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都认出了这老太太,有不嫌事大的嚷了出来,“这老太太的女婿是美国人,在海市投资做生意,连市领导都要巴结着呢。”
两男三女顿时不出声了,再看这老太太穿戴打扮、通身气质,真是个富贵的人。那拆迁办的领导显然也是知道这老太太的,赶紧走上了讨好的笑笑,“您来干嘛,上面都交代了,您家的事,我们肯定给办好。”他这么一说,那两男三女更不敢吱声了。
这老太太指着闹事的五人,恨恨地说:“耿宝和纪家祖孙俩如果有什么事,我就找你们。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谁,我也是在这儿住了十几年,当年你们是怎么把耿宝她妈逼疯跑丢的,你们是怎么把耿宝逼得出门找人失踪的,这些事情,不光是我,这里所有人通通都知道。你们还好意思骂纪奶奶是老没羞的狐狸精,还好意思说她勾引老耿,呸,耿家什么情况,所有人都清楚,你们会不清楚?老耿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防着你们,防着你们这群连自己亲人都吃的、丧尽天良的家伙。耿宝要是跟了你们,她还有活路吗,她妈的下场就是她将来的下场。你们敢仗着人多欺人太甚,我就敢拉下这张脸皮仗着我女婿的权力来压你们。”她转头怒气冲冲对警察说:“你们警察是干什么的,吃白饭的?老百姓白养你们了?要不要我打电话给领导们?”说着她掏出了手机,那个时候手机还真是有权有势人的身份象征。
警察被说的脸色通红,知道也是个惹不起的人,只得拿出警察的派头,去轰那五人。那五个人也是被吓到了,灰溜溜地走了。
见没什么热闹可看,有的人就散了,有的人想上前去和老太太套套近乎,那老太太一概不理,拉着纪奶奶进了屋,把房门紧紧关上,然后一声长叹,眼眶都红了。
纪奶奶反倒是笑了,倒了杯水给老太太,“景姝外婆,你怎么来了?”
“住了这么多年,要拆了,有点怀旧,我就想来看看。”景姝外婆拭去眼角的泪水,“哪里会想到会碰到这一出。唉,当年我女儿出事,那些人也就会看热闹嚼舌根,现在还是这样。”
“对啊,当年我帮你吵架,现在你帮我吵架。”纪奶奶笑出了声,“一晃都十来年过去了。”
“你这老太太就是心大,还能笑得出来。”
“别人说他的,我才不在乎,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以前也不是没人传过我和老耿的闲话,我问心无愧,流言它也传不下去。老耿是我家救命恩人,我帮他也是应该的。”
“你这老太太,在古代就是侠女啊。”景姝外婆眼角又湿润了,“老耿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
“心脏病。医生让他做手术,十几万,他不肯也没钱,就吃点最便宜的药维持的……”纪奶奶将老耿的事大致说了一遍,“老耿这辈子几乎就是个文盲,什么都不懂,性格又软,临了到了最后,为了耿宝,他也算是费尽心思了。”
景姝外婆轻轻哀叹了声,“你打算怎么办?你一人带两个孩子,行吗?你那儿子会同意吗?”
“哼,你可别提我那儿子,我的事还要他同意?”纪奶奶揉揉鼻子,“孩子好带,耿宝和我家晓苒都很乖的。我已经打听好了,我和老耿的房子都能分个两室两厅的中套,但是如果这样,就不给钱了。现在耿宝慢慢有点好了,我怎么着要给她弄点钱弄个房子。还有我家晓苒,她爸的家产估计也不会轮到她了,我也得给她弄个房子弄点钱。所以我想了,干脆要两个中小套房子,这还能分点钱给我们。其实我都去看过房子了,中小套是两室一厅,卧室一大一小,我住小,她们两孩子住大的。就是我摸不着分我的是两个朝南的还是一南一北的卧室。唉,我还不想住高楼,那些盖得楼太高了,虽然有电梯,可我对那个小铁盒上上下下就是感到害怕,我想着最好分到两三楼,腿能动的时候就上楼梯,不能动坐电梯也很快就到家了。可是我又一想,楼那么高,我住的那么矮,还是挡阳光。”
“你甭管了,这事,就交给我吧。”景姝外婆保证说:“景姝她爸认识人。”
“那就谢谢你了。”纪奶奶也不推辞,“你呢?你家分得什么房?”
“本来我也想着和你们再做邻居的,可我女儿不让,说那地方偏,她出点钱,再加上我的拆迁款,正好可以在市中心买个房。”
“还是你女儿孝顺。唉,你是熬出头了。景姝怎么样啊?你家女婿对她们母女怎么样?”
“唉,现在她们母女都成美国人喽。我那女婿,说实话,人也挺不错,可我这心里总是有个疙瘩。”
“行了吧,看开点,我们都这么老了,还不是希望孩子们能过得好吗。”
“是啊。”景姝外婆突然埋怨起来,“你也是,让你去我家玩,你就是从来也不去。”
“我知道你这人,那不是你的房子,你这心里面上总会不自在。”
“马上我女儿给我买的房子是我和我家老头的名字了,你可得去啊。”
“唉,不瞒你说,我不想跑了。我们两家隔得那么远,我还要照顾两个孩子,有的时候闲的下来就想坐会儿睡会儿。不过,”纪奶奶笑笑,“逢年过节,要是不累,我一定去玩玩。”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景姝外婆便告辞走了。
又过了一个多月,两串沉甸甸的新房钥匙到手了。趁着孩子上学,纪奶奶迫不及待去看了看,两个房子分别在三四楼,都是卧室朝南,而是这栋楼前是个花园,无遮无挡,采光非常棒。她知道这是景姝外婆的功劳,赶紧打电话去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