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郑玉磬几乎不敢说话,虽说天子宠幸后妃的时候,并不避讳那些算不得是男子的中人,更不在乎宫女是否在一侧瞧着侍候,但是这样被皇帝撞了正着,甚至误会了,还是有些尴尬。
萧明稷站在床侧看着她,罗帷将两人与奴婢们隔开,她咬着锦被一角,玉颊生晕,一双眼睛里漾满了惊吓与羞窘,那样的风情与羞怯叫他有一瞬间楞住,颈处也不觉漫上了些羞赧的红意。
他又不是不晓事的了,这个时候冷静下来一些,才读懂她无言的请求。
他站得近,听见了倒也正常,想来奴婢们应该不会听见,自然,他们听见了也不敢议论。
宫人们骤然听见内殿声响大作,以为皇后见了红昏迷,这些人却没有一个发现,几乎要吓得半死,急急忙忙等候吩咐,却发现圣人站在罗帷内侧负手而立,与皇后对视,静默了片刻,道了一声出去。
但是仅仅过了一瞬,皇帝似乎又笑了笑,“过会儿送几盏灯和热水巾帕进来,朕与皇后还有几句话要说。”
帝后之间透着一股子奇怪,更深露重,不忙着就寝倒也罢了,自从皇后怀孕,圣人已经许久没有叫过水了,这时候忽然要用,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音音背着朕在做些什么坏事?”萧明稷等人出去之后,侧身坐在她的身边,似乎没有听见那打破了寂静的嘈杂铃声,笑吟吟地问道:“叫郎君看一看,好不好?
”
郑玉磬没想到他会这个时候回来,被抓了个正着不说,还要亲自查看,面上多了几分慌乱,她这时候面皮倒是薄得厉害,声音里带有了软意,无奈哀求道:“三郎,我身子笨重,不方便起来,你快帮我把东西拿出来。”
又不是只有男子才会想念那种事,她有了身孕,又没遭什么罪,还是惦记着的,不过萧明稷忌惮这个孩子保不住,虽然帝后依旧同榻而眠,可她又不好主动开口。
没查验出腹中孩子是男是女的时候,萧明稷或许是因为吃了药,除却那些身体上的后遗症,简直是有些疑神疑鬼了。
他生怕她一旦不顺心,就要将这个孩子流了,那方面的心思一点也不敢有,毕竟胁迫她私下来往的时候她也说过一些话,万一有了就勾着他,叫他来流掉这个孩子,偏生还叫皇帝记到了现在。
但是眼下隔了一层随时可以掀开的锦被,一个绝色女子的撩人风情显露无疑,令人不饮自醉,仿佛是神话中被人偷了衣裳而不能飞走的仙女,完全掌握在皇帝手中。
“音音要拿什么东西,总得和我说个明白才好,”萧明稷含笑调弄着她的情绪,那些东西都是他给郑玉磬的,大致已经猜到了:“我又不是音音肚子里的蛔虫,立政殿里的东西更不归朕保管,音音说的东西在哪呢?”
皇帝的手掌温热有力,薄薄的茧子停留在她白皙丰盈的肌肤上,与她
所说的东西只隔了薄薄一层。
但他明知故问,始终不肯帮她,只是不断盘问。
“我这些时日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想起来郎君之前送我的东西,方才让宫人们都出去,哪想到你会回来?”
郑玉磬又羞又急,将放在一侧的盒子推搡了过来,她没怀孕的时候萧明稷换着花样地骗着她自己来,现在却推作不知道。
她以为皇帝的心性是变了的,他从前是那么厌恶除了他之外能够叫她感受到欢愉的一切人与物,但是后来大抵是因为两人夫妻之事不畅,萧明稷自己就慢慢转了念头,才会送些小玩意,但是现在,他似乎又在呷醋。
郑玉磬虽然没有晋皇后贾南风那样出外偷人的嗜好,但是坏心思地想了想,大约萧明稷是不喜欢她背着他一个人,有些偷吃的意思。
“倒是老实得紧,音音自己招供,撇下郎君一个人几回了,”萧明稷笑了一声,手上顾忌着她有孕,稍微放轻了力道,只不过两三下,就叫榻上的女子惊叫出了声,“平日里枕在郎君的身畔乖得很,现在身上笨重,倒是什么都敢用!”
萧明稷自己不愿意去想她第一次怀着元柏的时候宁越是不是也这么背着皇帝染指了贵妃,若是当真如此,就算是那不男不女的东西在城郊务农,自己也得把人抓回来,剁了他的舌头和手,然后活剐了他!
“只不过试了四五回,你怎么又……”
郑玉磬是因
为皇帝进殿悄无声息,身体行动不便,仓促之间取不出来,皇帝又百般捉弄,才示弱叫他来帮忙,但是萧明稷却变本加厉,把人气得仰倒。
枕珠送水进来的时候见皇后娘子低声哭泣,圣人坐在一侧不知道在含糊说些什么,两人交谈声中还有别的奇怪响动,虽然她不明白,可总是有几分担忧的。
皇帝没来的时候娘子一个人好好睡着,圣驾一过来,把娘子惊醒了不说,还叫她有着身孕,哭得伤心。
平常娘子稍微有些郁郁在皇帝瞧来就是大事,可是皇帝现在却悠闲得紧,甚至想起来问她要一盏皇后平日里爱喝的花茶。
萧明稷等她自己抽噎了一小会儿,才继续道:“那南国送上来的小铃虽然小巧玲珑,但也是价值百金,给音音用来正好。”
音音大抵还是胆子小些,不敢轻易使用,留了大半截链子在外面,还不能尝到内里妙处。
“太医只是说孕期多注意些,也没说不许,”郑玉磬低声啜泣,像是只猫似的勾住他腰带,寻他的错道:“还不是你,都是你欺负的我,弄得我现在惦记这个。”
“音音别恼,朕又没说你什么,气坏了可怎么办?”萧明稷俯身环住了她,“只是这种事怎么不找郎君呢,我就在音音的身边,让我来,不是比你知道轻重些么?”
他的衣冠整洁,但是却强制且轻柔地控住了她,俯了身,低下去。
以往郑玉磬每日感
受到的都是皇帝的强悍与充沛的精力,今日所感受的却是内外夹击。
风铃遇风则响,但这个铃铛却并不是。
寂静的夜里,一串细细的铃铛,在帝国最华丽的寝宫内足足奏了一刻锺的乐,皇帝起身饮了茶,根本不用多费心,就将那一串铃铛丢到了地上。
价值百金的铃铛被人随意丢弃在地上,在地毯处逐渐没了声响。
而他亲手雕刻的玉器却被郑玉磬取来衔在口中,不像是堵住声音,好像是泄恨一般,这如果是木头或者金银这种质地柔软些的,大抵早就有了深深的咬痕。
叫萧明稷自己看了,都下意识觉得音音有些生气了。
“音音怎么不用这个,铃铛纵然有些意趣,也不如郎君好,”萧明稷擦去了她面上细密汗珠,含笑道:“不过留待明日后日再用也不迟,不急,还有好些东西呢,朕回头问一问司寝处,看还有没有别的新意。”
司寝处自从郑玉磬以贵妃的身份入宫之后,就已经没什么大用处了,等皇帝蘌极,基本也就是在皇后身上琢磨,怎么讨皇帝的欢心。
“说来音音有孕以后,朕也添了许多毛病,”他擡手解了自己的衣衫,眼神灼灼,直视她起伏山峦,“朕把娘娘哄高兴了,不知道有没有赏赐,音音治一治朕的病好不好?”
每每温香软玉在怀,皇帝也会有许多反应,他晨起有的时候都消不下去,有了妻子之后嘴刁,自己有些
懒,都是陪音音再躺上一刻锺,等平静了再起身。
“三郎能有什么病症,你……”郑玉磬被他附耳说了几句,她今夜被人捉住,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没好气地道:“我便知道你不安好心,我颊边酸着呢,你休想做坏事么!”
她眼睁睁瞧见皇帝握住她的手,逼着她拿着用巾帕擦拭,萧明稷笑着叫她睁眼:“音音对入口之物一般都很仔细的,自己不亲自看着怎么处置干净,哪里放心?”
“三郎,你轻些来一回也不妨事的,我本来好好的,你不怕勾起我的孕吐来?”
郑玉磬的话叫皇帝想起来她腹中的孩子,即便是想逞强也不敢乱来,但是就算是依照郑玉磬所说那样顺水推舟,她今夜已经不惦记那些事了,现在来一回也太折腾她和孩子。
自然,他也不会一点也不麻烦音音。
“音音要是累了就睡一觉,朕不迫你了,”萧明稷拿了两人素日比较喜欢的西域香油,声音柔和了下来,“朕借音音的一片地方,自己动手就是。”
萧明稷俯身悉心伺候她半晌,虽说人太坏,但她随口说一句就把人打发了,哪怕是有怀着身孕这道挡箭牌,郑玉磬也觉得有些不妥,她的声音也温柔了些许,道:“那是不是显得我太欺负你了?”
“那音音答应郎君一件事也就够了。”萧明稷俯身说了几句,“朕明日午后有空,带音音故地重游,等乏了就在那里
歇午觉也好。”
她没什么迟疑地就答应了,但是下一刻,殿外站着的人却听见了里面一声惊呼。
……
帝后的动静瞒不过侍候的人,因此枕珠第二日进来收拾的时候瞧见鸳鸯枕边的被面丶枕套乃至於席褥都要更换,面上忍不住一红。
郑玉磬彼时正歪在榻上自己在身前涂抹珍珠粉,戴一串珍珠宝石项链,她瞥见枕珠窘态,轻咳了一声,“同上回一般,明明这次有孕之后就不怎么进补了,可是这还没生呢,又涨起来了,我夜里疼得厉害,就弄了一些出来。”
皇后未生产而涨,又不是第一次,只是中宗皇帝喜欢将这些属於孩子的口粮占为己有,但是今上似乎……还有些别的打算。
枕珠云英未嫁,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别的,只是主子本没有必要和她说这么些话,解释就已经不错了,吩咐人拿出去更换了,为郑玉磬来梳妆。
娘娘今日有些懒洋洋地坐不起身,还戴了平日自己不太喜欢的沈重项链,唇色也比寻常更红了一些,大约是圣人忘情,太难舍难分了。
珍珠项链上串的珍珠颗颗饱满,色泽柔和,一共一百三十九颗,正好围绕了她颈项三圈有馀,还能留下一小节,恰好让色泽鲜艳的红宝石坠在山峦之间。
枕珠的位置瞧得见皇后蜿蜒入衣物的红痕,许久没见过圣人这样肆意的宠爱,只是将话引向别处:“娘娘今日穿得好生艳丽,批了折
子,还去紫宸殿见驾侍奉圣人服药吗?”
皇后有孕之后,平日里只是淡扫蛾眉,穿宽松些的衣物,甚少用这些东西,她悉心打扮,除了遮掩皇帝留下的痕迹,就是为了再度见到圣上。
郑玉磬却摇了摇头,她现在都有些坐不稳,但是答应了人,却还是得被他骗过去。
本来以为萧明稷是愈发善解人意了,叫人都替他觉得委屈,可谁想到他却强行握住了自己的柔软之处,恋恋不舍尽了一回兴。
他素日与自己合房都知道要留三分之一的馀地,尽管小心,自然也有可能是他故意,还是有许多回往覆流连时触碰到了她的唇齿。
“今日把折子送过去就够了,本宫自己不去紫宸殿,”郑玉磬略有些疲倦,淡淡道:“一会儿咱们回锦乐宫去。”
锦乐宫的过往对於众人而言都已经陌生,更是皇帝不能提起的忌讳,枕珠一开始听见都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差错。
“娘娘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