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先求我
“没错。上半年,她一直没收到女儿的回信,心里放不下,便托人打听了鲁家的事儿,才知晓她那女婿两年前就没了踪影,说是出海跟人做生意去了,结果竟一去不返,再也没回来过。
她女儿在鲁家守了两年活寡,帮着打听消息的人说,已大半年未见过她女儿出门,她婆母跟人说她身子不爽利,在屋里养病呢。
她原想帮着女儿和离,可自己人微言轻,鲁家在镇上算是有头脸的商户,实在是斗不过,一时也没个章程。这一拖就到了上个月,有一晚,她女儿浑身脏兮兮地出现在庵堂外,说是想法子求家里的小叔子放了她,路上又搭乘了旁人的马车,投奔她来了。”
“她女儿遭了什么事?”
“唉,说起来我就生气,她女儿的婆母眼见着大儿子一去不返,家里只剩个有些痴傻的小儿子,今年刚刚十五,竟生了个歹毒主意,要她女儿委身小叔子,给鲁家生个继承人,以后就让她养着,对外只说是抱养来的。”
“竟有这事?”苏晴柔气道。
“可不是,老妈妈的女儿自然不同意,她婆母看她强硬,又想挟制住她以后都安安分分待在鲁家,便将她囚禁了大半年,三天两头地打骂,荆条抽了满身的伤。
那女儿还是不愿意松口,那老虔婆竟然将她关起来不给饭吃,打算饿她几天,待她没气力了再强迫她同那痴傻小叔子生孩子。还好,她半夜里偷跑出去,如今同老妈妈住在一处养伤呢。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她仍是鲁家的儿媳,这般私逃出来可是犯了律法的。那老妈妈心里着急又实在没法子,便是告到官府里,这等家务事也说不清楚,可难道任由女儿再回火坑?她万般无奈,这才伤心地哭了起来。
阿柔,你读的书多,你说,要怎么帮她?”
“这……”苏晴柔敛容沈思,“你让我好好想想。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大魏律法要求丈夫离家三年未归,妻子才有权利提出和离。照你方才所说,她丈夫出海才两年,她若想和离,怕是不好办。”
“那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也不是全无法子,打官司告她婆母虐待儿媳。可这也非易事,一来,以下告上,她需得先挨板子,才能进得公堂。二来,家务事与刑案如何区分,向来是极覆杂的……我还真是有些弄不明白。
这样吧,我今晚找楚屹商议一下,明早我们再见面细说,可好?”
林朝云听完,楞楞的,半晌,叹了口气,“怎么这般覆杂?实在不行,我去将她婆母打一顿,让她同意放儿媳妇归家。”
“你呀你,到时候能不能和离另说,人家要告你殴打,可是一告一个准。”
“哎呀,我知道,这不是没法子嘛。那你跟楚屹快些商量,我走了,今日又是听人哭哭啼啼,又是被狗撵,累死我了。我得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嗯,去吧,我也要回王府了。”
林朝云起身,对着苏晴柔促狭地笑了笑,哼一声,指了指自己的唇角,阴阳怪气道,“你上回说往后见了我都只说你的好事,要气死我,我还倒是玩笑话。如今见了,才知你这人真是睚眦必报,至於同楚屹亲成这副样子,来刺激我么?”
说罢,转身大步而去。
苏晴柔一根手指颤颤指着林朝云的背影,“你你你……”气得又重新坐回去,大喊一声小满,要她把楚屹叫过来。
“怎么了,说个话说得气冲冲的?”楚屹一进屋,就见苏晴柔脸颊气鼓鼓的。
“还不是怪你,我被朝朝嘲笑了。”苏晴柔嘟囔一声,想起正事,又端肃了神色,问,“我问你件事?”
“啊,什么事呀?”
“律法上的事。”
“行啊,不过,你得先求我。”楚屹玩笑道。
“求你,哼。”苏晴柔气还没全消,站起身揪住楚屹小臂上的肉重重拧了一圈,楚屹弯着腰吱哇乱叫,她一把捂住他嘴,笑道,“回吧,到车上再说。”
已是日落时分,楚屹歪靠在车壁上,手脚散漫地放松下来,笑问,“要问什么律法,是林朝云遇到难事儿了?我猜猜,是行侠仗义拧断了哪家纨絝子的手腕,还是又见义勇为教训了谁家不成器的丈夫?”
苏晴柔在他肩上捶了一下,笑不可支。也难怪楚屹这么问,这些事林朝云这几年可没少干,两人通信时她时常跟她说她抱打不平的事儿,有一回,拧断了朝议大夫家公子的手腕,因那人吃醉了酒在大街上调戏姑娘,朝议大夫为此还在朝堂上参了林将军一本,说他教女无方。
还有一回,在小巷里遇到个追着妻子打的男人,她原要替那女子狠揍她丈夫,才两拳下去,那女子竟哭求起来,要她饶了她当家的,林朝云觉得没意思,便停了手,谁料那男子竟还跑去公堂告她。
这两件事都闹得有些大,是以楚屹才知道得清清楚楚。
“你不许这么说朝朝?她那是做好事。”
“嗯。”楚屹懒洋洋应了一声。
苏晴柔便把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楚屹凝眉听着,叹了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
苏晴柔眨眨眼睛,问他,“这是虐待罪,怎么就成家务事了?”
“急什么?我话还未说完呢。”楚屹拍拍苏晴柔的小臂安抚她,又道,
“你方才的话虽没错,可做婆母的给儿媳妇做规矩,历来都是如此,长幼尊卑,人伦纲常,谁又能违拗?
否则,何以《大魏律》中会规定,凡妻妾告夫及夫之祖父母丶父母者,杖一百丶徒三年。虽徒刑可赎,杖刑却是难免。纵然长辈有罪,可做儿媳的以下告上,本身已犯了不敬之罪。”
“这个我懂。”苏晴柔手托着下巴细想,忽然反应过来,叫道,“一百杖,不行,太多了。她本来就有伤。”说完,又奇怪地探头问楚屹,“你竟将律法记得这样牢?”
楚屹得意道,“你随便考。”
“谁要考你,同你说正事呢。”苏晴柔剜了他一眼,“照你这么说,虐待罪很难告?那要怎么办?”
“嗯。需得验了伤才知,若是不甚要紧,当真不好告。婆婆管教儿媳,同父亲训诫儿子一般道理,打几下算不得什么?除非……”
“除非什么?你莫要卖关子了。”苏晴柔气道。
楚屹以手扶额,想了一会儿,笑道,“除非你给我些好处,我才告诉你。”
苏晴柔杏眼圆睁,怒瞪着楚屹,笑道,“好处是吧?”跪坐起来,一只手伸过去便要扯楚屹的耳朵……
“啊呀。”马车猛地一停,苏晴柔险些栽倒,伏在楚屹膝头才堪堪稳住身形。
不待楚屹询问,车夫已主动回禀,“王爷,高悦榕……高姑娘站在马车前,不让咱们走。”
楚屹眉头一皱,弯着眼睛对苏晴柔笑了笑,声音里带着讨好,“阿柔,快保护我。”
苏晴柔已坐了回去,闻言奇道,“谁是高姑娘?你的桃花债吗?”
楚屹举起一只手,赌咒发誓道,“是她单方面的,我可一点心思都没有。”说完,才想起还未讲明白那人是谁,又讪讪道,“是高太后的小姑姑,高家那位老祖宗的老来女。”
苏晴柔听明白了,冲楚屹飞了个白眼,“你胃口够好的呀,差了辈分呢!”
楚屹又气又想笑,连连拱手道,“帮我,那件事,我给你出主意。”
苏晴柔眯着眼睛笑笑,点头应了,楚屹又拽了把她的衣袖,正色道,“你若再冤枉我,我就跳下马车以死明志。”
“赶紧跳。”苏晴柔笑眼弯弯,撩开车帘,一眼看到个容色秀美的姑娘泪盈於睫,站在马车前眼神痴痴地往里看,一时间竟有些心软,想躲回车里装死,让楚屹自己去解决。
脚刚往回缩了一点,楚屹已一把将她推了出去,自己也探头出来,笑道,“高家姑母有何贵干?”
高悦榕一怔,表情越发凄楚,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你叫我姑母?你怎能……叫我姑母?”
楚屹戳戳苏晴柔后腰,她轻咳两声,笑吟吟道,“姑母见谅,我才回京不久,方才问了楚郎,才知您的身份。他从前不知礼数,对您没大没小,如今可不成了。我既是他夫人,便要督促他谨守礼节,恭恭敬敬地待您才好。他从前有待您没规矩的地方,我代他向您道个歉。
再说了,您是陛下的姑祖母,楚郎是陛下的叔叔,楚家同高家又是姻亲,这一声姑母您担得起。
我同楚郎新婚不久,整日里忙得不消停,尚未来得及拜访长辈们,今日有缘,在街上遇到姑母,您若是有意,我们夫妻想邀您去凌云楼,为您敬杯茶,可好?”
高悦榕听着苏晴柔絮絮叨叨,手里的帕子绞得不成样子,两只眼睛兔子一般红红的,眼看着包不住两窝蓄得满满的眼泪,嘴唇颤抖着,下定了决心般猛一擡头,直直盯着苏晴柔,语气含嗔带怨,“我不同你说”,泪水随之纷落。
苏晴柔心说,罪过罪过,让这样好看的女子伤心,她其实也不想的。再看一眼楚屹,他倒好,一脸的得意洋洋,半分也不为所动,心下一恼,悄悄在他后腰掐了一把。
楚屹似笑非笑看向她,压低声音威胁她,“小心我反悔哦。”
苏晴柔立刻扬了扬下巴,摆出个柔媚的笑脸,娇声开口问,“那姑母是想同楚郎亲自说?也行,您要问什么,不妨直接问。我同楚郎之间向来是没有秘密的,您当我不存在就好。”
话音甫落,就觉得身侧的楚屹胸腔在微微地震动,面上的笑掩也掩不住,她心底“哼”一声,暗笑这人怎么这般幼稚,让爱慕他的女子难堪,他就能高兴成这样?
高悦榕抹了一把泪,瞪了一眼苏晴柔,又神色委屈看向楚屹,声音哀哀戚戚问,“楚屹,我在京郊白云寺为祖母祈福,才一个月而已,你怎能就成了亲娶了旁人?我问你,你心里当真对我……对我连一点喜欢也没有吗?”
楚屹眉梢终於不自在地拧了一下,看向苏晴柔,压低声音耳语,“你说吧,我怕我一开口她哭得更凶。”
苏晴柔只好硬着头皮干笑两声,一只手握住楚屹的大手,一面恨恨掐他,一面笑得温婉,装模作样长叹一口气,“高家姑母这话说的倒是有意思,楚郎是您的晚辈,他对您虽比不上对自家亲长,可心底里的尊敬和喜欢却是半分也不少的,我是他的妻子,也同他一样爱重您,姑母又何必多问呢?时辰不早了,太妃还在家中等着我们用晚饭,我们夫妻便不同姑母多说了,这便告辞了。”
说完,再不忍心看高悦榕伤心欲绝的样子,拉上车帘喊车夫,“绕道走,快些。”
楚屹重新歪靠回车壁上,笑得温煦又惑人,晚霞馀晖映在他脸上,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温暖的淡金色,越发显得鼻骨高挺,眉目英朗。
苏晴柔从后窗处偷看高悦榕,见她还呆呆站在原地,用帕子抹眼泪,忍不住低叹一声,“唉,真不明白,她到底喜欢你什么呀?”
楚屹闻声心底生怒,正要反唇相讥,就见苏晴柔转过头来,有些呆怔地看着他,一动不动,不禁转怒为喜,弯唇一笑,向苏晴柔抛去个柔情脉脉的眼神。
苏晴柔眼睫颤了颤,心想,这人还挺好看的,很快轻咳一声,又恢覆正常,好奇道,“她家里人也不阻止她吗?莫说朝局了,单是这辈分就够烦人的了,你俩若是成了亲,陛下该唤你叔父还是姑祖父?”
楚屹冷着脸不理她,苏晴柔自顾自道,“莫非,高太后他们是同意的?”
“哼。”楚屹鼻子里发出个音,表示回应。
“想拉拢你?”
“嗯——”楚屹又拖长了音调,懒洋洋应了一声。
“何必呢……竟拿自家女孩儿的亲事当筹码?你难道还会造反不成?”苏晴柔皱起了小脸,低低嘀咕道。
“什么话都敢说?”楚屹总算开了口,却语带不悦,在苏晴柔脸颊揪了一把。
苏晴柔自知理亏,也不辩驳,只用眼神威吓楚屹不许再碰她。
回了王府,苏晴柔拽着楚屹进门,原打算听他细说他的主意,一进院子,就见廊下跪着几个丫头。
她奇道,“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话。”丫头们都轻轻摇头,并不听她的指令。
苏晴柔看向楚屹,“你来。”
楚屹心里琢磨了下,也没弄明白哪里的问题,却知道必然是祖母下的命令,“快起来吧,祖母那儿我去说。”
又问了前因后果,才知因为早上他和苏晴柔起晚了的事,祖母竟罚了一院子的下人,说她们当差不用心,可分明是他和苏晴柔亲口吩咐的,要丫头们不许叫早。
楚屹心里低叹:不就是回个门,岳父大人都没意见,祖母怎么那么多事儿呢?
苏晴柔“哼”了一声,“罢了,看来祖母是要杀鸡儆猴,上回的事她怕是还气着,想我亲自去向她道歉,我去就是,只要她以后莫要再折腾她们。”
楚屹无奈摇头,“我同你一起去。”几个丫头互相搀扶着回了房,给膝盖上药。
孙太妃果然已在等着他们,见两人进来,哼笑了一声,“怎么,有话要同我老婆子说?”
“祖母,是我和阿柔下的命令,不要她们叫早的。昨夜睡得晚,我担心阿柔气色不好,岳父大人见了,万一以为我苛待她,就不好了。您说是不是?”楚屹恭敬道。
“我问你,回门之事是突发,还是早有安排?”
“祖母您这话说的,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我们自然都知道。”
“既如此,为何还要晚睡,以致第二日起不来床?你们俩原本各自都还算有点规矩,凑在一处,胆子是越发大,规矩也就越发没了。照这么下去,我这老婆子索性早些蹬腿算了,省得瞧着你们闹心。”孙太妃悠悠道。
苏晴柔心说,至於吗?起晚了便要死要活?若是楚屹当真娶了高悦榕乱了伦常,这老太太不知得气成什么样?
心里想着,到底什么比寻死觅活还有威慑力?想不出来,自己先忍不住嗤嗤笑了一声。
孙太妃闻声看过去,抿唇冷笑,“我说的话很好笑?”
楚屹扯苏晴柔的袖子,要她收敛一点。
苏晴柔连忙找补道,“祖母误会了,我是笑楚屹呢。”
“他怎么了?”孙太妃语气不急不缓,却带着些令人不适的压迫感。
“他……他呀。”苏晴柔脑中急转,忽地灵机一动,想起上回自己一气之下说俩人还未圆房,往后定然又是问题,倒不如这一回说清楚了。
“昨夜,我本已要睡下了,是他非要闹……我……我也没法子,同他说,若是明日早上起不来,祖母定会不高兴的,他为了哄我答应他,信誓旦旦说祖母您待小辈向来慈和,况且念在我们是新婚,纵是要罚,也不过说一两句。
我……我一时糊涂,就应了他,这才……这才没能按时起床。我方才想到昨夜他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心想他往日虽胡闹了些,倒是将祖母您的性子摸得准,您当真只说了我们两句,并未重罚,这才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求祖母谅解。”
楚屹也惊诧不已,更是被她一席话说得脸胀红,不自在地偏过了头。
孙太妃处在震惊之中,未曾想到苏晴柔说话这般实诚,连闺房私事也大喇喇说出来,一时竟半张着嘴,哑口无言。
楚屹被苏晴柔在手心里掐了一把,醒过神来,语气忸怩道,“祖母,确实是孙儿的错,您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身子。”
孙太妃闭了闭眼睛,自家孙儿那副羞臊样子,还有孙媳妇嘴角的破口,哪里还用质疑苏晴柔的话是真是假,心绪竟是覆杂难言:昨日她问自家孙儿何以没圆房,臭小子只一味搪塞,如今看来,两人这是没问题了,既然是为了造重孙孙才起晚的,便罢了,自己已被架在那儿了,也不好不慈和了。
面色扭曲着,好一会儿,才恢覆正常,懒得再说教,挥了挥手,最后又训斥了一句,“往后莫要再不知分寸了,你们俩都是,去吧,早些用了晚饭歇着吧。”
楚屹连忙“哎”一声应了,扯着苏晴柔的袖边大步往外走,到门口时,又反应过来,松手转回去对孙太妃解释,“阿柔性子憨直,向来有什么说什么,祖母莫要同她一般计较。”
回了房,苏晴柔窝在圈椅里捧着肚子大笑,楚屹随后进来,两手扶在椅子扶手上,人一点一点逼近,把苏晴柔整个环在椅中,唇角抿着,似在生气。
苏晴柔一双杏眼扑闪着,紧张不已,“你……你想怎样?”
“你那样冤枉我,我不得讨回来啊?”楚屹面上犹有薄红,说着话,一手挑起苏晴柔的下巴。
苏晴柔背脊僵直,紧紧贴在椅子上,一双手握成小拳头,预备等他贴上来时再挥到他脸上。
谁知楚屹只是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轻笑一声,转身走开了,在另一边坐下,无奈道,“什么话都敢说?你脑子里一天想什么呢?”
苏晴柔笑完了,想起方才那些话,也有些赧然,却不愿服输,口硬道,“这么轻松过关,你不高兴啊?好了,不说这个了,谈正事吧。”
楚屹挑眉,“我担了个虚名,高兴什么?”
苏晴柔不理他,进里间换了衣裳,两人一起用了晚饭,在软榻上对坐着,闲谈起来。
暮色渐渐深浓,薄云在天边穿梭来去,起伏的虫鸣声好似在为其奏乐,溶溶月色顺着窗棂映入屋内,驱蚊虫的香幽幽燃着,卧房之中只闻两人低低的说话声。
苏晴柔有一瞬有种奇异的恍惚感,同楚屹这般对坐闲谈,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那时的他们在一处,除了斗嘴,便是打闹……想不到,如今竟也能如此和谐安宁。
正出神,便听楚屹问,“可会写状纸?”
苏晴柔摇头,又问他,“你会吗?”
“会倒是会。”楚屹说出口,便又有些后悔,万一写得不好被她嘲笑,“算了,我让长喜找个有经验的讼师来,你把情形同他说了,先写状纸,写完递到京兆府。”
苏晴柔问,“罪状如何写?你不是说,虐待罪不一定能成,那婆母还逼她委身小叔子……”
楚屹颔首,“不错,律法保护女子贞洁,若是丈夫或丈夫的家人逼迫其妻妾与人通奸,是要判杖刑的,女子有权要求和离。”
“这还差不多。”苏晴柔一脸不满。
楚屹好笑道,“你这是对律法不满?”
“自然不满。那做婆婆的打了人,难道就算了?”苏晴柔气呼呼道。
楚屹闻言无奈摇头,“律法确有不完善之处,大魏朝到如今也才四十多年而已,一直沿用前朝律法,立国之初百废待兴,到了先帝那会儿,边境不宁,他又体弱。如今,陛下尚且年幼,许多事,急不来。”
苏晴柔“哼”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转身要走时,又被楚屹一把拽住,“怎么,利用完我就不理睬了?”
“你放手,我要如厕。”
楚屹低笑一声,“等等,我还未说完呢。需得快些把事情闹上公堂,否则,若是鲁家宗族里来了人,将那女子捉了回去,便不妙了。”
苏晴柔张大了嘴巴,惊愕不已,“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