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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三生石

见寒昭烬许久没能向自己迈开第一步,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眸似是有些失神,林藏樾心中偷偷窃喜。她让自己杏眸里闪动的光尽力灵动温柔,低头莞尔后侧过身稍退半步,为楞成电线杆子的鬼帝空出身边的位置,用行动无声示意他可以往前走两步。

可寒昭烬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尽管林藏樾很欣赏并非常鼓励寒昭烬被自己迷成这副德性,但两人已经隔着这不远不近的距离对着站了快半刻钟,气氛多多少少会变得有些诡异尴尬。

更何况她大半夜跑出来,也不光是为了秉烛遛弯。

於是林藏樾只好先开口:“陛下?”

“嗯?”寒昭烬如梦初醒,略带慌乱地左右环顾片刻,手握成空拳挡在唇边非常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叫本座有事?”

林藏樾被这人的逻辑惊呆了,她不明白寒昭烬问出这句话是出自什么思路,是不是在炼狱夹坏的脑子又出了别的后遗症,轻轻迟疑道:“……不是你跟着我来的吗?”

“本座只是路过,路过。”寒昭烬虚张声势地重覆最后两个字,像是在开口的瞬间已经在懊恼自己说的话。

但林藏樾觉得这样的寒昭烬有趣极了,因为有一个时刻,她在他万年冰霜的脸捕捉到一点堪称羞涩的神情。不知道是不是那蛊人神决的怂恿,她甚至觉得自己对这样的寒昭烬有点上头。

这很好,很可爱。那些无谓无用的羞怯与矜持,万万不抵这么大一个默默远远守了自己许多晚上的鬼帝,山不就我我就山便是。

“那么这位路过的鬼帝大人。”林藏樾微微歪着头,酒窝深深,心有成竹道,“要不要刚好和我顺路呢?”

寒昭烬果断就坡而下:“夜这么深,你要去哪里?”

林藏樾:“三生石。”

“顺路。”寒昭烬恢覆神色平静,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总算擡腿走到林藏樾身边,两人并肩往前。

丑时的地府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灯火照亮刚刚好的一小段前路。

林藏樾的脚步都很轻,她刚从解影峰出来又被司野阎王的定魂神力冲得整个人发虚。寒昭烬的呼吸也很轻,因为他实在不确定上回林藏樾蒙眼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喝到第二天完全断片儿。

寒昭烬忽然开口叫了一声:“林藏樾。”

林藏樾:“啊?”

寒昭烬:“本座听闻你在解影峰里只求得一本无字心决。”

提到此事,林藏樾的心情难免又有些沈重:“我困在解影峰幻境里时,陛下不是都看到了么?”

“我看不到,我当时只能感到你魂识被困。”寒昭烬几乎是立刻脱口而出,他似乎又在懊恼自己这句话说的太过心急,声音弱下几分,思路“解影峰毕竟是冥界禁地,入峰之人极易走火入魔。且有人入峰时,旁人光是能将一两分神识探入片刻已是艰难非常,无法久留,更无从得知峰中发生了什么。”

“所以你费了很大神力才将神识探入解影峰,但很快被解影峰排斥於外。”林藏樾抓住这句话里没躲好的小尾巴,干脆利落地打了一记直球。

寒昭烬觉得自己从见到林藏樾那一刻起,每一句话都破绽百出,而她太过机敏,哪怕只有一条模糊的线索,竟也能迅速猜出八九分真相。

林藏樾继续说道:“解影峰幻境是我的某一世往生,那场景当真可怕极了,险些自伤魂魄。后来听到你的声音我才醒过来,也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寒昭烬把神识探入解影峰时,确实感到林藏樾的魂魄在激烈地发抖,像是正在经历什么极为痛苦的事,可当“害怕”这样极少出现的字眼从林藏樾口中说出时,他觉得有一只手忽然用力攥住了自己的心脏,酸疼逃无可逃地蔓延至每一寸血脉。

寒昭烬平覆着自己的呼吸和心绪,不动声色道:“当时很可怕么?”

“我在前世害死过很多人,十数万忠魂,举家上下,或许还有更多。”林藏樾嗓音干涩,“有人告诉我,他们枉死的血债因果,都要由我的魂魄来背。”

“什么?”寒昭烬疑惑道,“你的前世当真如此?还是你做过的噩梦?”

“我的解影峰里遇到了两场幻境,其中一场是我从轮回井中出来时做过的噩梦,就是……就是……”林藏樾想起自己在奈何桥头因神力耗尽而昏倒时,是寒昭烬将自己送回了孟婆庄,为自己注入神力稳固魂魄,於是一些无谓又无用的羞怯与矜持莫名上身,啪啪打脸。

不过寒昭烬此时没有注意到林藏樾的异样,他紧锁眉头,十分不解道:“你入地府时,除了魂债欠得出乎寻常的多,魂魄中并没有盛半分血债因果。”

“没有吗?”林藏樾没想到竟是这么个情况,“难道前世错了?”

寒昭烬神色凝重地摇摇头:“解影峰造出的前世幻境或许会情境错乱,但绝不会有假。”

脑子里那团杂乱的线又重新缠绕起来,林藏樾实在想不出所以然来,低低叹气:“罢了,此番去三生石一看便知究竟。”

寒昭烬有点懵,无辜惊讶道:“你要去三生石?”

林藏樾心中暗想道这人别真是个傻子吧,她尽力压下自己的嫌弃,挤出一丝牵强笑意:“对啊,你刚才不还顺路么。”

寒昭烬:“……”

林藏樾想再抢救一下本来挺好一个夜晚,毕竟从自己那个劫炼狱的生辰到现在,这是她能记起的两人头一回这么无人打扰地相处。她想了想这对话到底为何走向如此跑偏,然后生硬地试图拽回去:“说到法器,我有一事请教陛下。”

寒昭烬:“什么?”

“司察大人说我这种情况,可能是先前已经在……在旁的地方得了法器。”林藏樾没勇气舔着脸说出自己可能会飞升天界上神所以自带法器这种过分自信和不靠谱的话,想了个委婉的措辞,然后接着道,“地府中另一个没从解影峰求法器的人是你,陛下的法器又从何处因何机缘得来?”

“龙鳞鞭?”寒昭烬认真想了很久,面露疑惑,“本座不记得了。”

好的,这个天就聊到这里吧,再继续下去就不礼貌了。林藏樾气瘪,魂魄深处那片有着“将军”神识的魂格适时冲上来,又因喝了司野阎王开的定魂汤药被强压下去,两番冲撞让她脚步一顿,身形虚晃两下,不得不停在原地阖目调息。

寒昭烬的声音有些焦急:“林藏樾?”

林藏樾睁开眼时脸色苍白,仍露出惯性的笑意:“无碍,咱们走吧。”

寒昭烬默不作声地走到林藏樾面前,转身背对她,而后微微伏低身形:“烦劳姑姑提灯。”

“这……”林藏樾心中一惊,这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见林藏樾半天不动,寒昭烬不耐烦地反手把她的手臂搭过自己的肩膀。林藏樾感到身体一轻,双脚离地——

寒昭烬又把她背了起来,微微侧过脸道:“你身上有药气,定是司野给的苦汤。”

从孟婆庄到三生石的路途很长,要沿着忘川走很久,然后穿过酆都城,过野狗岭丶金鸡山。若是想要清净些走酆都城外,则会绕得更远。

林藏樾便在这个很长的路途里,给寒昭烬讲了自己在解影峰中遇到的可怖幻境,说她历经剜心痛苦只找到一本无字心决和一个空空如也的法器铜盒,说自己的魂格分裂,时不时便会有另一个自己在对自己说话。

说到最后,林藏樾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又累得睡熟过去,手臂环着寒昭烬的脖子,双手还不忘握住灯笼照着前路。乌发如墨的小脑袋靠在寒昭烬的脖颈间,均匀地呼吸有节奏地扑扫过来,寒昭烬觉得自己心底和头皮泛起难以抗拒的酥酥麻麻,像有只小猫的爪子在胸前轻轻踩过。

看来她那天晚上真的断片儿了。寒昭烬心中轻轻叹气。

他后悔极了,就算对林藏樾放话要追自己早已耳闻,但自己当晚的行为不仅令己不解,更令人不齿,是不管是谁听到都会不由分说直接暴打自己一顿的程度。

更何况从林藏樾进解影峰后,他努力许久都只能将神识探入一瞬,随后便被强力斥出,足以见得这位冥神孟婆的神力有多么强悍,万一林藏樾知道真相后对自己动起手来,他又没脸躲避或者还手……

寒昭烬不敢再往下想,脚步放得更稳更慢,生怕扰了林藏樾平静的睡梦。

鬼帝神息蛮横开路,野狗岭的狗和金鸡山的鸡全部安静得像一只只鹌鹑,这一时新入鬼门关的鬼都被神息压在鬼门关口不许靠近望乡台。天光蒙蒙亮的时候,寒昭烬的脚步停在三生石旁。

“孟婆大人。”寒昭烬轻轻唤道。

林藏樾睡得香极了,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只一滴口水顺着唇角流进寒昭烬的衣领间。

寒昭烬悄悄提高一点声音:“……林姑姑。”

林藏樾抱着寒昭烬的手臂紧了紧,皱眉露出被打扰的不满,埋在他脖颈间的呼吸加重。

寒昭烬的身体僵硬极了:“林藏樾!”

“啊?干什么?”林藏樾从梦里惊醒,神识还没有回过神。

寒昭烬把林藏樾迅速放下,无奈地指指那块一人多高的巨石:“三生石到了。”

“哦哦——对,三生石。”林藏樾这才有点清醒过来,揉揉睡懵的脸,边伸懒腰边走到光滑的三生石前,“让我看看我……”

她的动作和话音一同停住。

阴风骤然凛冽,呜咽着劈山倒海,吹起飞沙走石,才将亮起的晨光被阴霾重新遮去,天地昏黄模糊,那近在咫尺的黎明似乎从此永不会再来。远处的鬼魂被吓得瑟瑟发抖,数不清的惨叫和濒死哀泣交织在一起,在喊冤,在诉恨,在找害他们枉死殒命的债主。

林藏樾站在三生石前,风鼓墨发成雾,衣袂如旗飞舞,裹在其间的清瘦身躯几乎被吹得站立不稳。她眼眶眦裂,杏眸里血色布满,那些解影峰幻境里的痛苦,尽数卷土重来。

原本平滑无字的三生石并未映出她前世的具象,而是一行行,一道道,往下淌着浓稠的鲜血。

触目惊心,无尽无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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