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必有三啊
霍枭赶到的时候,符聆满身丶满头丶满手丶满脸全是血!
他吓坏了,刚要发怒便听一个护卫小声道:
“公子,这都是那几个贼人的血,姑娘下手可狠了,小的们来得也及时,他们的脏手连姑娘的头发丝儿都没碰一下,就全部解决了。”
霍枭听了怒意消了些,随即又飙上头顶。
“我真是养了一群废物!”
让他心尖儿上捧着的人看到如此不堪的场面,还让她的手上沾了血,简直罪无可恕!
“玦儿……带回去……”
脱力的符聆意识有些不清楚,口中一直重覆着这句。
虽然她不知道玦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坚信这事不是出自玦儿本意。
如此惨状若她不曾见到便罢了,既遇上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
“带回未曦院罢。”
霍枭吩咐了方寸一声,先抱着符聆走了。
回到未曦院将符聆送回自己屋里,叫汤圆和云边在榻边守着,又叫护卫把守门口,任何人不准打扰。
安排好一切,霍枭才恋恋不舍,十分不情愿地走开了。
家里还有个要命的姑奶奶要哄~
“姑姑,您既然回都回来了,就去见祖母一面吧!
您是不知她老人家这些年有多想您丶多担心您。
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您也该放下成见往前看……”
霍枭只有在这个姑姑面前,才表现出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该有的样子。可以向她示弱丶可以对她耍赖。
因为他长这么大,姑姑霍芊薇是家中唯一一个敢挑他毛病的人,也是为数不多真心对他好的人。
同时她也是个痴情又苦命的人。
一年上元节上遇到麻烦被当时只是个普通护城兵的姑父所救,二人一见钟情。
但霍太夫人嫌姑父家中无权无势,说什么也不肯将女儿下嫁。
霍芊薇一气之下与姑父私奔,姑父为了有朝一日能衣锦还乡给她和霍家一个交代毅然从军。
结果不到一年就战死杀场,霍芊薇的精神都崩溃了,再看不得眼前有任何男女卿卿我我。
她收起亡夫的战刀拼命苦练,假扮成男子投入军中丶战场杀敌,只为完成亡夫未了的心愿。
直到几年前,与偷偷去战场历练的霍枭偶遇,霍芊薇心中郁积的情绪才有了宣泄的契机。
如今距她离家已十多年,她怎能不想家?只是姑父这个坎儿不是轻易就能迈过去的,到现在他都不敢提“姑父”二字。
今日霍太夫人寿辰她愿意回来远远看上一眼,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住口!别动不动就向前看,什么叫向前看,像你一样喜新厌旧丶见一个爱一个就是向前看么?
你当年亲口说喜欢那曲家表妹的,怎么如今如此坦然与那通房……”
“姑姑~那年我才四岁,现在我连那表妹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了,您还提她做什么?
我屋里虽然有丫鬟伺候,但我一年当中有几日在家您还不知道吗?
朋友们不是都说咱们姑侄两个都是一般性子,只适合行走於江湖之中,绝不理红尘儿女之事!”
霍枭无语,又不敢顶撞,只得将自己已有心仪之人的事瞒过去,生怕又惹得她想起伤心事。
“算了,枭儿你好自为之吧!姑姑劝你远离情爱是为了你好,莫要到了我这般境地活着受折磨!
至於那通房,你若再与她纠缠不清,那便由我亲自出手替你解决!”
霍芊薇虽年近不惑,容貌身段却如少女一般,眉目间更是带着一股生人莫近的清冷,与霍枭颇有几分相似。
“不会不会,侄儿不敢!等几日她养好了身子便将她发卖了,侄儿屋里再不放丫鬟,不敢劳姑姑费神!”
霍枭连连点头,心中却在想:卖给我做媳妇,姑姑就没意见了吧~
“哼!”
霍芊薇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外面戏台的方向,然后一飘身融入夜色之中,再无踪迹。
霍枭长长出了口气,连忙跑回自己的院子。
符聆还没有醒,虽然有时还会皱眉悸动,脸却已经恢覆了血色,气息也平稳了。
霍枭侧坐在她身旁,轻轻牵起她一只手放在唇上亲了亲。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夥~
还真看不出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竟有胆子朝人头上挥刀子。
她当时一定怕极了。
符聆醒时,霍枭趴在榻边正睡着,她一动,他便醒了。
“可还有哪儿不舒服?”
看着那张曾经可望而不可及的俊颜,符聆心中厌恶,脸上却做出得体的表情。
惊喜丶倾慕丶万般依恋~
若论数年来在孙婆子处,除了受苦之外,她得到最多的是什么,那便是逢场作戏的方法和揣摩人心的手段。
既然他有他的企图,她有她的目的,那便各取所需好了。
“公子~您何时回来的?!”
她握紧了他牵自己的那只手,秋水般的眸中泛起湿意。
霍枭本就心疼,此刻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便更软了几分,将她拉进自己怀中。
“刚回来便来瞧你了。”
符聆软软地依偎在他怀里,心中冷笑不已。
也不知是瞧了多少个,才瞧到自己吧~
“公子莫再离家了好么?我日日与你做糖吃可好?”
她的目光清亮无辜,似稚童般纯真。
“嗯,好。”
霍枭表情木然,但心中无比欢愉。
这种被人期待的感觉太温暖,暖到令他陶醉。
突然腮边一软,她花瓣般的唇凑了过来,刚一挨上又连忙躲开。
睫毛快速忽闪着,就如她此刻的心跳一般。
霍枭的呼吸越来越重,周身的温度似乎都热了几天,烤得他喉咙干涩。
“苓儿……想我吗?”
他低头吻着她的发,沈沈问道。
怀中人儿用力点头,搂紧他的腰。
霍枭再忍不住,寻到那两片香软的花瓣轻吮起来。
他惊喜地发现,这次的她微微有了回应。
霍枭被她撩拨得越来越热,双臂越搂越紧。
符聆知他情动,干脆微一用力,将他压倒在榻上。
她的青丝披散,衣襟微乱,俯卧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领口里那片鲜嫩雪白。
霍枭觉得自己快着火了,刚想翻身反压住她,便见她纤手一拉衣带,薄薄的寝衣便顺势滑落。
顿时温香满怀丶满室生辉~
她不再害怕自己丶她肯接纳自己丶她肯主动亲近自己……一直以来可望而不可及的一切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实现了。
霍枭本应该高兴,却不知缘何有一丝丝异样的感觉。
“公子……苓儿想您了~”
符聆附在霍枭耳边轻声道。微乱的气息洒在他脖颈间,成了最烈的助燃剂,令霍枭彻底失控。
只是还不等他动手,符聆又先一步主动解了腰间那根带子,短小的亵衣仅剩脖子上那条极细的链子连着,差点挡不住后面的风景。
霍枭微微皱眉。
不对~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眼前的她美艳一如往昔,但就是有种极陌生的感觉,美则美矣,却离得极远似的。
“苓儿……”
霍枭想问,唇却被她含住,手也被她牵起。
“若以后苓儿想要什么,只管对我开口。”
霍枭不着痕迹地抽手翻身,将二人的位置调换了过来。
目光对上她的,轻声道。
“无论什么,公子都肯答应么?”
符聆双手勾在他脖子上,轻吻他的鼻尖。
“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霍枭将头埋进她颈窝,舌尖在细腻的皮肤上滑过。
“那我想要……要我自己的卖身契~”
符聆娇声,声线迷离。
“嗯……嗯?”
霍枭突然浑身一滞,所有的动作都停了。
他擡头直视她的眼睛。
一如既往的美丽丶清澈丶有他最喜欢的小星星,可是他如今明明看到了之前从没有过的欲丶望的颜色。
对,不正常的地方就是眼睛!
她从前看自己的目光有躲闪丶有惊惧丶有爱慕,但没有欲丶望!
金银财帛都不要,要卖身契做什么?
“苓儿为什么要那个?”
霍枭扯过一边的被子将她盖好,自己起了身。
他害怕被她看到自己惊惶失措的样子。
“公子莫不是要拘着苓儿一辈子,又或者要拘到苓儿人老珠黄,才肯放苓儿离府嫁人?”
嫁人~怪不得她从入府那天便对自己不理不睬,原来她最想要的是早日离府嫁人!
他霍枭到底比旁人差在哪里,竟被她如敝屣般欲先弃之而后快。
“莫急,将你的身子交与我之后,便放你离去。”
霍枭抱胸立在窗前,声音冷硬如刀。
盯着窗外的眼中却泛起抑制不住地酸意,辣得他眼睛生疼却强忍着不让里面的东西流出来,双拳攥得咯吱吱直响。
“那公子为何不上榻?”
符聆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前,双手搂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胸膛。
丝滑的薄被落地,只馀女子无瑕的娇躯。
“我今日没有兴致!”
霍枭冷冷丢下这一句,推开她出了屋子。
符聆如被他这一推推走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一下瘫坐在地上。
刚才她所做的一切不正是他想要的么?拿去便是,为何拖着不要丶偏偏拿钝刀子杀人?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屋外突然发出“仓啷啷”刀剑出鞘的声响,随之而来数声闷哼以及被风送进来的血腥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