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芹沉默了,她知道这世道不是她想象的世道,但没想到实际情况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她来这世上唯一占便宜是个小女孩的身份。因为小,和一大群孩子被山庄买入,又因为机灵,被庄主收为弟子。废话,明明是二十几岁的灵魂,在一群孩子中能不显得机灵聪明吗?但她很快发现古代的男尊女卑和阶级观念可不是电视剧演的那么简单,不尽早给自己打算,她将来也会成为庄主笼络下属的手段,被赐给某个人当老婆。尼玛,这可就要她命了。而且所谓的江湖也让她失望之极,所谓的门派在她看来就等于地主加商人加收保护费的□□。更别提什么功夫了。电视和小说的描写,她只能发出——啊,呸——这两个音节来表示自己的不屑。可以这么总结,就是大强度的锻炼自己的身体,然后抱成一团打架,有兵器的另说,不过也好不到哪儿去。如果没有小师妹,她早就跑了,可最终被诬陷被追杀也伤透了她对这个世界的好感。既然死不掉,她也没勇气再去死。加之又遇到了习武这样的“奇葩”,她决定浑浑噩噩在乡村混一辈子。明明她要求也不高,吃饱穿暖没烦心事就好。结果现在一听,原来小老百姓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天啊,这世道,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习武见辛芹表情凝重起来,以为她害怕了,宽慰道:“你也别担心,这不是有我在吗?我保证不让你吃一点亏。你放心,我早就给自己留好退路了,如果再遇到天灾人祸,我们还可以往山上跑,当初我和许妈住的地方还在呢。就是人迹罕至,但绝对安全,谁也找不到。唯一不好的就是有点寂寞,不过,”偷偷看了一眼辛芹,又道:“我们可以收养些孩子,这就热闹了。”这试探没有换来任何反应,这就有点奇怪了。
辛芹还沉浸在刚才的思绪中,哪里能体会什么试探。习武觉得没意思,讪讪地给辛芹夹了一块大肠,说道:“你多吃点吧,明儿一天你可不能吃东西呢。”
“什么?”这下辛芹陡然就回过神,“一天不吃东西?凭什么!”
“成亲的规矩。陶婶没和你说?”
“说是说了,我没仔细听。”辛芹烦陶婶啰嗦,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压根没听到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你只要顶着盖头,老实坐着就行了。在袖子里藏半个馒头,实在饿了就趁人不备啃两口。就算被看到也无妨,乡下人也不是太较真。”
“那我可和你说了,这些破规矩我偶尔守一守也没关系,反正成亲就一次,但闹洞房,我可是不答应。尤其是那些混男人。如果他们敢闹,发火打人,可就别怪我了。”
“放心放心,闹洞房闹新娘的陋习,我也是极其厌恶。谁也是敢闹我媳妇,我非打得他满地找牙。”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但今晚习武不敢喝多,更不敢让辛芹喝多。明儿还要早起了。
天还黑着,就听外面有人在喊习武的名字。习武醒的快,爬起来穿上衣服,又摇醒了辛芹,这才就冲了出去。
陶婶拎着布包,带着两个妇人站在寒风中直跺脚,见习武来了,陶婶迎上去,小声道:“我可和她们说好了,割两块三斤的肉给她们当酬谢,你可愿意?”
“我知道婶子绝对会为我好的,这就全凭婶子您做主了。”习武的大方让陶婶脸露喜色,回头就大声对那两妇人喊道:“你们还等着做什么?干活啊。我这干儿子同意给你们三斤肉了,干活可得麻利点。”
俩妇人笑着迎下,忙活开了,烧火烫猪拔毛,和面准备蒸馒头。边干还边问陶婶,“怎么成你干儿子了?刚才还听着喊你‘婶’呢。”
“昨儿我当家的和我说了,已经认下这干儿子了。只是这小子命苦,从小没父没母的,没喊过爹娘,这嘴啊,顺不过来。我当家的说了,称呼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这心意。正好借着今儿喜事,我当家的就会把认干儿子这事当着大伙的面告诉他们。”
“那就恭喜了。”俩妇人连连道喜。习武也是面上客气不已,又赶紧将陶婶让进屋里,问道:“婶您吃过了吗?”
“吃了点。”陶婶把布包递给习武,“葛李氏连夜赶出来的,已经来不及绣花了。你让你媳妇换上,她起了吗?”
“起了,在里屋害羞不敢出来。”习武接过布包,又道:“我给您做点吃的吧?”
“别,今儿你们成亲,哪能轮到你们动手干活,这可不吉利。我来。”陶婶也不客气,自个动手做了点面糊糊,切了点咸菜,热了馒头。
习武进了里屋,将布包递给辛芹。
辛芹的脑袋还有点发懵,低声抱怨道:“她们干嘛那么积极?不是晚上吃席吗?来这么早干什么吗?”
“谁说晚上吃席了。大户人家在堂屋里,当然能吃到晚上。咱们这儿就搭两草棚,晚上吃,就算燃了火堆,人也冻得够呛。穷人最怕就是生病。为吃一顿把自己冻病,谁也不会愿意的。就算是夏日都没有会吃到晚上,那时倒是不冷,但蚊虫叮咬也受不住啊。乡下基本上都是中午开始吃,吃到下午就散了。”习武哄着辛芹,“趁现在只来两个干活的,我你赶紧洗漱,垫点东西,不然有的你饿了。”
“这么麻烦?早知道不成亲了。”辛芹也就是嘴上抱怨一下,“临阵脱逃”这种不是人的做法她可做不出来。
趁着陶婶出去和妇人说话时,习武“掩护”着辛芹出了里屋,喝了面汤,啃了馒头,又赶紧溜回了里屋,穿上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