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奴才没什么委屈的。”
抬眼,扫过郡主的表情,见她微微挑眉,又迅速垂眸。
郡主老是这么看着他,大抵是他心虚吧,总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
他敛敛神色,公事公办地岔开话题:“皇上这几日都要被折子给淹了,不将郡主禁足怕是难以堵住悠悠众口,这才不得已而为之,这回是特意差奴才来看望郡主,带来些新鲜玩意供郡主解闷。”
说着,击掌两次,便有几人捧着匣子进了殿。
他说:“给郡主过目。”
陈焕语气平稳,与平时无异,但拢在袖中的手指却轻轻地捻了几下。
凤眼静静地注视着枫黎的表情。
这些都是他根据梦里那“宫女”的喜好准备的。
也不算费心准备吧,毕竟只是按记忆挑出些东西罢了。
但他不知,身份变化之下,郡主是否还会喜欢这些玩意。
枫黎一看,确实都是稀罕玩意,也能让她有几分兴趣。
看得出来,陈焕是花了心思准备的。
她笑了笑,把一件把玩几下后放回匣子里,吩咐:“都放桌上吧。”
“是。”
几人把东西放下,便很有眼色地退出去了。
“那就多谢陈公公特意来一趟了。”枫黎坐在桌旁,“陈公公的伤应该还没好吧,最多只是结了层薄痂,走动起来肯定很疼,不如在这儿歇歇脚再离开。”
陈* 焕心头微动。
以此为借口,的确可以多在郡主这儿待上半刻。
他垂眸:“奴才谢郡主体恤。”
枫黎自己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缓声道:“陈公公喝多了水许是会不便,我就不命人准备那些虚礼了,若陈公公口渴,直说便是,我再差人去准备。”
“……”
陈焕心知这是对他的体恤,换做其他主子这么与他说,他绝不会多想。
可在郡主面前,有种被人拨开了耻辱的难堪感漫上心头。
情绪波动片刻,他还是平静道:“郡主费心了,奴才不渴。”
枫黎冲陈顺招招手:“来,扶你干爹坐下。”
“是。”
陈顺快步上前。
扶住陈焕的胳膊时,忽而发现暗色的衣襟上,有一小块被洇得变了些颜色,但因为衣裳颜色太暗,不凑近看的话不太明显。
他一愣,小声唤:“干爹……”
陈焕睨他一眼。
神色微凉,是为警告。
陈顺立刻闭了嘴。
可还是担心。
肯定是刚才一路奔波,路太长而走得太快,这才让伤口挣开。
如果不及时处理,伤口更严重了或者感染了怎么办?
“陈公公别总是瞪他嘛。”
枫黎发现,她好像没少见到陈焕拿眼刀瞪陈顺。
她笑说:“看那天的架势,陈顺恨不得自己替陈公公挡上几刀,这样忠心的人可是少见,陈公公应该好好待他才是。”
陈焕最不爱听的就是郡主向着陈顺说话。
是,陈顺讨喜,比他讨喜。
陈顺是乖巧忠心的好孩子,他就是那个欺人太甚的干爹。
他早就知道大家都这么看,郡主也这么看。
“奴才收他做儿子,又不是为了叫他给我挡刀。”他一张口就没几句好话,看向陈顺道,“也是,模样这般水灵,难怪讨人欢心,叫郡主都教训到咱家这儿了,郡主若想讨……”
枫黎打断了他的话:“陈公公误会了,我不是想对你怎么对待儿子指指点点。”
她发现陈顺颇为可怜地看她一眼,像是在拜托她别再夸自己,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对他也没别的看法,只是觉得很像个乖巧的弟弟,仅此而已。”
陈焕一顿,继而有些想笑。
“弟弟?”
他还记得,梦中的宫女就是因为家中穷苦还有个弟弟而被送入宫中,他记得她对父母有多失望,也记得她哭得发红的眼眶。
这么看来,她们二人还是有些不同的。
他淡声开口:“郡主是定北王独女,又有军功,万千宠爱于一身,或许不明白有个弟弟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吧。”
枫黎定定地看他片刻,垂眸,唇畔微扬。
她脸上依然笑盈盈的,并不介意陈焕略显无礼的话语。
“陈公公说得对也不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世上哪有那么多父慈子孝?如果真有——”她拉长尾音,抬眼看向陈焕,“陈公公又怎么会被送进宫中,成了阉人呢?”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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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陈焕入宫二十余载,早就忘了父母的模样,也早已不会因为他们牵动情绪。
但他从没想过,会如此直白地从枫黎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他猛地抬头与枫黎对视,明明近在咫尺,却突然看不懂她眼中的笑意。
搭在腿上的手指攥紧了衣料。
他是阉人,听过无数人这么称呼他,他也会这样自嘲。
可没有哪次像此时一样感觉到羞愤又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