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关系
回公司的路上,林时深表现得异常平静,坐在车上手指不断摩挲着指跟处的戒指。
也许事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糟糕,闻溪她本就是一个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今天她能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除了内心处於不舍和必须割舍的矛盾之中,他想不到还会有什么理由会让她这么做。
所以眼下他要做就是等,耐心等待她与自己和解,或者说是等闻溪可以正视他们之间的问题。
回到公司,林时深甚至连喝杯茶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徐知返拉上去了机场。
登机后,林时深向乘务员要了杯橙汁,本来右手都已经伸了出去,馀光里瞥见徐知返的眼神,又很刻意地换成了左手。
徐知返:“……”
真他妈的幼稚,闻溪到底是怎么看上这人的?
“女朋友送的?”徐知返哼了一声,决定给面子满足这人的虚荣心。
林时深擡了擡眉毛,不置可否。
飞机平稳飞行了一段时间后,林时深倒头又睡死了过去,不知道是因为耳边有飞机的引擎声,还是因为心底压着事情,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
他诡异地梦见梦里有一个圆滚滚的小男孩追着叫他爸爸。
林时深被吓到了,出了一身冷汗,睁着眼睛半天缓不过神来。
徐知返叫他,林时深无动於衷,像是被关进了玻璃罩里,满脑子都是昨天晚上和闻溪的种种。
昨天,唯一的一次,他们没有做保护措施。
虽然他当时很努力的控制着没有弄进去,但是这种避孕的措施并不是有效的。
之后的半个小时,林时深惴惴不安,下来飞机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闻溪发微信:【对不起,我昨天晚上没有戴套,你如果没有做好准备,需要吃药。】
林时深其实并不喜欢这种话,总觉得像是那种只顾自己爽,不顾别人死活的渣男。
但是为了以后着想,犹豫几秒,还是发了出去。
紧接着,消息被拒收,红色的感叹号提醒他已经被拉黑。
“艹?”林时深骂了声,又改换打电话,刚一拨出,机械的女声提示他拨打的手机号码不存在。
苏市已经进入了夏天,四五点钟正是闷热的时候,黏糊糊的风吹到脸上密不透风的像是被塑料薄膜裹了一圈。
耳边的机械女声还在持续中英文播报,林时深举着手机站在机场出口,气笑了。
他就搞不懂闻溪这人了,先是留戒指留密码给他希望,又是全线拉黑摧毁她留下的那点希望。
她到底什么意思!?
先给一巴掌再给个枣,然后再给一巴掌吗?
她难到就没有站在他的角度替他想想?
他也是个人,是个有各种情绪的人,他也不总是能面不改色地接住她递过来的刀子。
“走啊?干嘛呢?”徐知返还在状况外,推着行李箱催他。
林时深眨眼,这才找回思绪,他擡手将手机挂断,面无表情的看着徐知返:“你有闻溪微信是吧?手机借我一下。”
“什么?”徐知返楞了下,看他表情不对,忙掏出手机递了过去,试探着问了句,“怎么回事,联系不到了?”
“也许她在忙,你这人对她就是太患得患失。”
林时深眼下根本听不进去徐知返的话,拿着他的手机找到备注为“a11设计闻溪”的头像点进去,发了逗个号过去。
不出意外,被拒收了。
林时深闭了闭眼,一口气堵在心里,中午那会给自己造的台阶在这一刻倏然倒塌。
“走吧。”林时深把手机递给徐知返,知道这个时候再去发脾气已经毫无意义,伸手握住行李箱的拉杆,声音沙哑,“车来了。”
他并没有将手机息屏,所以徐知返拿到手里的时候就看到了林时深刚才的单方面对话。
“???”
这两人什么情况。
上了车,导航提示到酒店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徐知返处理完要紧的几项工作,点开和江幼宁的微信聊天框打探情况。
xzf:【你哥失恋了?】
宝贝:【???不会吧?他们不是闹别扭吗?不至於分手吧?】
xzf:【你哥好像被人拉黑了,刚在机场门口,那表情感觉下一秒就要把机场给端了。】
宝贝:【我去问问。】
不到半分钟,江幼宁发过来微信。
宝贝:【我被老大拉黑了!!!我不活了!!我要去死!!!(拦住我)】
徐知返沈默,偏头看了眼林时深:“宁宁也被拉黑了,要不你找林宇承试一下?”
“闭嘴。”林时深不想说话,降下半扇车窗看着窗外的车流。
上一次和闻溪过来他还兴致冲冲的,没想这次再过来,已然什么都变了。
——
从这天后,林时深至少过了一个月行尸走肉般的生活,直到六月底,脸上才终於有了点别的颜色。
那是周五晚上,林时深到酒店给周蒙过生日,中途上洗手间的时候,碰到南津站在休息区跟人打电话。
林时深和南津交集算不上很多,为数不多的几次里都是口角,除了和闻溪拍宣传片的那次,他几乎就没在南津脸上看到过那么柔和的表情。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某种驱使,林时深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通话音量很低,林时深听不到对方再讲些什么,更不知道对方是谁,听南津讲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
林时深觉得自己一遇到南津就容易犯神经质,他整理了下衣服,转身准备回去。
“闻溪,多注意身体。上次刚好,别又住院了!”
太过於熟悉的名字,在那瞬间,林时深身体比大脑先做出反应。
等他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的时候,南津的手机就已经拿到了他的手上。
“你生病了?”林时深问她。
大洋彼岸,闻溪捏着手机整个人都是懵的,好久,反应过来,默默掐断了电话。
听到忙音,林时深不死心的又重新打了过去,迟迟没有人接,再打,就已经是关机状态。
南津看着林时深一脸怒气地待在原地,伸手去拿自己的手机。
“她在哪?”林时深堵住南津,不让他走。
南津瞥他一眼,完全没把林时深当回事,从旁边绕了过去。
林时深这段时间状态丧的差点要进医院,好不容易接受了闻溪离开的事实,结果又遇到这茬。
明明做的那么绝情,和身边所有的人都断了联系,为什么偏偏没有和南津断了联系。
他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林时深嫉妒的要死。
南津今天是过来谈生意的,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林时深,更没想到会让林时深听到他和闻溪通电话。
一个月前,他和闻溪通电话,问她近况如何,闻溪跟他说她在意大利,外国人的饭很难吃,房子贵的要命,看病还得排期,因为语言不通哪哪都不方便……
南津听着闻溪事无巨细地吐槽,感叹了句:“不习惯就回来吧,国内你想去哪我都可以帮你搭关系。”
闻溪当时沈默了很久,说:“慢慢就习惯了。对了,别告诉林时深我在哪里,我暂时还不想见他。”
南津拿着手机往包厢走,刚走出去两步,耳后一股风擦过,紧接着脸上一痛,眼镜被打落在地。
“林时深你发什么神经!”南津转过身去,对着林时深的脸毫不客气的也是一拳,“你留不住她有没有想过是自己的问题!”
酒店大厅人来人往,影响不好,前台和保安瞥见这情况,立马上前去拉架。
这两位都是他们酒店的常客,哪个都得罪不起,大堂经理苦口婆心两面跑,一会让这个平覆情绪,一会让那个消消气。
林时深憋了一个多月的怨气没处发泄,今天碰到南津,算是找到了发泄口。
“南津你简直趁人之危!”林时深盯着南津的脸,要不是身后有保安拉着,恐怕又得冲上去,“明知道我和闻溪什么关系,偏又喜欢时不时过来横插一脚。”
“亏得你还是自家公司的总裁,你做的这些下三滥事情,你手底下的员工都知道吗!”
林时深的情绪像是被人撕破了一道口子,几乎没有形象可言。
相比较林时深,南津就表现得淡定许多,他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眼镜戴上,漠然地看着林时深。
“你们什么关系?你们有关系吗。”南津声音里透着愠怒,但是仔细听又有些轻蔑,“她离开京市前你有察觉到吗?我能看到她内心的想法送她去机场,你能吗?”
“从见你第一面开始我就知道你们不合适。闻溪她压根就不喜欢你这种行为幼稚且暴力的人!”南津看着林时深,嗤笑一声,“就像你今天这种行为,如果被闻溪知道了,你觉得她会是什么反应?”
“是夸你勇猛,还是会觉得你就是个幼稚的莽夫,”
林时深起的肝疼,被人拉着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南津进了包厢。
周蒙一群人在包厢里等着林时深回来一起切蛋糕,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要不是服务生过来提醒,都不知道这人在外面跟别人起冲突了。
林时深脸上红了一块,眼里的情绪还没压下去,看谁都是一脸的不服气。
周蒙拍拍自家儿子的后背,轻声细语的问他:“怎么了?怎么还跟人动起手来了?”
这几个月林时深都住在家里,每天公司卧室两点一线,周蒙有时候回来的晚点,他就已经把自己关进卧室去了。
听林宇承他们说了他和闻溪的事情,周蒙也怕他出什么问题,这一个多月硬是逼着把自己变成了贤良妈妈,就怕没控制住说点什么不该说把人刺激到。
林时深低着头,长长呼着气平静了几秒,擡起头看着周蒙,声音沙哑:“妈,你儿子是不是特别没用?”
“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我儿子多棒啊是吧!”周蒙冲林宇承他们使眼色,“一个人在国外读书,回来又自己创业,比你哥都强。”
林宇承急忙应承:“是是是,那可是比我强太多了。”
林时深不想理会这人,总觉得闻溪这次走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当时抄袭的事情,林宇承处理的不够妥善。
他看了眼南津离开的方向,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他刚刚说的那些话。
闻溪真的会觉得他幼稚吗?如果是,为什么还能强忍着他的幼稚和他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
林时深不自觉的开始陷入情绪内耗,半天,开口说话:“回去吧,我没事了。”
林宇承这一个多月忍得够够的,看见林时深又开始整这死出,气不打一处来,趁周蒙不注意,握紧拳头在林时深的胸口狠狠捶了下。
“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失个恋要天天死要活的,有没有点男人的样子。”林宇承瞥他一眼,“人闻溪说不定在哪里提升自己过得风生水起,再看看你,活脱脱一傻逼。”
林时深:“……”
前段时间,周蒙特别嘱咐全家上下在她的宝贝儿子面前都注意着点说话,林宇承当时也怕他一气之下干出什么傻事,好多话都没敢说。
眼下这情况,索性一股脑都倒了出来:“前几年她没日没夜加班在京市买了房子,甚至想过落户京市。你说她走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带,就没想过她会不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
这些话算是说到了点上,林时深眼底终於有了点人气,默不作声地听着。
“等她回来还想把人留在身边就给我打起精神。”
林宇承到底是不忍心再说狠话,只能先说这些把人给稳住,至於以后闻溪会不会回来,那就要看他们之间的缘分了。
林时深这会冷静下来,才觉得林宇承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如果他再这么消极的要死要活下去,说不定等不到闻溪回来,他自己就先噶了。
所以他要做的就还是等,等闻溪愿意见他,也等他慢慢磨练,能够成为闻溪想要休息时,可以依靠的大树。
哪怕三年,五年,十年,他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