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病
“没……没有。”
那小姐被符聆的目光吓得又退回到周夫人身边,吱唔道。
“那你可曾亲眼看到她毒发身亡”
符聆又问。
“没……也没有。”
“那你凭甚说我是毒杀她的凶手!”
符聆突然厉声逼问,那小姐额头冷汗涔涔,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茯掌柜,如此说来你有自己没有杀人的证据么”
周夫人扶了那小姐一把,而后挑眉问。
听她如此一问,所有人又将目光聚焦在符聆身上。
“并无。”
符聆轻轻叹了口气。
“呵,现场只有你与霍二少夫人杨氏两人,而杨氏与你素来不睦,突然死在你跟前。
茯掌柜,这一切你要怎么解释”
周夫人说的都是事实,却将话中重点都放在了符聆是凶手这个关节处,让她有口难辩。
抱着肩站在大堂门口处的欧潜,将藏在腋下的拳头捏得咯吱吱直响。
旁边的玦儿也替符聆着急,心里却是有底,安慰地拍了拍欧潜,示意他要冷静。
“大人,民女前去周府时并不知杨氏在场。且众所周知她与我不睦,自也不会用我给的吃食。
民女只是与她口角过,一无非杀她不可的理由,二无可杀她的毒物,至於她为何出现在周府,民女更是毫不知情。
或者说,她到底是活着进的周府,还是死后被人擡进来的,请周夫人给大家个交代”
符聆将问题又抛了回去。
周夫人见她甩锅给自己,立刻又哭起来。
“大人民妇冤枉啊!杨氏今日好好地带着丫鬟婆子到我府上作客,这些夫人小姐都看着哪!
我与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又为何要对她下毒手,茯苓你莫要含血喷人!”
其实旁边那些夫人小姐也不是同时去的周府,且到了之后被请去了园子赏花。
有人的确瞧见与仙乐衣着身形一模一样的女子的背影,却没有看到她的脸。
可是她人都死了,她们自然不会怀疑别的。
“大人,堂下有一女子前来作证。”
就在所有的不利证据都指向符聆,而她自己又无法分辩的时候,衙差突然来报。
县令精神一振,坐直了身子吩咐人请。
上来的一个女子。
虽垂着头看不清容貌,可仅凭那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和蜜桃般丰满浑圆的波涛,以及挺翘圆润的臀线,就足矣让在场所有男子目眩神迷了。
“莲鱼”
符聆不禁低喃。
女子闻言轻轻擡头,正是符聆托人询问了许久,却不曾得到半点回应的莲鱼。
只她这一擡头,符聆的心便猛地一跳。
她原本光滑娇嫩的脸蛋上,一道狰狞的疤痕贯穿而过,如一条足有小指粗细的蚯蚓般蜿蜒扭曲,触目惊心。
“你的脸是怎么了”
符聆失声问道。
“奴婢莲鱼,乃霍二少夫人屋中的粗使丫鬟。”
莲鱼没有理会符聆,只向上叩首道。
“嗯,你可是为你家主人作证立刻如实说来!”
县令看到了她脸上的疤痕,态度上明显也有些惋惜的意味。
“是,二少夫人命苦。自幼被拐子拐了卖进青-楼,好在未及长成接-客便进了霍家,成了大公子的通房。
后来大公子另有新欢,便遣散了所有的通房丫鬟,幸二少夫人得二公子垂怜娶为正室,这才过上了几天好日子。
可惜这好日子才没过几天,二少夫人便患上了那有口难言的恶疾,本来便没多少时日了,那狠心的女子还不肯放过她,竟然连一个将死之人也要加害!
请大人定要为二少夫人作主啊!”
莲鱼说完,冷冷瞥了符聆一眼。
仿佛她话中“那狠心的女子”说的便是符聆一样。
符聆则傻了,不过转瞬又从莲鱼看似处处维护仙乐的话中觉出另外一层意思。
她这是明褒暗贬,证实了之前符聆说的才是真话。
而仙乐有难言之隐究竟是什么
“杨氏患是的何恶疾你可从实讲来。”
县令也好奇。
“奴婢只是粗使丫鬟,未得近身伺候,遂并不知详细内情,大人可差人寻稳婆细细验看,应可得知。”
莲鱼娓娓道来,语气不疾不徐,目不斜视,显然与当初那个盛气凌人,高人一等的骄傲女子判若两人。
“传稳婆!”
县令立刻发签,衙役很快就带了稳婆来。
将仙乐的尸身围上屏风后,稳婆进入其中验看。不一会儿,就听见里面惊呼了一声,稳婆便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大人哪!容老婆子我先下去洗漱干净再回来回话!”
说罢也不管县令同不同意,便逃也似地跑了。
留下公堂上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好半天,稳婆才煞白着脸回来,身上还带着浓重的药味儿。
“大人,老婆子要事先声明,今日是为朝庭办事,才碰了这干净的东西,若日后老婆子有个三长两短,大人可要为老婆子作主!”
稳婆的话令人听了毛骨悚然却又一头雾水。
县令也不知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便沈下脸道: “你只管说便是,难道死者是染了什么疫病不成”
“哎哟!若是疫病,仵作大人哪能看不出来那妇人得是的脏病!
下面已经开始烂了,老婆子在窑-子见过无数次,事前却是有准备,做好提防的。可不曾如大人这般,连说也不说一声,便叫人拿手来验的
因这东西只消沾到口唇,鼻子,眼睛等处,便绝没个跑!
老婆子我一把年纪了,家中还有老小,万一惹上这玩意儿,再传给双亲孙儿,可不是造孽是什么”
稳婆声泪俱下,显然是很后悔来赚点微薄的赏银,却担了如此大的风险。
“脏病”二字一出口,仿佛原地响了一声炸雷,将所有人都震懵了。
就连周氏也张大了嘴。
她可是与杨氏一张桌子吃过饭,一个亭子里赏过花的,却不知其竟是那等不干净的东西!
彼时的脏病无非是最下等的暗女昌脚夫间流行的花柳病。
其中最恶心要命的要属杨梅疮,据说得了那种病的人,口水,眼泪,甚至打个喷嚏都会传染给旁人,虽然有夸大的成分,却足以说明那病有多烈性。
染病之人确实苦不堪言,从那话儿开始溃烂流脓,直至漫延至全身,简直就是最悲惨,最腌臜的死法儿。
而照稳婆所说,杨氏生的便正是那杨梅疮!
可那杨氏分明是首富家的儿媳妇儿,咋会得那种病
莫非其中真有什么龌龊事
“不可能!杨梅疮不光生在下-体处,就连口唇,舌周,咽喉处也会有红斑,水肿及破溃之处……”
“那么仵作大人既然知道,可曾确认过她有如上述症状”
符聆突然出言打断。
仵作却哑口无言,没办法反驳了。
“可口中那些症状,也有可能是毒物入口后腐蚀所致……”
他想了半天,才吱唔道,结果又被符聆打断。
“可稳婆刚才分明已经说了,杨氏下-体处有症状明显,您还在怀疑什么莫非您与她……”
符聆意味深长地笑道。
仵作身边的人闻言立刻向外散开,生怕他曾与杨氏有染,再传播给别人一样。
“你……你……老夫何曾与她……”
仵作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当场晕厥,连忙取了巾子蒙上口鼻,跟稳婆确认尸体已经穿好了衣裳后,叫衙役撤了屏风,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场掰开杨氏的嘴查验。
结果这一验不要紧,果然发现她口中情形与自己刚才说的一模一样。
仵作当场就傻了,腿一软便跪了下去,连连朝县令磕头。
“小人并非有意偏袒隐瞒,实在是死者为女子,小人不方便仔细验看。
求大人海涵,大人开恩,饶过小人这一回……”
县令头大,叫人扶了他下去。
其实他的想法县令也能理解,只不过因为男女大防不好细看便轻易下论断还是不对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半年的俸银就充做公用吧
“大人,这女人怕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毒死她的东西可是无价之宝呢!”
堂上正乱着,仙乐尸体旁边突然有个清亮的女子声音传来。
符聆看过去,见讲话之人竟是谢兴男。
此时她正弯着腰在仙乐被掰开的口唇处伸着脖子细细闻着。
“郡主保重,快离开远点!”
符聆怕她被传染,赶紧出言提醒。
“放心吧,我有分寸。”
谢兴男自信一笑。
“郡主驾到,下官有失远迎。”
县令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
谢兴男是有皇帝御旨,有封号的正一品郡主,而县令却只是个从六品的小小芝麻官,见了她自然恨不得将她捧上天去。
“客套话就免了,本郡主也不管闲事,只给你提个醒儿而已
不知大人可曾听说过,前朝后宫中有种剧毒,是南诏送来的一位妃子,专门用来争宠,谋害其他嫔妃用的。
其毒无色无味,沾唇必死,且死相安详,口有异香。
您瞧,岂不正与那杨氏的情形相符大人要不要下来闻一闻,她口中正有那股特殊的香味儿呢”
谢兴男扬了扬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