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露心迹
“最好的房间?”周砚纾听完微微一楞, 随即就笑了,“也是,这宅子都归我们了, 自然是哪舒服住哪儿。”
“那可不。”沈南辙嘿嘿一笑, “我对这不了解,就靠你带路咯。”
“让我想想……”周砚纾琢磨了一番,便带着沈南辙拐过一个弯, 沿着一条笔直的长廊走着。
一路上绕过了一座载着万寿菊的小花园, 正中央还矗立着一座假山,路上景致都是精心布置过的,虽然还见着那房间长什么, 但肯定差不了。
果不其然, 周砚纾带着他在一间极为宽敞的厢房面前停下。
这间厢房坐北朝南, 采光极好,门外边还放着两个灰色陶瓷花盆,栽着两株山茶, 虽还没到开花的季节,却仍是枝繁叶茂,点缀在这四方小院当中,十分养眼。
厢房的门紧紧闭着, 看不到里头的情景, 可光凭外面这雕花的窗户就不难看出,里头的陈设一定是一等一的好。
“就是这儿了。”周砚纾介绍道, “这里是专门为一些重要客人准备的客房, 自我住进这里以来, 很少见到这里住过人。”
沈南辙点点头,推开了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架垂花柱式拔步床, 挂檐处垂下一层半透明白纱,一旁立着一道一人高的木画屏风,屏风后则是一张椅子一台书案,靠墙摆着一张书柜,各类书籍琳琅满目,明明是一间客房,倒布置得有一股文人雅韵。
“就住这了!”沈南辙当即道。
“你倒是会挑。”周砚纾笑了一声,环顾了房间里的陈设一圈,道,“这宅子里的布置与我当初来这时,倒是变了许多。”
回想起来,别的房间布置也大抵如此,总是会装点些富有文人气息的物什,塞满古籍的书柜几乎随处可见,尤其堂屋,说是一位文人墨客会友的大型书房也不为过。
若是第一次来这儿的人,估计压根认不出这是一户手艺人家的宅子。
“老爷子走了,那就是沈牧山后来这么布置的了。”沈南辙叹道,“他对功名可真执着。可惜忙活了大半辈子,连个秀才都不曾考上。”
“一生都考不上功名,穷困潦倒之人多了去了。”周砚纾眼里却是流露出嫌恶之色,“也不人人都像他这般道貌岸然,唯利是图。”
“是了,今日的局面,都是他的报应。”沈南辙点头道,“不说了,今日咱们就好好休息。”
“嗯。”周砚纾应了一声,转身欲走。
“你去哪?”沈南辙问道。
“这么好的厢房,只有一间。”周砚纾答,“我去隔壁睡。”
“这……”沈南辙粗心大意地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当即一步跨到周砚纾跟前,道,“那你住这间,我去另找——”
还没等他把话讲完,周砚纾便一挑眉,状似不经意地道:“怎么?原来你想的是跟我同住一间?”
“我——”沈南辙猛地一噎,手足无措地解释道,“我不知道只有一间。”
“那现在呢?”周砚纾追问道,“你知道了,你想不想跟我住一间?”
沈南辙犹豫了,他心里隐隐有个答案呼之欲出,此时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为别的,就是怕被人拒绝——毕竟之前他已经被拒绝过一次了。
最后,他只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呢,你一开始说去隔壁睡,你是怎么想的?”
这回轮到周砚纾手足无措了——他之前把话说得很清楚,自认自己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不会再对感情存有念想。
可现在,他开始后悔当初说出口的话,不然也不至於让他在此刻如此下不来台。
这样想着,周砚纾不自觉地抿起唇。
沈南辙见他迟迟不肯搭话,神色逐渐黯淡下去:“罢了,你我相处的时间也不算长,就算是有情分,也该是和原主——”
周砚纾这下子却是脱口而出道:“我一早就说过的,我和他只是各取所需,半分也不曾逾矩。”
说完,周砚纾就感到一阵懊恼——他何必这么急着撇清关系?
於是,周砚纾接下来的语气就带了些恼意,他近乎气鼓鼓地道:“那天你带我从大火里出来之后,我还以为,你至少会亲亲我的。”
几乎有那么一瞬间,沈南辙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周砚纾回想起当日的情形,还有些后怕,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了一丝委屈。
沈南辙默默地注视着周砚纾,他的五官生得极为柔和,而此时他略带着弧度的眉不似以往那般舒展,前端微微皱起,更为浓密的后半部分则向上翘着,狭长的眼睛半眯起,眼睫浓密纤长,投在眼底的阴影染上了无限的愁绪与委屈。
他整个人就像一张被打湿了的,遍布褶皱的宣纸,一眼看去,就让人有一种忍不住上去抚平褶皱的冲动,但同时又不敢用力。
於是,沈南辙缓缓走上前,将人揽入怀里,然后轻轻吻上了他皱起的眉,沿着他眉毛的轮廓,从眉头一路铺展到眉尾。
“嗯?”周砚纾一开始有些不知所措,可沈南辙的动作很轻,还带着暖意,下一秒,这种不知所措就变成了受宠若惊。
抚平了周砚纾皱着的眉,沈南辙的吻又一路蔓延向下。
温热,又带着些湿润气息的鼻子扑到周砚纾眼皮上,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伸出手去,自然而然地揽住了沈南辙脖颈。
“唔。”周砚纾忍不住轻轻地闷哼一声,嘴唇微微地张开,可下一刻,沈南辙的唇就不由分说地覆了上来。
有力,同时却又很轻柔,像是怕惊扰了他一般。
周砚纾手上加了些力道,抱得更紧了些,同样不甘示弱地用力回吻着。
沈南辙也察觉到对方的回应,一只手紧紧环抱住周砚纾的背,另一只则抚上他的后脑,触到一片柔软的青丝。
他们紧紧地拥吻在一起,眼里想的只有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沈南辙才松开了周砚纾。
周砚纾刚才心里紧张,一直屏着呼吸,此时得了空当,便忍不住喘了几声:“你现在该明白了吧?”
“嗯。”沈南辙此刻完全确定了周砚纾的心意,忍不住把人抱得更紧了些,低下头去,亲昵地蹭着他的鼻尖,“我也喜欢你,喜欢的紧。”
“什么叫‘也’啊?”周砚纾有些不满地哼哼。
“可你刚刚那番话,不就是在说,你喜欢我嘛。”沈南辙满心欢喜,一颗心在胸腔里怦怦直跳,震得他耳边振聋发聩。
听到周砚纾不满的哼哼,沈南辙又道:“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这样也行,怎么说都行。”
“哼。”周砚纾轻哼一声,随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勾唇笑道,“现在不磨磨唧唧的,说要去隔壁睡了吧?”
沈南辙也笑了:“这回就是你赶我走,我也不去隔壁睡了。我就跟你住一间。”
说罢,沈南辙微微蹲下身子,手上发力,将周砚纾整个人打横抱起来。
骤然的失重让周砚纾一惊,可抱着他的手臂平稳又有力,让他很快放下心来,却仍是忍不住擡手环住了沈南辙脖颈。
沈南辙抱着周砚纾,用膝盖顶开房门,走进去后,动作又变得轻缓起来,把人放到了柔软的拔步床上。
周砚纾刚被他吻过的唇还带着些许水渍,徒增了一抹艳色。
刚刚两人互相吐露心迹,正是情浓的时候,不光沈南辙心乱如麻,周砚纾白皙的面色也更为红润,似乎嫩得能掐得出水来。
秀色可餐。
沈南辙脑子里倏地蹦出来这么一个词。
於是,他欺身上前,整个人覆到周砚纾身上,再一次吻了上去。
这一次的吻比之前的更加有力,也更具侵.略性,几乎在沈南辙压上来的一瞬间,周砚纾就软了身子。
“轻点儿,你咬疼我了。”周砚纾屈膝,脚尖抑制不住地绷起,小声地叫嚷道。
沈南辙轻轻擡手抚上了身下人的脸颊,一阵安抚过后,力道果然轻下许多。
渐渐地,周砚纾食髓知味,双手搭上沈南辙肩膀,整个人都舒展开来。
一吻结束,两个人都有些喘。
周砚纾擡起脚,脚尖轻轻一踢沈南辙大腿:“你就只会亲么?”
沈南辙低笑一声:“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周砚纾不置可否地闷哼一声,又擡手轻推了他一下:“关门。”
“啧。”沈南辙起身关了门,顺带熄了一旁明明灭灭的烛台,再回来时,扯下了床檐的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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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沈南辙很少睡得这么舒服过,睁开眼时,暖黄的阳光已顺着窗户的缝隙悄悄溜了进来。
他低头一看,周砚纾正侧身趴在自己怀里,睡得正香。
周砚纾的侧颜线条流畅,眉毛自然舒展着,闭着眼睛的样子极为乖巧,温热的鼻子打在沈南辙胸膛上,跟个小暖炉似的,让他整个人都洋溢起暖意。
沈南辙鲜少有贪睡的时候,这会却想陪周砚纾再睡一会儿。
於是,他伸手将人往自己怀里又揽了些,再次闭上眼睡去。
这一下,就到了快到正午的时候。
周砚纾悠悠转醒,睡眼惺忪间,看到沈南辙一只手撑着身子,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你醒了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得挺香,就不叫你了。”沈南辙见他醒了,将一旁的衣服递给他,然后起身,也开始穿起了衣服。
“我还从来没起得这么晚过,还不是你昨晚……”周砚纾似乎想起了昨晚,耳尖蓦地一红,然后怪道,“都怪你,就这么一直看着我,无不无聊。”
“不无聊。”沈南辙笑了笑,一点也不恼,“你好看。”
两人一觉睡到了快晌午,连早饭都没用过,肚子里空落落的,沈南辙用厨房里的食材迅速做了两个菜,便和周砚纾面对面地享用起来。
用过午饭,昨日才给罗府送出去的信便立马有人送了回信过来。
沈南辙本来只抱着个试探的心思,没想到,罗轻鸿的回信上却说,他不仅知道那宅子的消息,他们家还和宅子里现在住着的人颇有渊源。
信上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今天他会亲自来接沈南辙,当面把事情说清楚。
罗轻鸿没确切地说什么时候来,沈南辙和周砚纾便索性在这宅子里等着。
闲来无事,他俩就找了一副五子棋来下。
正值酣战之际,就听正门处传来嘎吱一声响,有人推门进来了。
沈南辙以为是罗轻鸿来了,和周砚纾一同起身准备去迎接。
却没想到,来人并不是罗轻鸿,而是从县衙返回来的沈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