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有人说，当兴趣变成了工作，就失去了兴趣。
来莱深谙其道，尤其是在陶任和万逸想双双跑路去打职业的这档口，今甜迟开播这两个小时就格外触动她那根敏感的神经。
她一向自诩看人准，手里签了三个红了两个。
在她看来，今甜虽然没有陶任万逸那样过人的游戏天赋和操作技术，但挡不住她拥有一副绝好的皮囊和极佳的脾气心态。直播这一行，美女虽然多，但是脾气好心态稳，冷不丁还能整出直播节目效果的简直是凤毛麟角丶沧海遗珠。
就这两点，今甜迟早会红。
这么一想，她赶在今遗珠开播时，连刷了几个礼物霸屏。
今甜上线开播，被满屏的礼物特效迷了眼。
她一只手敲键盘登陆游戏，另一只手拿过手机：
【今日甜分超标：？】
对面来莱还没回覆，一条名为“好好直播，天天向上”的群组会话弹出。
【陶任：@莱姐，姐，开播礼物，一视同仁。】
【万逸：@莱姐，姐，开播礼物，一视同仁。】
紧接着跟了一张今甜直播间的截图。
今甜看了眼时间，有些意外这两个人居然还没开播，有时间看她的直播。
这次来莱回覆得很快。
【莱姐：签字续约，礼物到位，懂？】
今甜今天的游戏运很顺，到下播为止吃了两把鸡。
吴畏留言让她下播后去老地方吃夜宵，老地方是大学城一家生意颇好的烧烤店，十二点是客流最多的时段。吴畏怕去晚没位置，提前去了那边占桌位。
今甜才走出小区门口，手机疯狂响起消息提示音。
【莱姐：好家夥。】
【莱姐：一提合约，他们又给我装死！】
今甜看了眼微信群，陶任和万逸自莱姐那句话之后闭麦消失，群消息始终停留在莱姐那句’续约签字，礼物到位’。
【莱姐：他们打职业那事我跟傻子乐他们打听清楚了，我本来以为是职业俱乐部那边联系了他们。结果傻子乐说是陶任一年前在游戏里认识了一个网友，这一年他们常和那网友在一块玩。他们之前参加的几次盛世的平台线上赛，那网友也在。三个人关系不错，打职业这事是那网友提的，他们要自己组战队。】
傻子乐是陶任直播最早一波水友，现在是陶任直播间的一个房管。
【莱姐：自己组战队玩电竞，什么家底啊这，钱多烧得慌啊？】
【莱姐：网友丶网聊丶画大饼丶奔现……现在网上骗子这么多，这事我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莱姐七七八八吐槽着，末了，忽然想起什么补充了句。
【莱姐：你是不是在华市上学来着？那网友好像也是华市人】
……
大学城的夜晚比白天热闹，烧烤店里全是客人。
吴畏今天因为忘带文件被上司骂了个狗血淋头，她扒拉着刚上桌的串串，几杯啤酒下肚，嘴里愈发泛出苦味。
“今甜，你知道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
今甜：“今天没带那份文件出门。”
吴畏：“……”
“算了，不聊这个，”吴畏拿起烤串，想起了个事，“我今天回家刚好遇见了隔壁那帅哥，有个美女从他家出来。”
今甜的注意力从烤串移到了吴畏脸上。
“波浪卷长发，大眼睛高鼻梁，皮肤特白，”吴畏的眼神在今甜脸上上下打量，莫名道，“但好像没你白。”
今甜重新低头啃鸡翅，吴畏却凑近她：“而且我发现…”
“什么？”
“隔壁帅哥今天特别帅。”
“……”
今甜食指抵着吴畏脑门挪开她的脑袋：“人有女朋友。”
吴畏不以为然：“看着不像，现在这年头谁不送女朋友回家？别说送回家，人下楼他根本都没送。”
今甜：“他懒。”
吴畏：“都大晚上九点了，现在哪个年轻人不留女朋友过夜？”
今甜心里腹诽人美女七点来九点才离开，两个小时够温存了，嘴上还是答：“他保守。”
吴畏笑：“人走的时候，我就站在门口。他的表情我看得清清楚楚，谁看女朋友的眼神会像看块木头。”
今甜嘴上吃串没过脑随口答：“他低调，怕秀恩爱伤及群众。”
“噗”隔壁桌有人笑出了声。
今甜耳尖，看了过去，隔壁桌有一染黄毛的客人正似笑非笑看着她们。
吴畏突然拿酒杯轻磕桌沿叫她：“哎，今甜，那边，新邻居。”
她顺吴畏示意的方向看去，和门口的男人对上视线，男人的视线在她身上顿了一秒后从容地移开。
“人真是不经念叨，”吴畏感慨，随后她笑得不怀好意，“今甜，和你说个道理。”
“大半夜刚送走美女，转头和朋友一起来吃烧烤的只有两种人，前者刚分手，后者单身狗。”
店里有一桌客人起身刚走，门口的两人朝这边走来。
人影靠近，过道狭小。有衣角和衣角相蹭的摩擦声响，一道目光若有若无地掠过今甜头顶。身后是塑料凳子移动划过地面的磕碰声，她听见吴畏低声问她：
“今甜，你说他是哪一种？”
桌上烧烤的白色烟气袅袅往上，卫肖萧兜里的手机震动不停。
他斜眼偷瞄手机，再偷瞧了眼面前的人，重新坐正：“才分开几个小时就喊我出来，有些腻人了啊，女朋友还在网吧等我呢。”
卫肖萧掏出了张学生卡放在桌上。
“给，你要这玩意干啥？”
应泽拿过学生卡看了眼，往手机里输入了一串卡上的数字。
卫肖萧好奇地凑到他身边，看见屏幕上明晃晃的‘大学城’三个字。卫肖萧讶异：“你要我弄张学生证是为了参加大学城高校联赛啊？”
对面那人头也没擡：“嗯。”
“不是，老大你图什么？”卫肖萧纳闷了，“就为了下午那妹子？漂亮是漂亮，但不至於吧？”
应泽擡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身子往椅背靠去：“找人。”
卫肖萧想起了什么：“就你之前和我提过的那人？”
“嗯。”
看出应泽心情似乎不好，卫肖萧识趣地没再多说。
过了会儿他拿了根烤串转移话题：“新家东西全嘛，老小区刚住进去肯定不方便，缺什么和我说。哎，照我说，你就直接住我那儿……”
对面的人忽然开口：“今晚曲丛绯来找我。”
“咳咳咳咳咳......” 卫肖萧被辣呛到，他喝了口白水压辣劲：“曲丛绯？！那丫头她怎么知道你地址？”
应泽淡淡扬眉：“你问我？”
卫肖萧又喝了口水，试探性地说道：“不然你问问她？”
应泽好整以暇地看他。
“不...不是，你别这么看我。这事说起来真怪不上我，要怪就怪你自己。”
“ ？”
“你那个账号啊，亚服天梯榜国内外多少个俱乐部队伍盯着呢，”卫肖萧吐槽道，“你没事玩个天梯第一出来，多惹眼啊。”
“……”
“前段时间曲丛弛突然在游戏里联系我，我还奇了怪了他怎么会来联系我，结果人上来就问天梯上zephyr那个号是不是你的，”卫肖萧感叹，“不愧是死敌啊，啧，这敏锐度。”
“说重点。”
“没多久曲丛绯就来找我了，她从她哥那儿知道你回国了，在我那网吧守了好几天。”
男声凉凉：“你把地址给她了？”
卫肖萧否认：“那哪能啊，我躲了她好几天，弄得我女朋友都误会了。”
男人懒洋洋地斜了一眼他，卫肖萧身子往前靠，笑嘻嘻地看他：“曲丛绯去你家，孤男寡女，大晚上的你们聊什么了？
应泽没理他，卫肖萧煞有其事地提醒：“老小区，隔音差，你别扰到邻居。”
“……”
卫肖萧提起邻居，应泽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张巴掌小的鹅蛋脸。
他看向不远处的一桌客人，两个女孩正挨着脑袋说些什么。
店里客人来来往往，一个黄毛摇摇晃晃地靠近那桌。黄毛拎起桌上的酒瓶说了句话，那张小鹅蛋脸上的笑渐渐收起。
“怎么了？”
卫肖萧好奇地顺应泽视线看过去。
“被黄浪那小子缠上了啊，那两个小姑娘麻烦了。”
应泽收回视线：“认识？”
“我网吧常客，大学城里有名的小混混。以前犯事被学校退了学，就一直赖在大学城游荡。那小子喜欢搭讪漂亮姑娘，身边女人常换，”卫肖萧想了想，“听说他玩得很杂，喜欢在酒里放些东西。有姑娘报过警，他被抓进去待过几天。不过这儿大庭广众的，他应该不敢这么玩。但是……那小姑娘我看着怎么有些面熟啊？”卫肖萧努力回忆，“在哪儿见过来着？”
店里人声嘈杂，黄毛的话还是清楚地传到了今甜耳朵里。
“美女，和我们几个朋友一块儿喝个酒？”
从今甜进店起黄浪就注意到她了，一晚上的酒喝得没滋没味，心思全在她身上。
隔壁桌的起哄声此起彼伏，黄浪轻佻地朝同伴挑眉。
动静太大，好几桌客人往这处看来，今甜拒绝道：“不了。”
她声音细软，即使是强硬的拒绝在黄浪听来也是温温柔柔。黄浪搭讪过的女人不少，哪个一开始不都是摇头拒绝，最后还不是……黄浪笑得露出了后牙龈，他脸上的肥肉因为扯动挤在了一堆。
“不和我朋友喝，”他俯身靠近今甜，满嘴酒气，“和我喝怎么样？”
今甜皱眉，身子下意识想往后退。
一支手机忽然横在她和黄毛面前，挡开了黄毛的脸。
手机黑屏，今甜和屏幕里倒映的自己猝不及防地对视。
一道松懒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报名链接，你有么。”
.
一张小小的圆桌，两个男人一下子让空间逼仄了起来。
应泽见小鹅蛋脸呆呆楞住，回想起自己下午戴了口罩，放下手机难得地解释了一句：
“白天我问过参赛要求，当时扫了报名二维码，后来手机闪退，链接没了。”
卫肖萧走过来正好听到这句’手机闪退，链接没了’，他无声地扯了扯嘴角。
“哦好，你等一下。”今甜从状况里回神，在自己的手机里翻找报名二维码。
有人这时候出来截胡，黄浪相当不爽，但更让他不爽的是今甜压根不搭理他的态度，他一只手伸向今甜的手机：
“喂，我和你说话……”
只是还没碰到今甜，他的左手瞬间被男人反扣在桌上，掐得生疼。
那男人平静地扫了他一眼，黄浪忽地打了个冷颤。
今甜专心找报名链接，没注意桌上动静。社里的群闲聊太多，一时半会儿翻不到报名二维码，她擡头抱歉地说明情况。
“慢慢找。”应泽无所谓地从旁边拉过了张凳子在她身边坐下。
空间狭小，他一坐下，让这处气氛变得局促了起来。今甜强行忽视了吴畏投来的好奇八卦的炙热视线，低头继续认真翻找。
黄浪身后响起了那些朋友的起哄声：
“黄浪，人和不和你喝啊！”
“这么帅一个帅哥在旁边，谁还搭理他啊？”
黄浪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耐烦地回头瞪他们。他站了半分钟后忽然走向隔壁桌拎了半箱酒回来重重地歇在应泽脚下。
他咬牙道：“要么别耽误老子的事，要么跟老子在这喝。”
卫肖萧一直在旁边看热闹，听到黄浪的话恍若无闻。
今甜却因为黄浪这句话不悦地皱起眉头：“你…”她被身旁的人打断。
坐在她身边的男人踢了踢脚边的半箱酒，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懒懒上挑 ：
“你说，怎么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