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能不能顺利结业就是另一回事了。
入学以来的每一周,理综三科加起来最多五课时,这还要把其他老师不抢课假设为前提条件。
那天物理课快结束的时候,物理老师拿课本拍了拍桌子,让他们把文综和小说先收一收。
“你们听好了,从明天开始,咱们进入总复习。大家把学过的这几本书都带好了,还有这三个学期做过的所有笔记,上课都会用到。你们不用太担心,只要把书和笔记弄明白,结业考一点问题也没有……”
张淳暗暗骂了一声,往后一靠,“诶,一共几本书啊?”
“我哪儿知道。”
许千摇摇头,朝正打瞌睡的李炳然喊了两声。
“明明,明明。”
见他没反应,许千随手捡起本练习册,伸长胳膊戳了戳他的肩膀。
“唔……嗯?”
还没睡够,李炳然两眼通红,极不情愿地看了看许千。
“你有物理笔记吗?”
“什么物理,我看你像物理。”
说完,他又倒头睡了过去。
许千把练习册丢在桌上,认命似的叹了口气,“天道好轮回啊。”
不只是他们几个,整个十二班加起来,可能都找不出五本完整的物理笔记,其中还得有三本是理转文带过来的。
这倒也不怪他们。一开始就选了文科,理科课程当然是得过且过。理科班也是一样,在史地政的课堂上头也不抬。没办法,时间太紧了。光是要考试的几科就已经够庞杂了,哪儿还有精力分出时间给别的学科?
当天自习课,花姐让他们抄了一份课程表。学校很清楚他们的水平,于是把每天自习的前一个小时分给了三个对向学科,让老师过来梳理重点,帮他们复习。
这下谁都不敢再用那副半吊子的姿态来应付了。说是复习,其实就是预习。要是连这个机会都不知道把握,就别想拿到毕业证了。
第二天,许千把家里能翻到的所有理科教材全拿来了。跟别人一核对,发现物理、生物各少一本。
“完蛋,我还得去复印两本。”
“也就用两三个月,还不如去借一本呢。”
“借?跟谁借?”
“理科班的啊。”
“他们不也用着呢?”
“他们用什么。你这两本人家早就讲完了,平时也用不上。”
“那结业考试,他们不用复习吗?”
“你复习史地政吗?”
“嗯?什么意思?”
“结业考试那个难度,对他们来说,还用特意复习一下?”
“那倒也是。可是理科班我也不认识几个啊,认识的交情也不是特别深……”
“你不是有个交情深的吗?”
许千没明白什么意思,瞪着眼睛,“哪个交情深啊?我怎么都不知道?”
张淳笑着推了她一把,旁边的李炳然也跟着笑了,“班长,真的,你这脑子也就能算算题、答个卷。要是靠你自己去追人,估计等我退休了人家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你说,她?”
“不然呢?你连老师都认识了,还用得着认识学生?”
“你就直接往十一班门口一站,大喊一声,‘路帆,借我两本书’,多合适啊。”
许千拎起笔袋朝着张淳拍过去,“我要是有那个胆儿,现在还能在这儿坐着?”
“也是,那你就该坐十一班后门当副班主任了。”
闹归闹,许千倒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虽说要稍稍麻烦一下路帆,但是……但是她就是想麻烦路帆。
有时候心里就是不自觉地产生这种想法,想让路帆为她做些事情。不需要是多繁琐重要的大事,她只想在细微的地方求证一下,路帆愿不愿意帮自己。
说到底,还是不安。她害怕路帆随时撤回那本就稀薄的好感,留下她自己,傻傻地在望不见出口的隧道里奔跑。
哪怕前方只有一丝亮光呢?只要还能看到一点点情意,她就愿意继续跑下去,一刻不停。
大课间,许千站在十一班门口,等路帆从楼上下来。
她不想去办公室说这件事。这个时间,办公室里一定还有别的老师。她倒是无所谓,只是怕路帆会介意。万一又有哪个老师像之前一样,无心说起“路帆对自己太好”这种话,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走廊里人来人往。十二班的几个女孩子从这儿路过,跟许千打招呼。
“千千,干嘛呢?”
“没干嘛,等个人。”
“你不会也是要借书吧?”
“嗯?你们怎么知道?”
“咱班好多人都去借书了。诶,用不用我帮你借一本?我认识之前考物理单科第一的,他书上笔记特别多。”
许千不好意思地拒绝了。目送着他们远去,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她能感受到,班上的几个女同学对她有些过分热情,几乎是把她捧在手心里。课间给她送吃送喝,开班会的时候投来暧昧的目光……去年跨年的时候,她甚至收到了几张小纸条,写满了粉红色的词语。
她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初中时就是这样,身边不乏女孩子对她情意不明。那会儿她不懂,就当作朋友一样对待,后来上了高中跟人聊天时才听说,她竟然一度是某些人难以割舍的记忆。
现在她成长了。不靠近,不接受,不伤害。她知道自己心里装的是谁。对于其他那些好意,就算再怎么热烈,她也没办法放在心上。
她不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在路帆以前,从没对任何人产生过一丝一毫类似的冲动。只有路帆让她感受到了像海啸一样翻腾的情绪。这个为她而动的心,无法再为别人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