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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方宁小声跟江舒白说,后山真的有惊喜。

江舒白心里虽烦乱,但架不住方宁那一脸期待的表情,索性跟着他去看看。

昆仑太微宫,浩然的仙气长存,流云浮光,灵泉潺潺,让世人不得不由衷赞美这里的旷世奇景,不愧为修仙之巅。

拜那仙人哥哥所赐,江舒白从小就对太微宫憧憬而神往,哪怕人在诡门,心却念着昆仑。

而今初来乍到,无需人从旁注解,江舒白自己就对这里的环境构造一清二楚。

“太微宫九峰,并无一峰叫做‘望舒’,是后来改的吗?”江舒白问。

方宁顿了顿,说:“是的,原先这里叫做‘一念峰’,是商掌门的师叔祖君彧长老的住处。”

一念,望舒。

江舒白怔鄂。

他起先真的没想到那一层,望舒,望舒,是月亮的意思。

难不成商羽他……

“舒公子,到了。”方宁突然开口,江舒白快走几步,穿过竹林,曲径通幽处,那是一片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色。

江舒白难以置信道:“听澜小筑?”

映入眼帘的,是照着落日谷的听澜小筑一比一还原建造的!

江舒白从小住到大的地方,自然熟悉。可它凭空出现在这里,那么突兀,就显得太陌生了。

方宁推开篱笆围成的院子:“商掌门特意为您建的,您昏睡那段日子,他经常来这里小住。”

江舒白推门而入。

该怎么说呢?商羽真的是细致入微,一丝不茍。

他不仅一模一样的还原了听澜小筑的外观,甚至连内部都如此考究。

月白色绣银线流云的床幔,金丝楠木的桌子,上面放置的笔墨和幽兰端砚,还有窗前的羊脂玉如意瓶,以及里面放着的一束修剪精致的梨花。

身在其中,就连江舒白都産生了一种“从未离开”的错觉。

自己好像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还在乾堂做他默默无闻的小魔修,所有的恩怨情仇生离死别都是一场梦。

江舒白在听澜小筑住下。

他的日子清闲而安静,掌门所在的望舒峰自然不是其他弟子随随便便就能来的,所以不会有人打扰到江舒白。

而他既不用早出晚归的上课,也不用晨昏定省的给掌门人请安,等后来辟谷连日常送饭都不必了,自己在听澜小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过着仿佛贵妃娘娘养胎的生活。

只可惜,他不用给掌门人请安,掌门人却每天必来给他问候。

风雨无阻。

江舒白从一开始的心烦意乱,到后来的淡然处之。

商羽说什么他就听着,得到什么稀奇古怪的好玩意给他送来,他就放着。反正听澜小筑大得很,随便搁哪个犄角旮旯积灰去。

他人在太微宫,不得不低头,总不好像上次一样把掌门人轰出去。

商羽也是要面子的,传出去,岂不有损他修真界第一的威望?

比之江舒白的得过且过,对商羽而言就备受煎熬了。

商羽去听澜小筑没有被拒之门外,他心中暗喜的同时也有些忧伤。

江舒白是有着“寄人篱下”的自觉性,他让自己随意出入,不代表他愿意。

商羽早知他跟江舒白之间的恩怨龃龉,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化解的。

所以商羽有耐心,也苦中作乐一般的享受这种循序渐进的挽回过程。

他一得空就到这里来,不知疲倦的跟江舒白讲述百年间的趣事。

虽然江舒白不甚有反应,但商羽知道他在听。

只要听进去了,就好。

“小舒你看,这是九尾狐皮制成的斗篷,你曾经送我一个六尾的对不对?明日立秋了,你若出去的话记得披上。”商羽献宝似的拿给他看,素白色的斗篷,上以银线绣制精美的梅花暗纹,对襟垂顺而下,优雅华美。

“这还是我百年前所得,后经昆仑天泉水浸泡至今,可挡红莲业火。”商羽把斗篷递出去。

江舒白看了一眼,淡淡道:“确实是件稀罕物,如此至宝,怎好夺爱。”

商羽把斗篷放下,想说什么,江舒白却走出屋子,到水榭上喂鱼去了。

这日,秋风瑟瑟。

商羽披着夜露走进听澜小筑,屋内并未掌灯,他放轻脚步,没敢喧嚷。

江舒白靠在矮几前,左手拿着本古卷,右手撑着头,睡去多时了。

月光泻入,在他明净的容颜上覆了一层宁静美好的光泽。

商羽看的痴了,就这般出神的望了很久很久。

直到桌前的人转醒,温润的眸光划过书卷,落到他身上之时,顿转淡漠。

商羽已经习惯了,他偷偷的苦笑。

“小舒,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商羽走到案前,将提了一路的食盒放下。见江舒白反应平平,丝毫没有打开的意思,他便亲力亲为,把里面的食物端到江舒白面前。

那香味一冒,江舒白就知道是什么了。

栗子桂花糕。

江舒白眼波微动,这一盘点心做的小巧精致,那栩栩如生的花瓣纹路,一看就是慢工雕刻,煞费苦心的。

商羽:“小舒,当年之事我不想狡辩,都是我的错,害你在桥头苦等,误入诡门。”

江舒白的眼底无波无澜:“万事有因果,若非为了等你,我也不会结识师兄。”

他放下古卷,说:“明日晨起,我要跟方宁回魔界了。”

商羽脸色一白:“小舒,你不用这么急的,你师兄……”

“我确实很惦记叶慎之,但也不单单是为了我师兄。”江舒白冷静的截断他的话,说道,“有商掌门庇佑,我能在太微宫安心修养,如今既已痊愈,就不好再叨扰下去了。”

江舒白又一次拦住心急如焚的商羽,说道:“我毕竟是魔修,住在仙道第一大派成何体统?”

商羽怒而起身:“本座就是体统!”

江舒白垂下眼睫:“商掌门,请理智一点。”

商羽想说他理智不了!

他就是一言堂,就是任性妄为,就是仗着如今天下第一的实力专横跋扈肆无忌惮!

江舒白:“商掌门一意孤行,有损声誉。”

听到这话,商羽笑了:“你睡的久了,不知外界对我的评价,早就一片狼藉了。”

江舒白略有吃惊,但并不算难懂。

瞧商羽的模样,世间对此的评价,多半就是堂堂太微宫掌门,为了一个魔修疯疯癫癫要死要活的,如此妇人之仁正邪不分,怎配统帅整个仙道?

江舒白有些无奈:“商掌门,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莫要任性。”

商羽又是一笑:“我从不指望什么名垂青史,流芳百世。我只求自己想要的。”

哪怕千夫所指,万人唾弃。

月凉如水,屋内的烛光照亮方寸之地。

偶有一阵晚风涌入,烛光萧瑟,在江舒白眼底荡起明暗交杂的流光溢彩,惊艳韶华。

商羽情难自禁,倾身靠近,递上的吻落了空。

江舒白偏过脸去,望着疯狂跃动的烛光,语气冷淡:“商掌门,已经一百年了,前尘已逝,不必再留恋。”

“小舒。”商羽藏起眼底的黯然神伤,他不想把气氛搞得那样悲切,只是话说出口,不受控制的带着哽咽。

“你恨我吗?”他将压在心头多年的问题问了出来,明知答案,却偏偏自虐一般的想从江舒白口中亲耳听到。

江舒白没有回答他:“夜深了,掌门请回吧。”

次日清晨,江舒白走到院中,发现外围多了好些个太微宫弟子。

他走过去,那弟子立即转身,先拱手行了个礼,然后询问:“舒公子要去哪里?”

江舒白坦然相告:“回魔界。”

那弟子说:“魔界局势混乱,尤其是无常楼和天阴教,已然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舒公子身体虽已康复,但修为不济,这样回去太危险了。”

“是么。”江舒白勾唇笑了笑,“那照你的意思,我该当如何?”

“再……在太微宫修养一些时日,用不着太久的,等你有能力保护自己之时,叶长老也该出关了,两全其美。”

江舒白的目光在那弟子身上渡了个来回,明明是那样温柔的眼神,却活生生让弟子打个激灵。

江舒白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院子。

晌午时分,有两个弟子前来送东西。

一碗冰糖雪莲羹,还有一盘几乎天天送的栗子桂花糕。

江舒白在心里腹诽,太微宫的掌门很闲吗?天天下厨房。

“雪莲是掌门一大早去昆仑瑶池现采摘的,您快趁新鲜尝尝。”说话的小弟子看模样也就十一二岁,穿着松松垮垮不合身的袍子。

江舒白寻思,太微宫还没落魄到供不起弟子穿衣,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果然,这小弟子一看就是个粗心大意迷迷糊糊的,这是错把哪位师兄的衣裳误穿了。

江舒白听这人喋喋不休的讲述雪莲的珍贵,并把商羽的心意夸得天花乱坠。江舒白笑着说:“小兄弟,看你年纪不大,懂得却不少。”

温文尔雅的美男子展颜一笑,即便是半大点孩子也脸红心跳,不知所措。

江舒白:“对于诡门,你又了解多少呢?”

小弟子急于表现,嘴巴跟倒豆子似的说个不停。

江舒白一边听一边吃雪莲羹:“小兄弟还真是博学多才,那你知道叶慎之吗?”

“知道啊!叶慎之不是早就……”

“师弟!”同行的弟子一声厉喝,吓得他当场闭嘴,脸色煞白。

江舒白不动声色的敛回视线,放下碗时,没人发现他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

流水潺潺,池塘内有粉红色的睡莲灿烂绽放,红白锦鲤追逐嬉戏,阳光洒下,溅起的水珠如一颗颗晶莹的钻。

方宁远远走来,正要跪地见礼,就听上首的人唤他一声名字。

“方宁。”江舒白望着辽阔的荷塘,心在一点一点下沉。

“属下在。”

“你跟我说实话。”江舒白定定的说,“我师兄叶慎之,究竟怎么了?”

方宁的心脏剧烈收缩一下:“主子他在闭关。”

“方宁!”

“主子,主子他……”方宁五指收拢,紧紧攥着膝盖上的衣摆。

江舒白闭上眼睛,嗓音已透着难以压制的哽咽:“方宁,你说。”

方宁顿时遭不住了,屈膝跪下,以头抢地,嘶声力竭:“主子早已葬身扶桑,逝世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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