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香现场
中年男子原以为一家其貌不扬的米线铺子, 后厨里顶多就是一些米线和小料。
大大小小的锅碗,半人高的圆形石磨,一台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四方机子, 米线, 粉团,各种配料……
映入眼帘的景象确实如他所料,直到他把目光移向了琳琅满目的橱柜——
少量伞状的, 他没见过的奇怪菌子——他不确定里头是否有毒, 五颜六色的各种花瓣——其中绝大部分他都叫不上名字,箭矢一般的绿叶菜——看起来似乎是某种不知名的野菜……
除了这些,橱柜里还成堆地摞着切开的竹筒和几片芭蕉叶——若说他前面看到的东西还能勉强吃一吃, 这些总不能吧?
中年男子起初的不屑全然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疑惑, 如果不是他方才把话说得太满,他甚至想转身离去——这些奇怪的东西看着并不能入菜的样子。
沈南辙并不知中年男子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他一指橱柜, 介绍道:“这些食材都有多种做法,而且都很新鲜,看到有什么想吃的,都可以点。另外, 后院里也有。”
后院?
中年男子闻言转过身去, 就见厨房背后果然连接这一小块院落——竹子丶还没结果的芭蕉丶玫瑰花丶矮雏菊……俨然一块植物种类繁多的小宝地——可是,除了薄荷, 中年男子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吃的。
沈南辙见他半天都没有说话, 问道:“有什么想吃的吗?”
中年男子环顾了一圈, 挑了一个看起来最正常的:“先来一个薄荷炸排骨吧。”
“好。”沈南辙应道,“还有么?”
中年男子右手摸着下巴, 又环顾了厨房一圈,半晌都没有再说话。
反倒他的女儿,睁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打量了屋内一圈后,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则拉着她娘亲的手,凑到了沈南辙跟前。
女孩将背着的手伸出来,沈南辙才注意到她手里一直抱着一个菠萝。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大哥哥,我想吃这个。”
话音刚落,中年男子就皱起眉:“你吃完饭若还吃得下菠萝,叫你娘亲削给你吃就行了。”
“我不要吃饭。”女孩摇摇头,“我想吃菠萝。”
“不行。”中年男子板着脸一口回绝,“菠萝不能当主食,你吃完饭才能吃菠萝。”
“爹爹,我想吃菠萝——”
“你安静些!”
妇人一把将女孩揽到身后:“你别老是凶孩子。”
小女孩把那只菠萝宝贝似的抱在怀里,声音带了些委屈,重覆着:“我不喜欢吃米饭。”
父女俩僵持不下,沈南辙蹲下身子,轻声对女孩道:“你喜欢吃菠萝,我给你做菠萝饭好不好?”
“菠萝饭是什么?”女孩眼睛亮了起来。
“菠萝味的,”沈南辙笑道,“是你喜欢吃的。”
“那我要吃这个。”小女孩露出了笑容,把手里的菠萝小心翼翼地递给了沈南辙,“大哥哥给我做。”
“好。”沈南辙接过。
“胡闹!”中年男子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菠萝怎么可以当饭吃?听着就奇怪。”
沈南辙顿时明白他磨叽的点在哪了,淡淡道:“菠萝饭不就是把菠萝当饭吃么。”
说罢,他又看向小女孩,笑道:“你还想吃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好。”小女孩乖巧地应着,然后用手一指橱柜里一只椭圆形,外皮如柠檬一般黄绿色的瓜,“我还想吃酸木瓜。”
中年男子眉头越皱越深:“这个就当饭后水果吧。”
沈南辙微微一笑,对着小女孩道:“你想吃木瓜鸡吗?”
“木瓜鸡……”小女孩若有所思,“有酸木瓜我就吃。”
“喂!”中年男子似乎有些崩溃,“酸木瓜跟鸡煮在一起,真的会好吃吗?”
“我们说好的,”沈南辙道,“不好吃不收钱。”
“……”
中年男子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然后还自己跳进去了。
女孩拉着自己娘亲的手,走到了那座摆着各种五颜六色的花的橱柜前,好奇地打量着。
中年男子的目光同样也落在那座花花绿绿的橱柜上,里头大多是他不认识的花,他此时只希望自己女儿挑一种他认得的花就行了。
女孩踮起脚尖,双手扒拉在柜子边,最终选了一种红色的花朵:“这个好看,大哥哥,我想吃这个。”
中年男子立马定睛一看——红杜鹃,还好,是自己认得的,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花。
可下一刻他又猛地想起什么,道:“我记得,杜鹃好像是有毒的吧?”
“这种红杜鹃是无毒的。”沈南辙解释道,“能出现在厨房里的,必然是都能吃的,你若实在不信,到时候做出来了,我先夹一点杜鹃出来自己吃。”
“好吧。”中年男子答应着,可面上仍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尤其是那句——出现在厨房里的,必然都能吃。
中年男子望着琳琅满目丶五花八门的食材,嘴角隐隐抽动。
“薄荷炸排骨丶菠萝饭丶木瓜鸡丶金汁杜鹃花,总共就这些对吧?”沈南辙道。
“嗯嗯!”小女孩兴高采烈地点点头,拉着自己娘亲到外面的桌子旁坐下。
妇人脸上也浮出了笑意,她伸手一戳中年男子胳膊:“难得女儿吃饭这么高兴,你怎么就苦着张脸。”
中年男子苦着脸喃喃道:“我就吃那道薄荷炸排骨就可以了,其馀的你们自己吃。”
“娘,”女孩道,“今天新买的碗好看,我要用那个吃饭。”
“好好好,今天可真乖。”妇人笑着捏了捏女孩水嫩的脸颊,拿出了一只精致小巧的粉色瓷碗,“给你。”
女孩接过之后就爱不释手地拿着那只小瓷碗摆弄着,一旁的中年男子始终板着脸,石像一般呆坐着,呈现出一种视死如归的寂静。
厨房里,沈南辙从米缸里抓了两把糯米,一把白色的,一把紫米。
周砚纾一挑眉:“你这是打算开始做菠萝饭了?”
“对。”沈南辙道,“这个需要慢慢弄,木瓜鸡也是,我打算一起做了。”
“好。”周砚纾道,“薄荷炸排骨我会,我来做这个。”
沈南辙拿了两个小盆,分别将两种糯米淘洗了几遍,然后各σw.zλ.自用清水浸泡。
然后又拿了半只乌鸡,用老三样腌制——姜片丶料酒丶盐。
接下来的时间里,沈南辙则开始准备其馀需要用的食材。
先是将姜和酸木瓜切成片,装盘备用,然后取了家里熏制的火腿上较肥的那一部分,同样放到砧板上切片。
起锅,锅热了沈南辙立马下了切好的火腿片进去,刺啦一阵响,握着锅铲翻炒几下,伴随着一股浓浓的香味,火腿片里的油便被炼了出来。
翻炒得差不多了,沈南辙迅速将火腿片捞出装盘,就着它被煸出的油下了准备好的材料进去——草果丶干辣椒丶姜片。
一阵更大声的刺啦声响起,香味也跟着愈演愈烈,飘得整间厨房都是,窗户没关,几缕香味便窜了出去。
“好香。”外头坐着的妇人道,然后逗了逗自己女儿,“今天你可要好好吃饭咯。”
女孩把玩着手里的粉瓷小碗,闻言点了点头,咯咯直笑。
中年男子吸了吸鼻子,有些动容,可仍是拉不下脸,只道:“这肯定是我点的炸排骨的味道。”
狗狗趴在厨房门前,似乎听懂了中年男子的话,翻了个身,发出一声嗤之以鼻的轻哼。
把锅中的配料都炒香之后,沈南辙便马不停蹄地将腌制好的半只乌鸡倒了进去。
满屋子乱窜的香味似乎被施了化肥,味道越来越浓,芳香扑鼻。
继续翻炒,直到粉白色的鸡肉逐渐变成一种趋近於肤色的淡黄色,然后逐渐加深,大有蜕变成色泽金黄的趋势。
这时候,沈南辙倒了一盆冷水进去,盖上盖子,便由着它焖煮了。
之前浸泡的两种糯米好了,沈南辙将那盆白色糯米的水分沥干,然后倒了紫色糯米盆里的水进去。
那小盆水吸满了紫糯米的颜色,仿佛成了黄昏下的紫色牵牛花,放眼望去深不见底,一和白糯米混合,那浓厚的颜色便十分霸道地紧紧抱住了一粒粒白色糯米,将它们染上自己的颜色。
周砚纾提着一小篮新鲜采摘的薄荷,从后院走了进来。
他如今手艺也进步了一大截,先是动作娴熟地将排骨切块,洗去血水后学着用沈南辙平日里常用佐料来腌制——盐丶料酒丶姜片。
紧接着,周砚纾往盘里撒上少许面粉,抓拌均匀之后便拿了刚摘的薄荷去水槽里清洗。
炸排骨需要用的油比较多,周砚纾自己估摸着,往锅里倒了能几乎没排骨的油,等薄荷上的水分干得差不多了,先下了薄荷进锅里炸。
薄荷口感软嫩,还带着一股浓郁的清香,不仅常用在各种米线里当作调味料,在凉拌菜丶煮汤里也拥有一袭之地。
薄荷一下油锅,劈里啪啦一阵响,似乎在跟锅里的热油打架似的,一下子迸发出一股子浓烈的鲜香,犹如征战四方的精兵猛将一般,才经历过一场战役,又开始肆意在厨房里乱窜。
从盖着木瓜鸡的狭小空间里溜出来的浓香也不甘落后,它早已先入为主地占领了厨房,还窜到了外头的小院,一见来的新的敌人,立马和薄荷迸发出的鲜香扭打在一起。
白糯米颜色吸收得差不多之后,沈南辙将它倒进了蒸屉里蒸着。
很快,蒸屉里便冒出腾腾的热气,还有一股淡淡的糯香,它性子极软,冒头之后,见到两股来势汹汹的香味正打着架,便只在蒸屉旁转悠,不去掺和他俩的战役。
周砚纾将薄荷炸得酥酥脆脆之后,便将它捞起。
那股强势的鲜香暂时退出了战局,重新占领了厨房的浓香洋洋得意,耀武扬威地在厨房里上蹿下跳。
谁想周砚纾又立马下了腌制好的排骨进了锅里,这下子,先前的鲜香消失了,排骨遇热油窜出的肉香加入了战场。
已经经历过两场战役的浓香此时已然后劲不足,却仍是不屈服地与那股新来的肉香缠打在一起。
几个回合过后,炸排骨的肉香盖过了木瓜鸡的浓香,后者不再恋战,乖乖地缩回了锅盖下的狭小空间里,就算溜出来,也只在锅盖处转悠。
新来的肉香性子不像浓香那般张扬,老老实实地围在周砚纾身边打转。
周砚纾被它引得有些饿了,就盖上了盖子,不让它乱跑。
炸排骨的肉香被焖在了盖子里,热油将排骨烹饪得酥酥脆脆,声音劈里啪啦的,像放了一串小炮仗似的,但不知是不是肉香失了自由的缘故,那声音听着有些委屈。
这下子,厨房里的硝烟消了大半,每股香味都待在自己领地里,不再想着开疆拓土,大有三足鼎立之势。
沈南辙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就提了炖着木瓜鸡那口锅的盖子,放了切好的酸木瓜进去。
一直在锅里闷着的浓香见势立马又要往外窜,可沈南辙一倒完酸木瓜就迅速盖上了盖子,它便只得继续闷在锅里。
周砚纾见排骨炸得外酥里嫩,重新放了薄荷进去炸,又抓了一把干辣椒进去。
由刚才那股子来势汹汹的香味便知道,这道菜不需要任何别的调味料,只稍稍撒些盐进去,便弥足美味了。
糯米饭蒸好了,沈南辙拿了小女孩心心念念的菠萝放到砧板上,先切去头上的叶子,然后将菠萝一整个平躺到砧板上,沿着长的边缘部分切下厚度适中的一片当作盖子。
一刀下去,色泽金黄的菠萝果肉便露了出来,沈南辙又换了锐利的小刀,小心翼翼地将里头的果肉剖了出来,并没有破坏菠萝的壳,除去果肉的菠萝壳就跟一只方正的小碗似的,将先前切下的那片皮盖上去,还能拼成一个完整的菠萝。
菠萝壳放到一边,沈南辙又将菠萝的果肉切成细小的丁状,和蒸好的糯米放到一起。
加入适量的白糖丶食用油丶花生碎,最后再撒上星星点点的白芝麻,拌匀之后再次放到蒸屉里去蒸着。
接下来便是最后一道菜——金汁杜鹃花了。
沈南辙将火红的杜鹃花放到水槽里洗净,然后又装进簸箕里控干水份,直接装盘。
放入切好的小米辣,再加入盐丶味精丶白糖这些佐料,然后沈南辙又去橱柜里拿了一个柠檬出来,挤了柠檬的汁水进去,搅拌均匀,一盘金汁杜鹃花就大功告成了。
此时混合了菠萝丁的糯米也差不多了,沈南辙揭开蒸屉的盖子,拿着勺子舀出来,装进放在一旁备用的菠萝壳里,将菠萝的腹腔填得满满当当之后,沈南辙又给它盖上盖子,一整颗菠萝都放到蒸屉里,最后蒸一小会儿。
周砚纾将香喷喷的薄荷炸排骨倒进盘子里,沈南辙也将炖得软烂的木瓜鸡盛到一口砂锅中,最后再将蒸着的菠萝从蒸屉里拿出来,放到盘子里。
两人一前一后地将各个菜式端上了客人的饭桌。
若说之前在厨房里,各种不同的香味还有所顾忌,那么现在它们便如脱缰的野马一般,肆无忌惮地纠缠着客人的味蕾。
“菠萝!”小女孩捏着粉色的瓷碗,一见到菠萝便兴高采烈道。
中年男子看见菠萝却是拧了拧眉:“你们不会就是把菠萝原封不动地端上桌吧?”
“怎么会。”沈南辙将摆着菠萝的盘子放到桌上,拿起筷子轻轻一拨,将菠萝上的盖子拨开,立马现出了里头混合着菠萝丁的糯米饭。
菠萝的香甜和糯米的淡淡米香相处得特别好,盖子一揭开,小女孩便惊呼道:“哇。”
“竟还有这样的做法。”妇人也忍不住惊呼,然后笑着轻轻刮了刮自家女儿的鼻尖,“这可是你最爱吃的,我又盛到你心爱的粉色小碗里,你要全部都吃完哦。”
小女孩点头如捣蒜,站起身子,拿着饭勺道:“我自己盛。”
小女孩给自己盛了一碗之后,又给娘亲盛了一碗。
沈南辙的目光落在小女孩手里的粉色瓷碗上,他第一眼看见这个瓷碗的时候就觉得似曾相识。
现在他终於想起来了——前些日子赵延庭想看他图纸,硬是送了一套上好的粉瓷过来,他推脱不下,赵延庭送完又跑得飞快,那套粉瓷就一直留在了铺子里。
沈南辙转过头去看周砚纾,发现他也在看小女孩手里的粉瓷碗。
中年男子的目光则紧紧跟着自己女儿的一举一动。
噱头是足了,就看味道如何了。
眼前的情景却出乎中年男子的意料,他第一次见到自己挑食的女儿,在饭桌上这么积极。
只见小女孩迫不及待地拿了勺子,囫囵地舀了一勺塞进嘴里大口咀嚼。
妇人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你呀,吃慢些。”
“好好吃!”小女孩称赞道,紧接着又舀了一勺子,但不似方才那般囫囵吞枣,而是细嚼慢咽起来,生怕吃快了,错过一丁点儿的滋味。
“有这么好吃?”中年男子见自己女儿吃得香甜,好奇心就开始作祟,拿了筷子,想戳一口来尝尝味。
可他才将手朝菠萝的方向伸出去,小女孩便意识到了什么,护食地将摆着菠萝的盘子朝自己跟前挪了挪。
中年男子的手就那样停在了半空中,气氛颇有些尴尬。
妇人轻笑一声,拍拍自己女儿:“这么大一份,你一个人吃不完的,他也觉得你的菠萝饭好吃,你就让他尝一口。”
“好吧。”小女孩这才有些不情愿地将菠萝饭分了一些给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尝了一口菠萝饭,顿时明白了自己女儿为什么这么爱吃了——软糯香甜,唇齿留香。
他又夹了一筷子排骨,酥脆咸香,人间美味。
小女孩和妇人的手捏着筷子,在桌子上穿梭,杜鹃花丶木瓜丶乌鸡的味道都被她们尝了个遍。
而中年男子已经连续夹了三块排骨,又吃了大半的薄荷,他的筷子始终固守跟前的一亩三分地,没有向桌上别的菜伸去。
薄荷炸排骨虽然好吃,但一直只吃这个菜,未免会有些腻味。
中年男子的目光落到其馀的几道菜上。
小女孩擡头:“爹,你就不吃别的吗?”
中年男子咳了一声:“那些菜看着不好吃。”
“好不好吃,得自己吃过才知道。”妇人说着,给中年男子夹了一筷子木瓜鸡,“你干看着怎么会知道。你看我跟你女儿吃得多香啊,我就不信你不馋。”
中年男子低头,看向了自己碗里的木瓜鸡,肉质滑嫩,看起来鲜美异常,最重要的是,那股浓浓的肉香实在熏得他心痒难耐。
罢了,价钱两倍就两倍吧。
中年男子终究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味蕾,夹了那块木瓜鸡入口,刚在嘴里嚼了嚼,立马眼睛一亮,又夹了第二块,然后他又看向一旁火红的杜鹃花,没忍住地伸出了筷子。
妇人见状小声地笑了几声。
小女孩道:“爹爹一开始说不好吃,到头来却是吃得最多的那一个。”
一顿饭吃完,中年男子大饱口福,连带着对沈南辙的态度也来了个大转变。
他服服帖帖地服了两倍的价钱:“这位老板,之前我说话直,你别跟我计较。”
“好。”沈南辙乐呵呵地收了钱,“喜欢的话,欢迎下次再来。今天就慢走不送了。”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离去,沈南辙又深深看了一眼小女孩爱不释手的粉瓷碗,对周砚纾道:“你也注意到那个碗了?”
“对。”周砚纾点点头,“我总感觉有股奇怪的感觉。”
“是因为赵延庭之前往我们这硬塞过一套粉瓷吗?”沈南辙道,“若不是今天看见,我差点忘了这事。”
“不止。”周砚纾目光沈沈,不知想起了什么事,只道,“按理说他要是想做什么,早就干了,不会等到你找过去还没动静。就算只是他想套近乎送的东西,我也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那现在就把那东西还给他吧。”沈南辙认同道,“厨房里最后的半只乌鸡用来做木瓜鸡了,现在天虽然黑了,时候却还早,去集市里买东西,就顺带把那套粉瓷送回去吧。”
两人便将那套粉瓷找了出来,它这段日子里一直摆在角落里,没有被动过,甚至还落了些许灰。
沈南辙找块帕子擦了灰,就和周砚纾一起去了集市。
买了两只乌鸡之后,去了赵延庭的铺子,里头只有小厮在看店,两人就把粉瓷交给他,让他明儿给赵延庭。
那东西还回去之后,沈南辙心里稍稍安了些。
正欲回去,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扭头朝那边看去,还围了一圈人,似乎发生了件不小的事。
沈南辙本无意去掺和,却从那吵闹声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凝神听了一阵,发现那是自己侄子沈择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