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得真甜啊
一眨眼就到了夏季末。
清晨已经有了微凉的风，就连正午的蝉鸣声都渐弱了。
到了这段时间，已经意味着——明马上就要开学了。
*
夜晚。
带土将刚打印出来的报告翻了一页，馀光忽然被一道明亮的颜色所占据。
——穿着薄透短衫的黑发少女不知何时站到了他面前，将掩盖住他面孔的纸张往桌上一按。
“呲啦”一声，脆弱的纸张不小心被小姑娘撕成了两半。
带土：“……”
明也没想到会这样，尴尬地缩了缩手。
两个人面面相觑。
就像禁锢的牢笼被打开，带土瞬间就没了看书的心思，他叹了口气，合上长篇大论的报告，擡眸看她，“有什么事吗？”
少女白净的脸庞被灯光勾勒地异常柔和。
见他看过来，她靠近他的身侧弯下腰，如墨般长发垂落在干净整洁的桌面上，一本正经地问道：“我想问你明天上班吗……嗯，不上对吧？”
她怎么知道自己明天休息？！
“你有事要我帮忙？”带土把书一合，挑了挑眉，随口道：“我明天加班。”
“啊——”
少女瞬间睁圆了水灵灵的猫儿眼，拉长了的语气中带着浅浅的失落感。她一头栽回到了沙发上，用枕头蒙住自己的脸，瓮声瓮气：“那还真是可惜。”
带土从她手里抽走枕头，没好气道：“这是我的枕头。”
明坐了起来，有些不甘心：“可是我就要开学了。”
“开学怎么了？”带土一脸茫然，尔后松了口气：“这不是很好吗——”
这就意味着——自己终于可以和大小姐说“再见”了！
带土一脸庆幸，甚至差点笑出了声。
明眯起了眼。
她意味深长，一针见血：“等等……你不会在庆幸终于可以送我走了吧，这也太过分了吧！”
带土：“……”
这孩子意外地敏锐啊。
他用指腹抹了抹嘴角，双手握拳放在唇角，虚虚咳嗽几声，“你想多了。”
“真的吗？”
带土端起水杯：“骗你干嘛。”
又觑了他几眼，明鼓了鼓脸颊，终于说出了最终目的，她竖起一根手指，装作不在意地点了点脸颊：“我记得上次有人买了去水乐园的票——”
带土喝了一口水，“是有这么一回事。”
一等到他这句话，大小姐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提议道：“那我们明天一起去吧，再不去就浪费了。”
眼前的男人却深深地皱起眉，没有接话。
气氛沉默了下来。
明揪了揪藏在背后的被角，挂在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去，她忽然觉得自己的邀约在他的面前有些唐突失礼，有时候和他的温柔青梅相比，又太任性妄为了一些。
但……明是那种体贴入微的人吗？
大小姐深吸一口气，不客气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喂，我说——”
带土循声转过脸，犹豫的眼眸中倒映出少女明艳的眉眼。灯光下，她眸光流转，瓷白的脸庞上染着淡淡绯红，红唇比擦了脂粉还弄艳。
——真好看。
“你化妆了吗？”
带土伸出一根手指，停在距离她唇角几寸之馀，淡笑道：“还怪好看的。”
明拍开他的手，挑眉：“别打岔。”
带土悻悻然收回了手，就听见大小姐嚣张至极的话语在耳畔响起：“总之，你明天一定要陪我去，不然……”
他下意识道：“不然什么？”
黑发少女长眉一竖，生气道：“你居然还想知道‘不然’之后的内容！你不是应该答应才对吗？”
带土：“……”
他双手投降：“好好好，我陪你去，不过先说好了，我可不去玩。”
太幼稚了。
明终于满意了，她躲到了沙发的角落里，偷偷笑了几声。
他刚刚说——
她很好看欸。
*
水上乐园人流如潮。
到处都是穿着泳衣的少年少女，里面的气氛热情洋溢。
热浪滚滚，亲吻着赤/裸在外的肌肤。
带土喝了一口手上的冰镇可乐，双眸总是在不经意间划过泳池里人群的那抹亮色。
——穿着黑色泳衣的少女雪肤花貌，身姿曼妙，乌黑的长发高高束在脑后，潮湿的发尾搭在肩上。
几个男人围在她身边，试图跟她搭话，娇小的少女被围在人群里面，身影若隐若现。
大小姐则看起来一脸不耐烦。
她真是受欢迎啊——
不耐地扯了扯衣服领口，带土仰头一口气喝完可乐，扔掉了被压扁的易拉罐，快步走到泳池边，喊了一声大小姐的名字。
少女回过头来，甜甜地对他笑了一笑。
带土朝她招了招手，也笑：“我们换个地方吧，接下来想玩什么？”
他一出现，大小姐终于从包围圈中突破出来了，她分开光滑的水流，如一尾游鱼。
白净的脸颊被晒得微微泛红，明见到带土，开口第一句就忍不住嗔怪：“我等你好久了。”
带土笑了笑，还未开口说话，就看见黑发少女在池水中冲他伸出了纤长的手臂。
水珠顺着白皙的指尖滚落进胸前，又在燥热中销声匿迹。
带土咽了咽口水，撇开视线。
“你快拉我上去啊，”明捧起泳池的水就往他头上泼去，冲他挤了挤眼，笑道：“要不你下来跟我一起玩？我一个人玩好无聊。”
一捧水浇湿了他全身，瞬间浇得他狼狈不堪。
默了片刻，带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按住了她带着湿意的发顶，弯眼嗤笑：
“真是过分，衣服都被你弄湿了。”
明挑高了一端的眉，她伸手扯住他的衣摆，“你答应过人家的——快点陪我玩。”
带土看了周围一圈，茫然道：“真的吗？”
明一指身后错综复杂的巨型滑梯，肯定道：“我要玩这个。”
“你丶陪丶我。”
*
从滑梯上倾泻而下的水流四散飞溅，破碎的水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真的要玩这个吗？
”带土望着在半空中扭曲变形的滑梯，忍不住擦了擦汗，“我们不如去泡温泉吧？”
阳光勾勒出他紧实赤/裸的胸膛，一路描绘过流畅的腰线。
他肩膀宽阔，投下的阴影足以将明笼罩其中。
惹得大小姐不敢直视他。
悄悄地用脚趾踩着泛起的小水花，明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忽然斜睨了他一眼，忍不住嘴角一翘：“……你不会害怕了吧。”
带土逞强道：“……怎么可能？”
“哦——？”明眯了眯狭长的眼眸，开玩笑道：“你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对劲哦。”
她以为他真的在开玩笑。
说话间，很快就轮到了他们两人。
馀光只往下看了一瞬，带土只觉得整个人都快眩晕了。
“快点。”明催促他。
带土往后退了一步，他摸了摸后脑勺，讪笑着扣住明的肩膀：“……我突然想起，我有点事……”
少女兴致勃勃的笑容顿时消退了一半。
“你……”
漆黑的双眸上泛着的点点碎金依然明丽动人，却无端端地染上了一丝失望。
带土噎了一下，很快就僵硬地挪开视线。
排在后面的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便推搡拥挤了一番，明被挤到一边，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挂上了笑容，道：“没关系，那我们回家吧。”
“欸——等等，我可以试一试的。”
“算了吧，”黑发少女捋了捋湿漉漉的长发，睫毛一颤，恶声恶气道：“我怕你当众吐在泳池里，那就太丢人了，还是不要了。”
带土：“……”
虽然是体贴人的话为什么能被你说得这么过分啊！
*
驱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小姑娘玩得有些累了，在半路就睡得昏天黑地，不省人事，她靠在车窗边，呼吸清浅，披散在肩头的发丝还散发着星星点点的潮意。
空调里冒出的冷风将香味凝固。
光影交错流转。
带土敲了敲方向盘，看她蜷缩着身子，看着有点难受。等红绿灯的时候，他伸长手从后座捞了件外套，小心翼翼地替她盖上。
黑发少女很警觉，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扯住他的手臂，轻声问：“我们到家了吗？”
带土将手抽开，“快了。”
“你要睡到后排吗？”
明摇了摇头，固执：“我就要睡在这里，就要跟你在一起。”
——在丶一丶起？
他身边的大小姐今年快要十七岁了，象征着女性的曲线已经略有饱和，青涩中带着点朦朦胧胧的成熟感。
再过两年，她就要成年了。
但和自己到底相差了很多。
“……行行行，”带土在心中悄悄念过那几个字，扭过头去，装作一脸平静：“等下回家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大小姐哼了一下，她擡了擡有些酸软的手臂，声音比他还理直气壮：“那我要你等下背我回家。”
“不要。”带土立刻拒绝。
顿了顿，他又说，话语中带着些语重心长：“明……你已经快17岁了吧？”
明歪了歪头，疑惑不已：“嗯，怎么了？”
带土蹙了蹙眉，“嗯，这就说明你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就不可以对我这样的成年男子说这种话了。”
气氛一下子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带土扭头看了一眼垂着头的少女，想了想，又接着教育：“不仅是对我，对别人也不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