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她走了。
乔然前往宴会厅，遥遥望见姜初南推开门追过来。
他问：“看见念颐没？”
乔然指着大门方向，“刚走。”
姜初南瞬间就跟被霜打的茄子似的。
“你现在去追应该还来得及。”乔然想了想，补充，“她确定了出国日期，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
姜初南愕然，而后苦笑，“姜齐，你到底知不知道，念颐就算愿意留下，能挽留她的那个人也不是我，她其实……”
乔然淡淡打断，“我知道。”
姜初南闻言蓦的擡头，两三步上前，一把攥住他的衣领，“那你在想什么！温伯伯的身体每况愈下，温氏地产还处在多事之秋，念颐这个时候出国，根本就是不想再被可望不可即的情感继续折磨，你明明知道，你为什么不挽留她，还是你这个人一直就没有心，对待任何人和事都是这副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态度！”
乔然垂眸一瞥，容色泛冷：“姜初南，把手拿开。”
声音明明不是很重，可是姜初南听进耳中，竟然不由自主随着话音落下而把手讪讪松开。
他怒气冲冲的瞪着自己堂弟。
乔然整理衣领上被拉扯出的褶皱，眉间轻蹙，过了许久才开口。
“温小姐的未来构想，不该为了爱不爱某个人而放弃。”他说着一顿，看向姜初南，“你如果真的爱她，应该给她做出选择的权力，而不是以爱为名要求她为你停下脚步。”
“她为什么要承受撕毁灵魂的痛苦，只因为一句你爱她？”
“你想让她变成你想象中的样子，如果真是这样，你该审视一下你自己，你的爱究竟出於本心还是出於自己的缥缈幻想，你到底在爱温念颐，还是在爱一个现实中并不存在的人。”
姜初南被他问的哑然。
乔然绕开他去推宴会厅的门，许多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聚了过来。
应该是因为他和姜初南在门外的争吵声。
他朝众人礼貌性的笑了笑。
总感觉氛围不太对。
姜时越过人群，匆匆走来，向前探了下手，把他拉往身边，话语中些许责备：“怎么回事，这么晚才来。”
随着姜时上前解围，这些人的目光才三三两两的散开。
乔然：“路上耽搁点时间。”
姜时视线向下，望见金寿桃，语气更不好了，“你拎的这是什么？”
这个金寿桃土里土气，这个傻弟弟难道以为叶太是什么暴发户吗。
他蠢不要紧，万一叶太太认为姜齐在刻意嘲讽什么，误会就大了。
姜时叹气，摸了下口袋拿出车钥匙递过来，“还有时间，你去我车上，后备箱有份礼物是我给温太太准备的，之前没用上，你把它拿过来。”
姜时突然这么大方，多半是因为今天来参加聚会的除了他们，还有大伯母和三伯母。
他要是因为一份礼物得罪叶太太，姜时和莫晚晚也要一起跟着丢脸。
他们还在这里密谋未果，蓦的听见大伯母在唤。
“姜时丶姜齐。”
大伯母朝身后一众名媛贵妇介绍，“说曹操曹操到，他们兄弟俩可不是在这儿吗。”
今晚宴会最核心的位置，叶太太犹如众星拱月坐在沙发上，宋姝位於她的左手边，莫晚晚坐的位置稍远一些，大伯母和三伯母的位置就更远了。
随着大伯母的招呼，叶太视线越过众人，落到了姜时和乔然的方向。
叶希希的美貌多半传承自叶太太，这位贵妇保养得宜，眼角眉梢风韵仍旧，纯色高定礼服如有星光凝落，腰肢纤楚。
上辈子追叶希希的时候，叶太很瞧不上他，仿佛觉得自家白菜被只野猪拱了，即使他见面礼送珠宝钻石，还是堵不住叶太说刻薄话的那张嘴。
后来他听说叶太太买古画被打了眼，亏钱事小，自诩书香门第学人附庸风雅居然买个赝品摆在客厅当宝，已经够让人笑死了。
叶太太那段时间那个郁闷，气到一两个月没出门。
乔然再次登门拜访，特地挑希希不在家的时候送了叶太太几根金条。
“上次经过叶太指点，我发现自己在珠宝上确实没什么审美能力，想想可能是因为我这人比较俗。”乔然笑着解释，“与其把钱扔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不如直接买黄金比较实在，您看这几根金条还算顺眼吧。”
反正叶希希不在家，他嘲讽的明目张胆无所顾忌，叶太太那个恨不得刀了他眼神，他到今天还记得。
现在所有人盯着他们，再想换礼物是来不及了。
姜时走在前面，入座到莫晚晚身边。
乔然跟在姜时身后，正要在姜时身边坐下来，叶太太蓦的开了口。
她说话时唇畔带笑，朝他招了招手，“姜齐，过来这坐。”
那种打量的目光和上辈子差不多。
只是这次看到末尾，叶太神色有些恍惚。
他坐到叶太太右侧，她很自然的牵住他的左手在掌心握了握，视线在他戴的腕表上一扫而过，笑意更深，“你的手真凉啊，在外面冻坏了吧。”
“就……还好。”
叶太太看向他的礼物盒，语气温柔：“这是什么？”
可能是视线遮挡，看不清全貌。
乔然把金寿桃拎上来。
“叶太太，祝你生日快乐。”
有点安静。
稍远一点，莫晚晚朝姜时使眼色。
姜时擡手捂了下眼睛。
三伯母要笑出花了：“姜齐，这礼物你自己挑的吗？还真是……”
叶太太淡淡打断，“挺好的。”
掌心暖了些，他感到叶太视线落在他身上。
“这孩子有心了。”叶太太语气平缓，“这个金寿桃看着又实在又喜庆，我很喜欢。”
送黄金实在，下次直接送钞票岂不是更实在。
在场人多少听出叶太话语中的维护，只是没人敢反驳。
但三伯母今晚的情绪明显不太对，隐隐有点针对的意思，“姜齐，方才从大门口经过，我看见你跟温家那位大小姐聊天说话，我记得你爸爸不让你跟她走的太近来着。”
她说着瞥了一眼大伯母，大伯母顿时也擡头望了过来。
在姜齐入场之前，三伯母有意把女儿姜庭露介绍给叶家大公子，叶太太神色淡淡，只说叶繁和他爸爸在谈事情，不仅没接三伯母的话茬，反而表现的对姜齐更感兴趣。
大伯母看出其中猫腻，瞬间松了口气，她家姜初南苦追温小姐无果，她早就觉得问题出在姜齐身上，除了温小姐，不管姜齐未来跟谁在一起，对她儿子来说都是好事，她乐见其成。
但要是姜齐还在跟温念颐藕断丝连……
大伯母本想看个热闹，这会儿为了她儿子的人生大事也不得不下场了，不禁出言奚落：“姜齐，你在外面逍遥自在，可能不知道外面传的有多难听，别人说你浪荡惯了，一手缠着小宋先生不放，一手扒着楚总要车要钱，更难听的话我就不提了，你自己也该想想，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惹人误会的事情，怎么别人不传姜家其他人，单只编排你。”
宋姝的视线也落在金寿桃上，只是一直没开腔。
这会儿终於开口，“这事我也奇怪。”
她嘲弄的望向大伯母，“姜齐和楚凌那场比赛我看了全程，姜初南当时也在场，说起来那辆车还是我老公的，怎么最后流言会变成姜齐向楚凌要钱要车，是姜初南没跟你们解释吗，还是你们姜家怕长子丢脸，所以故意不澄清，索性就让最小的把锅顶了是吧，姜齐不跟你们计较，你居然还能问到他头上，这份心理素质我还真是自愧不如。”
乔然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宋姝居然有天会帮他说话。
继而想到，可能是因为上次帮她找回儿子，宋姝才对他改观。
宋姝瞟见他的惊愕，颇为不屑，继续开口，“至於姜齐缠着宋怀不放，拜托，这都多早前的老黄历了也值得拿出来絮叨，就算他俩真有什么，你以为宋怀是这么好摆弄的？你是瞧不起宋怀还是瞧不起我们宋家。”
三伯母依稀还有话说，不想身畔的姜庭露此时起身。
庭露神色倦怠，“不好意思各位，我出去透透气。”
三伯母又急又气，碍着这么多人在也不好对女儿说什么，只能按捺火气偃旗息鼓。
叶太适时收场，浅笑：“可见传言有多误导人。”
她还握着乔然的手没有放开，语气更加柔和了，“捕风捉影的事情不用理睬，姜齐看着就是个乖孩子。”
是，吗？
乔然忍不住瞅了一眼叶太太。
先不论姜齐这张脸和他上辈子那张长得大差不差，单说今天送的礼物。
他从前送珠宝首饰当见面礼就是为人浮夸，姜齐送金寿桃就是实在又喜庆？
果然人类的本质是双标。
只要被拱的不是自家白菜就好。
莫晚晚插话，“叶太说的很是呢，我们齐齐虽然在家里年纪最小，但也是最听话的那个，平时说话大声点都怕。”
听过姜家父子争吵的宋姝，闻言直接翻了个有弧度的白眼。
“失陪各位。”宋姝傲然起身，“我也出去透透气。”
也是很巧了，宋姝才离座，大家就看见姜齐也跟着站了起来。
年轻人神色淡然，“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
来电界面没有显示备注。
但乔然知道，这是叶希希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