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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位置上坐下,林时深捂着自己的胸口喘气。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昨天借药给他的会是闻溪,是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
天知道他刚才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没在闻溪面前表现出异常。
“林总,你怎么了?”
林时深摆摆手,说:“我没事,放心。”
耳边的飞机轰轰的引擎声,林时深不停摩挲着手上的戒指,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他真的太想念了,从闻溪离开后,他没有哪个时刻是不想念她的。
做饭的时候会想她一个人会不会好好吃饭,逛街的时候也会想她有没有给自己添置新的衣服,睡觉的时候更是想念。
因为她总是习惯睡觉的时候抱着点什么东西,那个时候,闻溪甚至还开玩笑说:“如果哪天你不在了,我是不是得按照你的身高尺寸定制一个娃娃抱着,才能睡着。”
当时可把他笑得不行。
想到这里,林时深叹了口气,心脏被狠狠揪了下。
她刚才肯定认出他来了,但是表现的那么平静是因为不想搭理他吧?
与此同时,闻溪也跟林时深一样,手掌捂着嘴巴不停地咳嗽,眼里蓄满了泪水。
也就是一年没有见面,但却觉得林时深变了很多,他好像瘦了,脸上少了很多刚认识时的随性和稚嫩,现在的林时深好像完全变了个人。
闻溪心疼的厉害,总觉得他这成长的代价未免有些太大了。
她摘下眼镜,摸了两眼泪,偏头看着窗外,忽然又意识到另外一件事情——林时深,是不是没有认出来她?
因为她戴了眼镜的,所以他就没有认出来她。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已经在心里告诉过自己没有人会一直站在原地等,可是在意识到林时深没有认出来她的时候,她竟然会觉得如此难过。
快到中午,机舱开始分发午餐,闻溪没什么胃口,摇头说还是不要了。
“是这样的这位小姐,向您借药的那位先生猜想您长期生活在国外,所以托我们把这个京市的特色午餐给您。”
闻溪看了眼,发现空姐嘴里的京市特色午餐,其实就是一碗桶装的老坛酸菜泡面。
“……”
闻溪看了一眼,伸手接过。
不是她没出息,真的是因为意大利简直美食荒漠,她已经一年没有吃到这种“不健康”食品了。
吃过午饭,没过多久就准备降落。
这班飞机的终点是佛罗伦萨,下飞机的时候闻溪害怕再碰到林时深,在机舱门刚刚打开便率先下了飞机。
行李时和飞机一同落地的,闻溪排队拿上行李,和同事集合准备坐车回都灵,也是这个时候,突然收到了总部的邮件,通知公司所有高层后天在佛罗伦萨开会。
几人便合计着在佛罗伦萨停留一天,开完会再回去。
订好酒店,闻溪卸了妆便躺下睡了,午饭也没来得及吃。
他们订的这家酒店临街,下午时分,街上逐渐开始热闹起来,闻溪就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
闻溪在意大利这一年,除了刚来的时候来过几次佛罗伦萨,其他时候几乎都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户边伸手把繁覆花纹的窗户推开,双手只在窗沿着看着楼下的人。
意大利人口不多,所以即使是旅游旺季,路上也不会出现国内那样人挤人的现象。
街道不宽,路上的车子也都开的很慢,不远处还有一对情侣蹲在花店门口买花。
闻溪看着看着,鼻尖忽然酸了一下,忽然想起来她刚到意大利的那段时间,因为一个人都不认识,再加上语言不通,她几乎很少出门。
现在想来,那一个多月的生活简直用猪狗不如来形容都不为过。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完全适应身边没有人说话的环境,再加上活动范围小的可怜,她差点抑郁。
还记得有一次从外边逛街完回来,适逢赶上下雨,浑身上下淋的透湿不说,还一度走错了路。
回到家里,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又遇到外面隔壁邻居吵架发生争执,一个男人拿着刀疯狂在她的门上砍,吓得闻溪一晚上都没敢睡觉。
那个晚上,闻溪差点坚持不住买票回国,但是尚还留存的一丁点理智提醒她不能这么做。
后来坐在床上,闻溪拿出手机一遍遍翻看着和林时深的聊天记录。
有段时间,林时深特别喜欢跟她语音报备,都是些很没有营养的话,有些她甚至光看语音长短都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姐姐,我出门了,早餐在桌上,自己热了吃。”
“女朋友,中午好,好想你。”
“闻溪,晚上要加班,要不你来接我?”
“亲爱的女朋友大人,今天天气晴,但紫外线弱,可以和我出门约会吗?”
“好想你。”
“……”
这件事情后,闻溪搬了家,紧接着就开始生病,吃不下饭也睡不好觉,干呕,发烧,去了医院几趟都没效果。
后来还是宋轻疏在国内买了药几经周折给他送过来,她这才慢慢好转。
好了之后,闻溪又一次动了回国的念头,但是刚巧也是那段时间,她工作安定了下来,犹豫权衡了很久,放弃了回国。
趁着天还没有完全暗下去,闻溪伸了个懒腰,打算换件衣服出去转转。
意大利的建筑大多花纹繁覆,但是却不显得臃肿,闻溪这一年在研究繁覆首饰的设计,其中不少设计的灵感都是在逛街的时候找到的。
在酒店门口的街上晃了会,闻溪眼睛瞥到一家极简设计的门牌,牌子上用中文写着“黑白”两个字。
应该是中国人开的店。
闻溪站在门口,朝里面看眼,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里面人不多,但是该有的灯光和音乐却是一点都不含糊,闻溪找了个靠近舞台的位置,点了杯酒坐下。
“中国人吗?”服务员把酒放在桌上,问她。
闻溪点头:“嗯。”
那人笑了笑,又说:“那多送你一份水果,有段时间没看到这么漂亮的中国女孩了。”
男人穿的很休闲,年纪看起来不大,乌黑的头发专门做了造型,微卷,笑起来的时候脸上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闻溪又道了声谢,看着男人走到吧台处切水果。
灯光朦胧晃荡,闻溪支着下巴看着面前的男人,也许是因为飞机上的那一遭,她又想起来林时深。
在一起住的那段时间,林时深也是这样,经常一脸愿意地给他切水果做饭。
没过多久,男人拿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拼盘在闻溪的旁边坐下。
异国他乡,近乡情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忘记中途是谁先打开的话题,男人笑着问闻溪:“姐姐,你有男朋友吗?”
话音落下,闻溪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除了林时深以外,他是第一个这么叫她的成年男人。
其实从最开始,闻溪就看出来这人是在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和她搭话,也许是因为他和林时深给人的感觉很像,所以她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耳边的音乐声轻轻柔柔,甜香的酒气充斥鼻息,闻溪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笑了起来,眉眼弯弯,让人心生荡漾。
林时深刚醒没一会,醒来后有些口渴,这才出门想要买瓶水,路过这家酒吧,觉得有趣,便推门拐了进来。
但是此时看着眼前的一幕,林时深不禁开始后悔,也许他刚才就不应该踏进这道门。
其实人与人之间,也不一定需要事事都这么巧合。
林时深站在原地,定定看着面前相视一笑的两人,心底已经排练了无数次他上前质问闻溪的画面,但终究没做出行动。
她还是像以前那样明艳,乌发红唇,漂亮的桃花眼看谁都是一副深情的模样。
林时深在面前的卡座坐下,手掌握成拳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人的一举一动。
闻溪盯着面前的男人看了会,拿起桌上的酒杯晃了下,故意用的左手。
男人瞬间明白了,盯着她手上的那枚戒指抱歉地笑了:“不好意思,没想到姐姐已经结婚了。祝你玩的愉快。”
闻溪点头,看着男人离开。
林时深也不禁松了口气。
酒吧还有半小时打烊,林时深随便点了杯酒,就坐在酒吧的小角落里看闻溪。
她好像是一个人过来的,坐在那里只是喝酒,要不就看手机。
她好像瘦了很多,手腕都比以前细了。林时深抿了抿唇,忽然有些心疼,因为他出过国,所以他清楚知道在国外变瘦的原因会是什么。
她肯定没好好吃饭,也没好好休息。
七点钟,林时深手机弹进来一通电话,是他妈妈周蒙打过来的,他便换了个僻静的地方接电话。
前后不过五分钟,回来后,闻溪就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
林时深站在原地在酒吧里看了一遭,还是没找到,便问一旁的服务生:“刚才那个位置上的客人走了吗?”
服务生说:“是。”
林时深这才放心,他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准备结账,低头,瞥见自己没喝完的那杯酒杯下面放了一张便条。
林时深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是一行意大利语:ti incontro per la seconda volta。
直译过来是第二次遇见你。
一旁的服务员看到这个情况,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先生,我们酒吧经常出现这种情况,您要是介意,我可以帮您把纸条扔掉。”
林时深没有说话,看着这行字,心头慢慢浮现出一个不太可能的可能。
闻溪在飞机上认出了他,而且刚才在酒吧,她也看到他了,这张纸条,就是闻溪留给他的。
但是林时深不明白闻溪的意思,既然已经认出了他,为什么不跟他打招呼,或者说说话,反而是留下张纸条给他。
结了账,林时深拿着纸条大步出了酒吧。
太阳即将落山,暮色笼罩着这座文艺又覆古的城市,林时深凭着感觉顺着步满咖啡香味的大道一直走到米开朗基罗广场。
广场人多了起来,几乎都在倚着雕花栏杆看日落。
人影憧憧,暮色下的佛罗伦萨美得简直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也不怪徐志摩先生能写出《翡冷翠的一夜》。
林时深脚步放慢了下来,找了个人还算少的台阶坐下,他仰着下巴看了会,然后,又拿出手机拍了张照。
他这一年很少发朋友圈,但是今天总感觉心底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不停的推他,推着他出门,推着他走到这个地方,推着他拍下这张照片。
林时深发了朋友圈,配文借用的是徐志摩先生《翡冷翠的一夜》里的一句话:你摸摸我的心,它这下跳得多快。
五分钟后,再点开,新消息提示那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头像。
点开,闻溪点赞了他的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