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未免通话过程有人打扰,他径自上了二楼,走到最尽头的客房,从容推开房门。
反锁。
从前醉酒,他在这个房间留宿过。
眼下这间客房纤尘不染干净整洁,也意味着很久没再住过人。
乔然坐到床畔,把电话接通,“叶小姐。”
叶希希不说话,只沈默,因为房内足够安静,他能听见她哽咽过后逐渐平缓的呼吸。
今天叶太庆生,叶希希却不出来见客,这件本来应该觉得疑惑的事情,刚才在楼下却没有人提,说明叶希希并不是一开始就缺席,她只是晚宴进行到一半时才仓促离开。
这场晚宴大概有她不想见的人。
“……青之。”叶希希开口了,声音低沈,“你曾经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有过的。”
“后来呢?”
“她嫁了人,有了孩子,还有幸福的家庭。”
叶希希蓦然哽咽,哭声狼狈。
“希希,你冷静一下。”
她说:“我好难过。”
“我喜欢乔然,可是乔然死了。”
“有个跟乔然很像的人出现,我明明知道他不是乔然,可是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他们真的很像,我在注视他的时候总觉得他就是乔然,我可能是疯了,我去看心理医生,他们说我没病,可如果我真的没病,我的大脑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奇怪的想法。”
“我没办法面对这个人,看见他的每一秒,眼泪就会不受控制的往下掉,我不想哭,也不想再难过,可是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
“我不想让我哥知道,我也不知道该跟谁倾诉,可是我真的好难过。”
他没有出言打断,可她知道他在听。
乔然好半晌才出声:“希希,你听我说,这不是你的错。”
“你喜欢的那个人只是凑巧在你寂寞的时候,陪伴你走过一段时光,如果他的离开让你感到难过,你就要学会把他从你的生命中割舍出去。”
“遗忘不可怕也不可耻,为失去的人或事哭泣,不值得。”
爱情产生的多巴胺只维持三个月。
其后可能是遗憾,也可能是不舍,但大概率不会是爱了。
叶希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爱他,她只是不能接受自己已经不爱了的事实。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叶繁才没有告诉叶希希关於他的身份秘密。
“记忆忘不掉的可以留给时间抹平,等以后你再找到新的人爱,再回首这段岁月只会波澜不惊。”
她没有再出声,也没有哭。
她难过的地方在於爱情的消逝,但爱情即使消逝也没什么可自责。
不需要找理由,也不需要自责。
遇到无法挽回的人,更不要陷入自我审视,好好告别即可。
乔然知道,她本就值得和更好的人在一起。
通话在希希的沈默声中结束了。
-
乔然起身离开房间,门打开,有人等在门外。
一段时间没见,楚凌脸颊清瘦些许,身姿俊逸的抵着墙站着。
瞧着更狗了。
走廊虽然空无一人,但楼下的说话声距离这里并不远。
隐隐可闻。
乔然松开门把手,初时怔了一下。
楚凌听见开门声,视线一同盛气凌人的扫过来,话音轻慢,“聊完了?”
乔然跟他没话好说,索性当没看见。
“你刚刚在房间里跟谁说话呢?”
乔然擡脚便走。
但楚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有话是要问个明白的。
他直接揽住乔然抵到墙上用身体压实。
近无可近,耳畔能听见彼此衣料摩磋的轻声响动。
这里向前五步就是人来人往的楼梯。
“楚凌,你闹事的时候都不看场合吗!”
乔然语气起伏不定,眉间紧紧蹙着,容色白皙的脸上,那双形状好看的眼睛直视而来,眼底薄怒。
楚凌回应的语气淡淡:“别乱动。”
但又不说原因,身上劲力丝毫没有放松。
楚凌一直觉得姜齐和沈清身高差不多。
但眼下用自己身高作比较才发现,其实姜齐比沈清高一些,甚至跟他也只有半个手掌的身高差。
大约是因为这人望着孱弱,才会觉得他和沈清类似。
比完身高,楚凌退了半步。
仍在亲密距离内。
如果有人望见,肯定要误会。
乔然正欲离开,楚凌拽住了他的手腕,不意外的摸到了表带。
他就着乔然的腕表看了眼时间,不算早了,他来的太迟了。
“你还真是够贱的。”楚凌说话更贱,“宋怀丶温念颐,现在再加上叶家兄妹俩,你吃的消吗?”
乔然的眼睫颤了一下,面颊雪白而冷然,点漆似的眼珠微微下瞥,格外不屑,“彼此彼此,楚总昨晚打那种恶心人的电话,也没比我高贵多少。”
楚凌另只手攥住了他的下巴,语意戏谑,“你跟温念颐有说有笑,对叶希希轻声细语,对我就剩恶心了?我要不是知道你对宋怀爱的死去活来,我该以为你喜欢女人才对。”
乔然垂了垂下巴,倒也没反驳。
楚凌视线在他脸上顿了片刻,呼吸格外紧促,“你他妈装什么,跟女的搞一块你能爽吗。”
“滚开!”
他又挣扎起来,楚凌牢牢桎|梏,乔然就想陷进蛛网的小动物,始终不得自由。
这个人不仅不滚,还靠的更近。
他紧接着拿住乔然另一只手,直接一起推到乔然的头顶,眼底戾气横生,俊逸的面颊上满是戏谑和耍弄,持续羞辱乔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做了婊|子还立牌坊,把你这副宁折不弯的贱样收起来,老子不吃这套。”
乔然闻言仿佛没听懂般擡了擡头,好半晌过去,才缓过神来呵斥:“我就算是个婊|子,也不跟你上床!”
低烧导致的身体疼痛,让太阳穴一动一动的跳着。
他始终挣扎不休,心口又动荡的剧烈,在极度气愤下,体力慢慢流逝,逐渐有了昏沈前兆。
不能在这里晕倒,时机也不对。
可是太阳穴的位置还在持续跳动,眼前看见的事物也开始重影加叠。
不能晕。
他的手腕在楚凌的抓握中再次挣动,气力却越来越小。
靠着墙壁的身躯,也在渐渐向下滑落。
像片飘零的树叶,又像坠入深渊的碎屑与纸片。
一片昏沈中,面前这人掬住了他的腰。
“……放开。”
乔然的声音虚弱无力。
他又重覆了遍:“……放开。”
那声音越来越低。
楚凌置若罔闻。
他用尽最后气力去拉扯楚凌的胳膊,白皙指节顿在灰色高定西装上,握出一片褶皱,他仿佛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眼前就只有这片灰色,“楚凌!……我说放开,你,听见没有。”
可是意识直到最后,楚凌也没有把他松开丝毫。
这人踢开客房的门,把他扔到床单整洁的大床上。
他刚刚才从这个房间里出来,眼下又闻到了熟悉的香薰气息。
身下是柔软的床垫,楚凌把他的头枕到软绵绵的枕头上。
耳畔轰鸣声无尽,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楚凌神色怡然,擡手解开了他的衬衣领口。
-
乔然清醒时擡腕看表,距离晕倒过去了半个小时。
头痛欲裂。
房间里听不见其他声音,安静的过分,房间天花板上雕刻了西方神话的种种神迹,望着虚无而梦幻。
他擡手去揉太阳穴,缓解大脑无时无刻的疼痛。
外间似乎下了雪,视线之内能望见窗外绒花似的雪花瓣滑过又飘落,隐匿在一片幽暗夜色中,风声也是凄厉的,哀哀的低嚎着。
视线向下,他的衬衣前三颗扣子是解开的,馀下一切安好。
楚凌的外套搁在床头柜上。
乔然撑着身子倚到床头,蓦的听见开门声。
视线相接时,他先把目光挪了开。
楚凌冷然一笑,拿着热毛巾坐到床畔,叠了叠递到乔然手边,“生病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活该。”
乔然不接,可能刚醒来,手脚也没什么力气,他在床上靠了靠,起床失败。
坐在床边那家夥看见他这副倒霉相都要气笑了。
一个走不动,一个不想走,房间陷入诡异沈寂。
乔然再度试着起身,手机响了。
来电“叶繁”。
楚凌的视线一同落在手机屏幕上。
他率先夺过手机,接通电话,还开了扩音。
乔然去抢,手机被楚凌举过头顶。
房间安静非常,只有叶繁的说话声回荡,“你在哪儿?”
叶繁这会儿应该在下楼梯,一同传来的还有“咚咚”的脚步声。
感冒带来的体力虚浮,让乔然连起个身都困难,只是抢个手机,额上就冒了虚汗。
楚凌神色满满戏谑,视线落在乔然的唇瓣上,擡了擡下巴。
大意是,你可以开口。
乔然阖了眼睛,语气平缓,“宴会厅太闷,我在外面透气。”
与此同时,楚凌爬上床,钻进被子,把手机放置在床头柜的外套上。
在乔然说话间,他凑到了乔然颈侧。
舔舐他的耳垂。
耳畔纠缠着濡湿的气息,乔然侧过身避开,声音却还是平淡如常,不见波澜:“待会去找你。”
没反应?
楚凌加码,擡手顺着乔然侧过去的背影,逐渐向下,摸到了他的小腿,再一寸寸向上揉。
接着贴到这人颈侧,呼吸急促,吻了又吻。
电话那端,叶繁不疑有它,淡淡道:“那行,我在东侧楼梯口等你。”
这通电话结束时,楚凌把乔然扳了回来。
乔然的手搁在眼睛上,有水渍正不间断的从被掩盖的地方滑落而下。
很快把枕套晕染大片。
楚凌终於发现,这个人并不是没有弱点。
过刚易折,只是被这么玩两下,居然就被气哭了。
楚凌拽开他的手腕,直视那双不住落泪的眼睛,望见了眼睛主人竭力隐藏的不堪。
难怪过往不管怎么放狠话都不能让他服软。
原来被玩弄时暴露於人前才是对他的致命打击。
乔然挣扎起身,颤着手把领口的扣子系好。
期间楚凌就只看着,任由他跌跌撞撞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