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澈察觉白鹄立一直在偷偷看他, 或许是他也觉得自己很不对劲,虽然看似很安静,但是周围剧烈翻腾的灵气却明晃晃做不得假。
时澈确实心绪不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或者说, 已经算得上心烦意乱了。
他看着白鹄立略带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把顶上翘起的头发揉成了个卷儿,眼神小心翼翼地往他身上飘。
还带了点委屈巴巴。
怎么了?
时澈微怔。
小狐狸是觉得自己不信他吗?不可能的,不然他怎么可能陪他来这呢。
时澈失笑, 擡手帮他整了整顶上乱翘的头发, 正要说点什么打破屋里过分的安静。
“咔哒”一声, 门开了,门外是柏岑, 只是现在柏岑的脸色实在有些微妙。
“你们可以走了。”柏岑疲惫道:“凶手另有其人。”
“怎么说。”时澈向柏岑看去。
“你们早就知道了吧?”柏岑面对眼前的两个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人,倒放下了一些强硬的伪装, 横竖这些东西,都不是他的管辖范围。
白鹄立从时澈身后探出半边身子, 问:“许离吗?”
柏岑点点头,饶他见多识广,也对刚才法医解剖台上的场景心有馀悸。
许离外表看似正常, 可等一下刀子, 腐臭的刺鼻气味连口罩和防护服都阻挡不住,就铺天盖地地往他鼻子里钻。
那一包正常的皮囊之下,就只剩下森森白骨, 胸腹内早就化成发黑的腐水了。
“这……”当时负责的法医诧异:“都起码死了一年了。”
说罢,又仔仔细细翻看许离仅剩的薄薄一层丶从外面看依然完好无损的皮肤,“你们说, 受害人几小时前还在和你们说话?”
“……”柏岑搓了搓胳膊上又立起来的鸡皮疙瘩,向面前的时澈和白鹄立解释:“总之, 虽然我们都知道这不能用寻常解释,但我们查过了,一年前你们两都不在苏城,在其他城市办事,所以,你们的嫌疑排除了。”
主要是刚才那情况,傻子都看得出来许离有意在往白鹄立身上引火,还把白鹄立推上了风口浪尖,显然是要让白鹄立背锅的。那背后操控许离的妖物,就不可能是白鹄立了。
时澈注意到柏岑说话时一直盯着白鹄立看,却不是看妖怪的稀奇神色,倒像是看到什么熟人了似的,於是不由往中间站了站,挡住了柏岑的视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一年前,我们是在一起?在哪里?”
时澈这话问出来,柏岑倒是奇了:“你自己在哪不知道?”
时澈指了指脑袋:“出了点事,都忘记了。”
“你们是在一起,那时候,你们在云地。”柏岑眸色深沈,盯着白鹄立开口:“你认识陆景焕?”
白鹄立莫名其妙,不知道这里怎么又有他师兄的事儿,但联想到那些符箓也是师兄画的,大约是因为神仙府有了交集,便大大方方点头道:“是,他是我师兄。”
柏岑一边带他们出去,一边若有所思地应了声:“知道了。”
从警局出来时,按白鹄立的要求,他们带走了几根许离的头发。用白鹄立的话说,附身在许离身上的妄念都把锅甩到他堂堂九尾天狐身上了,他当然要以牙还牙,好好给妄念一个教训。
一出门,就看到白少游的保姆车停在路边,显然就在等他们。
鬼使神差的,也许刚才通过吊坠看到的画面还是多少影响了时澈的判断,他擡手扣住白鹄立的手腕,偏热的体温传到他的掌心。
白鹄立往保姆车走的步子一顿:“怎么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时澈问。
白鹄立眨眨眼,没明白他的意思。
“小橘,就是你吧?”时澈也很惊讶自己能把这些事这么平静地说出来:“栖霞镇的狐仙庙里也是你吧?所以……你为什么要当作一个宠物跟在我身边?”
听到那个羞耻的名字,白鹄立差点当场裂开,尤其是身后保姆车的车门开了,白少游正从里面出来,大概是想问问他们两个怎么都不上车,结果迎面就听到这么一番话。
“栖霞镇狐仙庙的不是我,那是我父母。”白鹄立默认下另外一个身份,推着时澈往车边走,不想在外面丢狐现眼。
“你知道自己的体质吗?”
弯腰进了车里,到底是明星的车,里面装备齐全,空间也很大,只是让时澈最意外的是,前面开车的竟然就是白少游,车里没有其他人。
见他们进来,白少游用一种今天午饭吃什么的平常语气,先问了一句时澈,再偏过头向白鹄立道:“我现在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这个人类了。”
因为承认了自己的狐妖身份,现在在他面前连装都不装一下了吗!
时澈盯着白少游椅子边垂下的一截奶茶色蓬松大尾巴,尾巴尖还往上勾了一下,自在地晃了晃。
这一晃,让时澈一时忘了自己问白鹄立的话,倒是听白少游提起,他才再度想起,擡头看向白鹄立。
白鹄立听到白少游这话头,就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了,赶紧打断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无论我想的是哪样,你现在都已经上凶兽的名单了,外面很不安全。”白少游熟练地打方向盘,一边不容拒绝道:“我送你去涅盘大人那儿。”
“不行,那狗东西都把脏水这么往我身上泼了,我不去和他掰扯个明白我的面子往哪搁!”白鹄立掏出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从许离尸体上剪下的一缕头发,用以追踪妄念位置的。
主意还是时澈想到的。
不过……为什么白少游对这件事的反应是,白鹄立在外面会有危险呢?
时澈看着面前两个狐狸精,打破了他们之间针锋相对的气场,向白少游道:“我知道自己是三阴之体。”
“能成长到如此地步的三阴之体,确实少见。”白少游的注意力果然被时澈引走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道:“四阴之体,使世间清明;三阴之体,将荡平邪恶——听说过吗?”
还没想起太多的时澈:“……没有。”
白少游像是瞧见了什么新鲜玩意儿:“虽说三阴之体最快的修炼方式就是打杀妖族,但其实只有杀有违天道的妖族才能增长修为,如果胡乱杀戮,反而会背上因果孽债。但凡能修成的三阴之体,就没有不注意这个的,你竟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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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鹄立在边上帮着解释:“有些特殊,阿澈忘记了很多事。”
“所以,你跟在他身边,是为了替上一任族长报仇吗?”白少游眼神如刀,锐利地刺向白鹄立,直截了当问:“如果这世上有谁能杀上古凶兽,除了涅盘大人,就只有拥有三阴之体的人。涅盘大人为了子和光大人不能动用所有力量,所以,你就在人类中寻找三阴之体报仇吗?”
“我没有——”白鹄立不知道白少游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这么说,弄得好像他接近时澈别有目的似的。
而且,他明明告诉过少游的,他留下,就是因为放不下时澈!
怎么少游还……
“为什么你说白鹄立在外面很危险?”时澈的话打断了车中几人各怀的心思。
“那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吧。”白少游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时澈,眼中满含深意:“我和小狐狸都是妖,和你可是天生对立,你还跟在我们小狐狸身边做什么?”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时澈终於知道白少游陡然转变的态度是什么原因了,笑了笑,道:“你前面不是也说了吗?三阴之体也不能随意杀灭妖族,我不会不注意的,既然你们清清白白生活着,我何必非要‘替天行道’?我不是这种迂腐的人。”
何况,现在他根本没心思关心这些,他还陷在不久前看到的那些画面中。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分明还是活着的,可记忆中却已经死了很多次。
才找回的记忆就像刚刚看完,令人印象深刻的电影,连那些锥心刺骨的痛都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来,让他浑身发冷。
“吱呀——”猛然一个急刹车,让时澈往前一冲,好在反应及时,他及时撑住了前方的座椅后背,但他的思绪还是被打断了。
旁边的白鹄立就没这么幸运了,他还没系安全带,被狠狠甩在了前面椅背上,都撞出了“咚”一声。
“那如果告诉你。”忽然踩刹车的白少游像个没事人似的坐着,一手搭在方向盘上,语气平静,甚至有些冷淡地开口:“白鹄立是九尾天狐,是上古瑞兽,如果吃了他,别说实力大涨,几乎能让你在世间再无敌手。”
时澈猛然擡头,在车前的后视镜中对上了白少游变成竖瞳的视线。
冷漠,带着兽类野性的凶狠。
“上古凶兽之一吃了我们上一任族长,也是九尾天狐,更是白鹄立的父亲。因此实力大增,我们至今没能发现他的踪迹,他——甚至在涅盘之凤的追捕下成功脱逃,还能隐藏行踪生活。”
时澈听到白少游一字一顿地这样说着:“所以,面对这样一个就在身边的宝藏,你会动手吗?”
“你身为如今世间唯一能杀死上古凶兽的三阴之体,只要凶兽发现你,都不可能放过你,而以你现在的实力根本没有与之对抗的可能。白鹄立身为九尾天狐,也是上古凶兽的目标之一,你们在一起,只会让危险成倍增加,而白鹄立是你唯一能逃出这条死路的希望,你要动手吗?”
为了追踪幕后黑手妄念,时澈和白鹄立顺着带着的许离头发追踪到了这里,白少游将车开进了坪芠山别墅区,也是许离的房子所在。
一路沈默的车子渐渐减速停下,在下车前,时澈按着门锁,还是向白鹄立问出了他疑惑了一路的问题。
“既然你原型是一只小黑狐狸,为什么名字叫白狐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