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佳节
今天是中秋节, 注定会是十分忙碌的一天。
自入秋以来,天就亮得越来越晚,今天的天空依然贪睡, 沈南辙和周砚纾起床的时候, 外面的天依旧黑压压的,像盖着一床厚厚的铺盖,陷在甜甜的睡梦中。
周砚纾睡眼惺忪, 在榻上赖了有一阵才不情不愿地起床洗漱。
沈南辙见他端着漱盂漱口时还眯着眼睛, 嘴角不由得往上勾了勾,打趣道:“你若实在困,就回去再睡一会儿?”
周砚纾这会儿正仰着头漱口, 一听这话, 将水吐到漱盂里, 又捧了一手凉水洗了把脸,困意渐渐消了下去,才慢吞吞回道:“要睡你自己回去睡去, 我才不困。”
“好好好,困的是我。”沈南辙有些忍俊不禁,也捧了一把凉水洗脸,又揉了揉眼睛道, “好了, 我现在也不困了。”
周砚纾被他逗笑了,轻哼一声:“好了, 别油嘴滑舌了, 今天是中秋, 有的咱们忙的。”
“好。”沈南辙应了一声,便同自家小夫郎一起进了厨房。
云腿月饼丶紫薯米月饼丶红豆沙米月饼……这几种月饼都是提前就准备好的, 有的还在底部印了字。
沈南辙将印了字的和没印字的分开来,装到两个不同的簸箩里,方便到时候分开来卖。
周砚纾则拿了一捆柴火来到竈前,驾轻就熟地烧起了火。
沈南辙立马搬了一个很大的蒸屉放了上去,随后依次将不同种类的月饼放进去蒸。
随后便是沈家铺子每日都会做的工作——晒粉团丶压米线。
不过准备分量却是比之前少了一些,毕竟中秋佳节,官员休沐,不少店铺也会比往常歇业早一些,甚至不开门,都准备在这一天同家人们团聚。
沈南辙的铺子也不例外,把月饼卖完了便会歇业。
今天虽然起了个大早,却也能歇上个小半天。
好不容易得闲,沈南辙早早便问过周砚纾,中秋这天打算做些什么,周砚纾含含糊糊,说不出什么确切的打算,沈南辙便自己拿了个主意——毕竟这可是他第一次,过节的时候有人陪在身边,可得好好过一次。
月饼才蒸上不久,蒸屉里便冒起了腾腾热气,连香气也跑了出来,紫薯味的丶红豆沙味的丶火腿味的,有时甜得发酣,有时又咸得诱人,两种不同的香味缠在在一起,仿佛互相在打架似的,势要斗出个高下。
“沈老板,你们今天起的可真早。”李幺儿款款迈进了小院里,边走边招呼道,“这月饼好香!我在外面就闻到味儿了。”
狗狗原本正趴在屋檐下打盹,一见李幺儿进来,立马窜起来,摇着尾巴迎了上去。
李幺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蹲下去身去摸了摸狗狗圆溜溜,又肉感十足的小脑袋:“小馋,你也这么早啊。”
简单地寒暄一阵,李幺儿听说今天能早点休息,立马欢呼雀跃起来:“沈老板,你人也太好了吧!”
“不是我人好。”沈南辙哭笑不得,“中秋节不少铺子都歇业,你届时可带几个月饼回去,和你家人好好过个节。”
“好!”李幺儿嘿嘿笑道,“那我先提前祝你们中秋快乐!月饼一卖完,我一定早早回家,不打扰你们二人——”
“说什么呢。”周砚纾轻轻咳了几声,“我都还没想好要怎么过节呢。”
“你没想好,沈老板肯定想好了。”李幺儿转头看向沈南辙,“我说的对吧,沈老板?”
他确实一早就想好了,可他现在还不想说。
沈南辙仿佛被周砚纾传染了咳疾似的,也轻轻咳了几声,对此避而不答:“月饼蒸好了。”
也不知道李幺儿有没有从中看出端倪,笑意愈来愈深,却没有多说什么。
多了一个人相帮,速度顿时快上了不少,没过一会儿,米线压好了,各种配料丶佐料齐齐端上了桌,写着月饼种类的招牌也挂了出来,一屉又一屉的月饼按种类摆放着,就等着客人光顾了。
张子秋是第一个迈进这间小院的客人。
他算得上是沈家铺子的老主顾了,今天他不光带了订单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
“周大哥,沈老板,你们今天可真早啊。”张子秋笑盈盈地走了过来,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月饼,赞不绝口道,“一早就听说你们准备了中秋月饼,不少客人提前就订了。”
小厮拿了打包的匣子,按照清单上记的装了几个月饼进去,张子秋也将清单和一袋子铜板一并递给了沈南辙:“沈老板,您看看对不对。”
“好。”沈南辙笑着应了一声,却转手将单子和钱袋子都递给了周砚纾,“不过,我家的账单一向都是砚纾在管。”
“别打趣我。”周砚纾用手轻轻一拐沈南辙胳膊肘,才结果那两样东西,拿在手里清点起来。
张子秋莞尔:“沈老板和周大哥,一个有一手好厨艺,一个管得一手好账,当真是般配。”
“你别这么说,砚纾他脸皮薄。”沈南辙嘴上虽这么说,可被张子秋一说,他面上也开始有些热了,胳膊肘好像又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扭头一看,果不其然又是周砚纾用手拐了自己一下。
张子秋被他俩这暗戳戳的小互动给逗笑了,一旁的李幺儿也看在眼里,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
周砚纾清点了一下袋子里的铜板,拿了几个铜板出来:“子秋,你好像给了些钱。”
“哦,没有多给。”张子秋道,打开了自己拿在手上的小匣子,“那是我给自己家人买的,没有写在那张清单上,方才光顾着说话,你不提醒,我差点都忘了!”
“两个紫薯米月饼,三个红豆沙米月饼,还有两个……云腿月饼。”张子秋一边说着,就把这几个月饼装进了小匣子里。
“这样账就刚好对得上了。”周砚纾点点头,把单子和钱袋子都收好,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续道,“我记得子秋你不是挺喜欢吃鲜花饼的吗,今天也有,你要不也拿两个回去?就不多收钱了。”
“不不不,”张子秋连连摆手,“这怎么好意思,匣子里这些就够我们一家人吃了。”
“别客气,我记得你爱吃这个。”周砚纾仍是拿了两个玫瑰鲜花饼,打算给他,张子秋却怎么也不肯接,道了声“中秋快乐”便领着小厮走了出去。
张子秋走后,天才彻底亮堂起来,像是赖了许久的床,好不容易才爬起来似的,天一亮,太阳也缓缓地冒了头。
陆陆续续有客人走进了小院里,有的老顾客一早便知道沈南辙这儿今天卖月饼,直奔月饼而来;有的看到挂出来的招牌,才得知了这个消息,点了一碗米线慢悠悠吃着,吃完了也买了几个月饼给家人带回去。
“这有的月饼下面居然还有题字!‘金榜题名’丶‘蟾宫折桂’——中秋过后就是秋试了,这个寓意好啊。”有人惊呼。
“我儿子这几天紧张得连饭都吃不下,一天到晚就抱着本书啃。”有人见到题字,立马买了账,“沈老板,这两种字样都给我来一个,我正好买回去给我儿子吃。”
“好嘞!”沈南辙应了一声,立马包了两个月饼递给他。
“沈老板,我也要!”
“沈老板,我家里两个儿子,不参加今年秋试,可也是念着书的,我也想买两个回去给他们。”
“好,大夥儿都别急。”沈南辙一一应着。
今天的月饼卖的异常地好,尤其是题了字的,肉眼可见地没了许多,沈南辙三个人应付着,甚至还有些忙不过来。
沈南辙正埋头忙活,将月饼包好递给上一位客人后,一只骨节分明,又白净修长的手滴了几个铜板过来,那人又着一身白衣,白得扎眼。
沈南辙头也没擡,问道:“您也是要题了字的月饼吗?”
“不,”那只手屈指,轻微地晃了晃,“要两个鲜花饼。”
“好。”沈南辙当即麻利地打包了两个玫瑰鲜花饼递给了他,“鲜花饼正好就剩两个了,再晚来就没有了。”
“多谢。”那人淡淡道了声谢。
沈南辙这才觉出这声音听着有几分熟悉,擡头一看,原是老熟人:“白大夫,原来是你。”
“沈老板。”白云深颔首,简单道了声别,便转身欲走。
后面有人叫住了白云深:“白大夫,我媳妇爱吃鲜花饼,我还没买到呢,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算我跟你买的。”
“抱歉,我两个都打算自己吃。”白云深摇摇头,委婉地拒绝了他。
沈南辙只得对那位没买到鲜花饼的客人道:“今天鲜花饼没有了,你下次可以提前给我说,我到时候给你留两个。”
太阳才刚刚爬起来,缓缓地从山边挪动着,一转眼,它便悬到了头顶,还有了向西边进发的势头。
阳光逐渐变得刺眼起来,小院也不覆早晨那般热闹,客人们买了月饼,便纷纷赶回了家里。
月饼没得比沈南辙预想的还要快些,甚至还有两三个客人没买到,便都卖完了。
李幺儿伸了个懒腰,也兴高采烈地回了家里。
一时之间,偌大的院子里便只剩下了沈南辙和周砚纾。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两人同时问出了口。
两人同时看向了对方,欲言又止。
周砚纾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然后强行忍了下去,道:“你先说吧。”
沈南辙这才把自己的打算给说了出来:“以前我过节的时候都是孤零零一个人,这还是头一回,有人陪着我过节,所以我就想着,做些特别的事情。”
“院里的芭蕉叶长得很好,我给你做一顿绿叶宴吧,我俩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