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新娘似乎适应了现在走路的方式, 她动作比之前快了许多,比后面那个还在慢吞吞摆动自己胳膊的,就更快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是像个长久不走路的人, 动作比较僵硬,往白鹄立这边走来。
“小心!”时澈拉了一把白鹄立,那位新娘就目无旁人地走过白鹄立刚刚站的地方。
如果时澈没把白鹄立拉走,可能她也会直接撞上来吧。
白鹄立望望落在后面的另一位女尸, 疑惑道:“为什么这个能走这么远, 还走得快, 另一个就……”
时澈猜测:“也许是她福泽深厚,还能支持她多走一段路, 毕竟咱们看到这些树木的痕迹,最远可达半山腰。”
白鹄立摇摇头, 虽然他不如时澈看得清晰,但是种族优势在这, 这些小伎俩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在这位新娘身上看不到任何特殊之处,和落在后面的女尸并无不同。
或者说,这个镇里的女人也许都大同小异, 若真是有福之人, 又怎么可能出生在这个地方。
而时澈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抹银色光芒,就在走过的新娘衣襟间,隐隐约约显现出来。是白鹄立昨晚挖出来, 又给那位新娘挂回去的银花生坠子。
两人跟在这位新娘身后,打算看看这个与众不同的个例能走到哪一步,能不能突破前人只能到半山腰的特点。
可是走着走着, 却猛然发现,虽然整体还是往上在走, 却并不是去山顶最快最短的路。
她要去哪里?
或者,她其实并不是要前往山顶,而是这山中某处有东西吸引着她,在召唤着她。
“也许……是因为她没有完全被镇子镇压住。”时澈验证了自己的想法,提醒白鹄立道:“你看那山坡上密密麻麻的坟墓,她大概是这里唯一一个被归还了埋藏之物的人。”
白鹄立沈吟道:“所以那些被拿走埋起来的东西分走了她们的能力,才会被树木追上,逐渐同化……”
可白鹄立没说的是,山中树木除了同化她们,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甚至不曾把人当做养料,汲取最后的利用价值。
而且光看她们还能散发出阴气和怨气,就知道树木甚至还保留了她们最后的灵魂意念。
可这座山却变得阴冷而不祥。
白鹄立实在猜不透为什么这座山选择这样做,损己利人,便是佛修都鲜少有这么做的。
白鹄立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先去看看她往哪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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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走多远,一阵叮咚水声隐隐传来。
“水声!”白鹄立眼睛都亮了起来,转头向时澈道:“钟财也提到过水有问题吧?”
时澈点点头:“没错。”
钟财说的几种情况,他们已经了解了大半,呜呜咽咽的哭声恐怕就是这些被害的新娘在哭泣伤心,夜晚的灵魂力量比较强大,让他们不小心听到了。
有人敲门而不见人,大概是见过在树林里走路的女尸,碰上风裹着阴气撞到他们门口,自然以为是那些森林中的神秘人在敲门,而开门时却看不见人。
半夜去树林后回来只会说“吃人了,吃人了”,怕不是看到了正在被树木同化的女尸,这场面确实诡异,被吓破了胆也属正常。
最后那条变成血水的河……他们就要找到了!
可他们虽然了解了前因后果,却还没解决的头绪。
若是要平息这漫山遍野的怨愤,那把镇里所有人都拉来陪葬都不过分。
可这一切都是他们推测出来的,并无证据,如果连四爷打死不认,他们便是做了,平息了怨愤,即使玄门众人心知肚明,也无法向大众解释。
“这水……”时澈走在前面,脚步停了下来,迟疑道:“是黑色的。”
白鹄立大步上前,果然,面前的山涧水流湍急,滚滚而下,就如同所有山中小河一样,甚至比之其他山涧要宽阔许多。
但其中流淌的,却是黑色的水。
不过……黑色的水,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白鹄立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张随意折了几下的纸。
如果没有猜错,这里就是师兄上课时提到的——
白鹄立把纸塞到时澈手中,二话不说走到河边,伸手往黑色的河水中摸。
“小心!”时澈大吃一惊,赶紧想把白鹄立拉开,可是白鹄立满脸严肃,一只手按住时澈的手,另一只手还在水中摸索着。
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找到了!”白鹄立轻声道:“看看是不是。”
黑色的水从他白皙修长的手指间淌下,根本没能留下一点痕迹,白鹄立甩了甩,慢慢摊开手掌。
他的掌心有一块青绿色的玉石,颜色比山中那些树木的叶子更青翠欲滴。
“又东十里,曰尸山,多苍玉,其兽多麖。尸水出焉,南流注於洛水,其中多美玉。1”白鹄立开口,擡擡下巴,让时澈展开他塞过去的那张纸:“我们进了上古尸山。”
时澈展开那张纸,上面是寥寥几笔简单画出的地形图,甚至还在简笔画的山头标注了文字“尸山”,又在山中流出的一条河上标注了“尸水”,若非这些注释,时澈觉得自己看不懂白鹄立递给他的这张纸。
实在过於灵魂画手。
时澈迟疑地问:“这是……”
白鹄立笑得挺开心,得意道:“这里的地形图,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时澈:“……”
不是很看得出来。
不过……白鹄立既然这么说,肯定对这里有所了解吧。
“这地方可不简单,被列为上古十大禁地之一呢,我们竟然这么顺利就进来了,甚至还没遇到任何危险,真是走运。”白鹄立摇了摇手中的苍玉,道:“尸身化林,尸水化河,魂魄化玉,其实我早该想到的。”
知道了自己身处何地,白鹄立似乎更安心了,他跟着那个还在往山中走的女尸,脑袋微微偏向时澈,“只是记载中从没见过这种情况,我们跟着去看看是怎么回……”
话没说完,白鹄立看到前面使尽全力却依然慢悠悠走着的女尸,忽然从沿着河水走,一脚踏进了河水中。
并且很快,河水就漫过了她的膝盖。
只是跟着转过一个弯,白鹄立就看到前方出现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和张大了嘴的妖兽一样,等着外来者主动步入它口中。
河水已经蔓延到女尸的腰部,她还在一步步往山洞中走去。
当然,这山洞并不是只能通过河进去,山洞边缘处还留有一处窄窄的步道。
白鹄立和时澈对视一眼,既然跟到这里,哪有轻言放弃的。
两人一起跟着进入洞中。
光看洞口,完全想象不到里面竟然如此空旷。
因为从洞口照进来的日光,能看到洞内高高的顶上还有悬挂下来的钟乳石,洞内因为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多数还是向外流出河水的深潭,显得格外空。
河水是黑色的,完全看不到下面,也不知深浅。
而随着深入洞内,由宽渐窄,再往里就是只有河水流出,没有路,却更深隧的山洞。
那主动走进水中的女尸已经没了踪影,被河水彻底吞没了,再难以寻找辨认。
看来召唤那些被丢弃女尸的不是山顶,而是水下的什么东西。
这处山洞就是进入水下世界的一个连接媒介。
但白鹄立却发现了另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
“阿澈,你来看这里。”白鹄立招呼时澈过去。
白鹄立指着前方更靠近洞内,照不到阳光,漆黑一片的水面说:“照不到阳光的水不是黑的,而是清澈的水。”
时澈点点头。
外面的所谓尸水,正是因为照到阳光,阴气为避免消散,一部分融进水中,才变成了黑色。
山洞中的水就清澈见底——
时澈向水下看去,忽然一楞,浑身紧绷。
“你看那水下的屋子,像不像我们昨晚去过的破庙?”
白鹄立的声音幽幽传来。
不仅如此,白鹄立顺着破庙再向更深处看去,层层叠叠的屋子,菜园或者晒场,镇子中间那条略宽阔的路……
只是在这里,这条路还是泥土路,而现在镇上已经变成了水泥路。
甚至在深处,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连四爷住的气派屋子。
就白鹄立目所能及的,这个水下村镇,和外面镇子的布局丶房屋丶还有镇上的路,都一模一样。
可白鹄立也清楚,他们能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要弄明白事情真相,光靠他们站在这里是不够的。
也许,他也要像那具女尸一样,走入河中,潜下水去,才能知道召唤那些人的到底是什么?
还有水下这座神秘的镇子,又是怎么回事。
“不准下水。”时澈忽然拉住白鹄立,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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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鹄立眨眨眼,“可是要弄清楚真相,不得去实地调查?”
时澈没有松手,“你也说了,这里本就是上古禁地,尸体怨念所化之水,本就属阴,又在不见天日的山洞之中,天长地久,自成极阴之物。”
“而这座水下村镇情况不明,又被极阴之水压制,在不知缘由的情况下,出现在这座山洞中。”时澈盯着白鹄立的眼睛,道:“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把原本是村镇的地方一同卷进了山体之中。”
时澈沈声道:“所以,他们做了什么,才会遭致如此祸患,甚至有极阴之水倒灌压制。你如果遇到,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吗?”
白鹄立听懂了时澈没有说出口的话。
而且……如果水下他们所见的一切都是真的,这座镇子早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一座死城。
那前两日他们住过的奾来镇,遇见的人,吃过的东西,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