新伤,惨不忍睹。喻青紧拧着眉头替他上药,脸上丶身上,小心翼翼地涂抹。

怎么一身是伤的回来?

唐渭漫不经心的回答,找朋友借钱时,被群小痞子盯上了,就打了架,没什么,这些钱先还阿刺的医药费吧。

喻青并没有接钱,眼神清濯濯地看着他,这些天,你去干什么了?

真是借的。这个谎言唐渭说得很不心虚。

不是高利贷?

不是。他对着喻青的眼睛,很坚定地说。

喻青没再追问,拿着药瓶转身离去时,被唐渭拉住手,喻青,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喻青回头,对上他的眼睛,诚挚而温柔,在昏黄的灯光下,如火苗般燃在他心头。喻青一时恍神,而后懊恼地别过脸,咬着嘴唇。

灯火熹微,薄唇水色迷离,唐渭有点呼吸困难。忙松开手,移开眼神,吉他你感觉怎么样?

很趁手,贝斯也好,小刚开心的都睡不着觉。

那你呢?喜欢吗?

嗯……喜欢。

你买了把吉他,我也买了把,以后我们俩一起弹吧。一个弹节奏,一个弹主音,应该能配合的很好。

喻青迟疑了下问,唐渭,你真的觉得……我们能成功吗?

能!我相信你!唐渭毫不犹豫地说,聪慧如他,坚韧如他,勤奋如他,若还不能成功,那么谁能成功?

接着他又说,但不可否认,我们身上存在很多的问题。克服一个还会出现下一个,但只要我们不放弃,这些问题都只是通向成功的关卡。他深深地说,喻青,再多的关卡,我与你一起闯下去,好吗?

喻青一时语塞,只能重重地点点头。

那晚他们聊了很多,无关风月,只谈理想。

吃一堑,长一智,经过那次挫折,他们懂得了低调,不再以踢别的乐队为目标,同时也学会了自我肯定。有时候自身的价值,不一定要用别人的认可来表现,自我认可才是最重要的。

唐渭和喻青一起练吉他,喻青师从薛开,唐渭曾特意模仿过薛开,因此他们的指法有许多共通之处。又兼词曲是两人共同创作,情感共通,心有灵犀,两把吉他配合的天衣无缝,行云流水。

阿刺伤好回来了,他们四人又一起练习,唐渭配合着喻青的节奏,增加riff的厚重感。阿刺的贝斯也恰到好久的过渡着两种乐器,增加厚实感,这样的表演堪称完美,而他们也终於赢得了认可,每次表演台下都有数不尽的粉丝高举着写了他们名字的牌子,为他们欢呼为他们喝彩。

那天,他们表演完时,有人递了张名片过来,——华夏娱乐。

时隔数年,他们再次接过经纪公司的签约邀约,每个人都兴奋不已。那晚他们在阿伦的酒吧里喝得料醉,唐渭一觉醒来发现喻青不在身边,找到那间地下室。见喻青跌坐在门边,脚边七零八落地放着碑酒瓶,他已经喝醉了,满脸都是泪痕。

唐渭心疼到窒息,俯身将他紧紧地抱在怀中。

第二天,他们四人穿着最正式的衣服去签完合约,出来后,感觉天大地大,终於有他们振翅而飞的一片天地了。

华夏公司打算为他们出唱片,他们为此准备着,此时,喻青已经不在皇家上班了,但唐渭还琢磨着再去次地下赌场,还欠七千多块钱没还清,再打一次拳就可以与以前的一切都划清界限了。

到后来,唐渭才知道有这么一句话,计划赶不上变化。

命运的辗轮总是那么无情,将我们推向一个又一个深渊里,泥足深陷。

赌场的老板知道他是最后一次来打拳,给他找得对手很强大,这次他的角色是输家,“狠狠”地揍了对手后,被对对狠狠地揍。

他在擂台上被揍的时候,看到了喻青混在人群里,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被揍得满脸是血,然后不管不顾的冲上来,然后被赌场的打手抓住。唐渭听见他们把喻青带走时候说:终於抓到这小子了,老板花了大价钱把他卖下来,却被他跑了,这回我们可是立大功一件……

他猛地挣开对手的钳制,铁锤般地铁头一拳一拳落在他头上,然后跳下擂台。场子里的打手很快围了上来,他两眼血红,脸色肃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本就是充满暴力的场子,里面打手更是多不可数,且个个功夫了得,唐渭打到老板房门口时,已经浑身是伤。平日里还有些是皮外伤,这次可都是实打实的。

老板门守着两个保镖,他们很厉害,唐渭知道。门后是喻青的惊呼声,他没有退路,摸出鞋底匕首。

那是他四岁学武的时候,唐耀给的,不足两寸,削铁如泥。他离家时除了这把匕首,什么也没有带。原来无论他愿不愿意,他都知道自己逃不开。

一把匕首,一抹孤狠,他割断那两人的喉管,踢开那扇门。看到那个老男人压在喻青身上,他飞起一脚踢开他,男人倒在地上并没有动,然后他看到他脖子上插着的破酒瓶,以及喻青满手的血。

屋外传来警车的呼啸声,他拔掉碎酒碎,匕首一下一下地插进那人脖子里,将伤口完全掩盖住,推着呆楞地喻青去洗手,刚洗好警察就来了,而那时他手中正握着血淋淋的匕首……

被警察带走前,唐渭看了眼喻青,十八岁的少年呆呆楞楞地立着,破碎地衣衫包裹着细瘦的身条,白皙的肌肤上还留着未洗净的血痕,妖冶而惨白。

那一眼之后,就是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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