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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沵茵秘境(五)

前世的温眠, 对那场大婚之夜最后的印象,便是自己在君凛的房间醒来,听到几个长留山的弟子高谈阔论着关于她的事情。

灵髓藏于灵魄之中, 灵魄无损则灵髓无损。可温眠的灵魄未有损伤,灵髓之处却空空荡荡。

“……这秋家大小姐, 到底是在魔族过境中被毁去灵髓?还是根本就没有灵髓?”正巧镜玉之中,那几个弟子亦是在议论纷纷,怀疑的目光不时朝着帷幔内躺着的女子望去。

而正是这句没有根源的猜测, 令前世的温眠一生都无法在长留山擡得起头。

他们认定是秋涵雅瞒骗了君凛,将根本没有灵髓的凡人女儿嫁入长留, 为的就是攀上长留山的高枝。

谁又能想得到,是那被温眠唤作父亲的人, 亲手将灵髓给撕扯下来的呢?

温眠本该在婚典前夜筑基, 但那时的她选择听从秋涵雅的话嫁入长留。而失去灵髓之后, 她再无可能筑基, 只能在长留后山垂垂老去。

而在经历黑水城一战之后,她已经知晓,自己的灵髓也带有上神印记, 若是还有这条灵髓在,若是她前世能加以利用……

温眠咬紧牙, 努力压制着恨意, 闭目侧过头去。

“我不能再看了。”她下意识去抓住殷玄烛的手臂,动作里有着她未能察觉的颤抖, “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魔。”

殷玄烛忙扶住她,擡手挡在温眠跟前, 可就算不去看那镜玉中的画面,秋涵雅令人作呕的声音还是在不断传来。

就是这个人……

就是这个人毁了我的一切。

温眠背对着镜玉站着, 猛地睁开眼睛,眸底尽是凶光赫赫的血意。

她如今刚好面对着殷玄烛,这般模样看得殷玄烛心中一惊,暗道温眠这是入魔的前兆。

但在惊讶之后,殷玄烛的神情复又变得柔软,擡起手来,第一次主动将温眠搂入怀中。

“眠眠,你不用管这些,我会帮你。”他的语气温柔又蛊惑,“你交给我,我会帮你解决掉一切。”

温眠心中充满了怨恨和不甘,如今听到殷玄烛的承诺,一时有些茫然。

怎么帮?

秋家于她来说是血海深仇,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如今她灵髓中的上神印记觉醒,她完全有可能拥有和君凛一样强大的实力,她是必定要复仇的。

为她的父母复仇,亦是……为前世的自己复仇。

“他们……怎么敢!”暴怒的话从牙缝中挤出,温眠攀在殷玄烛的肩头,目光透过他们身后的镜玉,死死盯着画面中的秋涵雅。

殷玄烛更加用力地抱紧她,低声道:“是啊,他们怎么敢,如此伤害我的眠眠?”

然而温眠现在被愤怒冲昏头脑,根本无暇去顾及殷玄烛对她的称呼,只在稍稍整理心绪后,轻轻推开了他,继续去看镜玉中的画面。

哪怕这些镜玉是在将她的伤疤剜开来看,她也一定要坚持看完。

她必须知晓所有的真相。

“这本就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干。每次都利用魔族过境的契机,趁乱达成他自己的目的。”温眠沉声道,语气里尽是杀机。

果真,镜玉中画面一转,便是秋涵雅正在吩咐管事的场景。

他看上去十分着急,不住在房内走来走去:“那条灵髓炼化了没有?”

管事看上去比温眠记忆中都苍老许多,依旧跪着:“老奴已自己的心头血为药引,再过半刻就能炼化成功。”

“半刻……”秋涵雅极目远眺,像是在害怕着什么,“估计长留山的人已经发现温眠身上没有灵髓了。白帝可是马上就要来找我麻烦的!”

管事语气格外虚弱:“主上请勿担心,您且跟随白帝前去。老奴会将灵髓制成的丹药放置在伽罗莲旁,只当俱是大小姐的嫁妆送去。”

秋涵雅眼神斜睨:“你平日里,也叫她大小姐?”

“老奴……不敢。”管事又将头埋了下去,“只是如今长留将要遣人过来,我等不敢有所差池,泄露了计划。”

秋涵雅点点头,应是接受了他的解释,这才缓和声线道:“那半刻之后,你们就赶紧送过去。”

管事连连称是。

等到管事准备退下时,秋涵雅又开口了,却是唤道:“烟归。”

这还是温眠第一次知晓管事的名字。

管事小心翼翼地回身,弓腰不敢看向秋涵雅。

“你当初在息壤灵髓断裂,如今又将心头血用于药引,恐怕没几日可活了吧?”

管事面上并无意外神色,仿若已经接受这个事实。

秋涵雅继续道:“当初叫你背叛我兄长,可曾后悔?”

温眠便见管事利落跪下,毫不迟疑地答道:“老奴,不曾有半点后悔。”

真是一条好狗。温眠冷笑。

画面再度一转。

镜玉中的秋涵雅已经点头哈腰地跟着白帝,来到了温眠的嫁妆车队前。

魔族过境向来只伤人性命,吸人精血,没有魔族会对那些根本无法补给的财宝感兴趣。

这对秋涵雅自然有利——不伤及任何财宝,便能将温眠轻而易举地废掉,拿到温眠那条绝佳灵髓炼药,百利无一害。

秋涵雅已经唤人将伽罗莲和丹药一同献上。

“白帝殿下,此乃伽罗莲,将灵魄养于其间,便能肉白骨。”秋涵雅眼神热忱,装得仿佛对长留山当真殷殷期盼一般,“今后若长留有人遇险,只要能尽快收回灵魄,便能救人性命。”

白帝面色这才和缓,但口头上依旧冷淡:“长留弟子皆天赋过人,定能化险为夷,不会落于这般境地。”

秋涵雅就当没听懂这话里的打压之意,继续赔笑道:“而这边,则是灌湘岭的镇门之宝,能够修复灵髓的归元丹。”

温眠的视线落在那颗丹药上。

——要想修复灵髓,自然要靠另外的灵髓来替代,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既然秋涵雅当初是以这丹药挟恩图报,这才结下温眠和君凛的婚契,便可以证明……秋涵雅从一开始就打算用温眠的灵髓来炼成丹药。

自刚重生时,温眠就已经知晓自己的灵髓并不寻常,需要以大量灵力进行滋补,但又能登阶极快。当初她在灌湘岭之所以后续的修行乏力,便是因为灌湘岭灵力匮乏,无力支持她继续修炼灵髓。

秋涵雅作为岭主,自然也是知晓她这灵髓的不寻常的。

当他认为温眠或许能对灌湘岭有利时,便不顾世仇恩怨,非要让温眠来当他的女儿;

但当他知晓灌湘岭的灵力并不够用来培养这条灵髓时,他就有了别的打算。

反正温眠又不是他真正的女儿,那就吮骨吸髓,利用得彻底就行了。

于是当他知晓君凛灵髓被毁时,便打定主意,要用温眠的灵髓,来换得这背靠长留的风光。

这丹药的名字估计都还是秋涵雅现编的。

只可惜,他并不是真正知晓温眠灵髓的珍贵性。

君凛因为灵髓中的上神印记而成为救世主,若放在温眠身上……只要秋涵雅再耐心一点,给她一点时间,她也能成为那个救世主。

到了那时,尚未知晓身世真相的温眠,自然是为灌湘岭所用,说不定还能带领灌湘岭重登一遍长留山的发家之路。

阴差阳错之间,这样的好事便由秋涵雅迫不及待地拱手让人了。

真是一出好戏。温眠闭了闭眼睛。

不过也罢,若是前世的她当真被蒙在鼓里,一生都为自己的仇人效劳,那才是要气得她死不瞑目。

或许是连上天都看不下去,这才叫温眠重活一世,得知如斯真相。

“眠眠。”殷玄烛突然开口,“我想到一件事。”

他将语速放得很慢,仔仔细细斟酌之后,才望着镜玉中服下丹药的君凛,说出接下来的话:

“既然上一世的君凛是夺取了你的灵髓,而我当时身在长留,因此清楚记得,是在山门大选之后,才流传出他的灵髓带有上神印记的说法。岂不是说明……带有上神印记的灵髓根本不属于他,而是属于你?”

温眠回过神来,没想到殷玄烛这般聪慧,她都还未坦白,面前的少年就已经猜中真相。

她笑了笑,顺着话头道:“其实在我们分开的三日,发生了很多事情,说来话长,不过……”

她干脆闭了嘴,潜心运转自己的灵髓——这对她现在来说还有点困难,毕竟上神印记是在她濒死之时出现的,现在要主动唤醒,不一定能成功。

但好在她很快就看到了殷玄烛慢慢睁大的双眼。

一道璀璨金光骤然出现在斗室内,温柔地将光芒覆盖在两人身上。

温眠在他面前是从来不会有防备的,坦荡又率真地注视进殷玄烛的眼中:“我的灵髓,也有上神印记。”

她在说完之后,便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殷玄烛的神色,只见对方目光复杂变幻,惊喜与释然交织,看上去像是松了口气一般。

这倒让温眠看不懂了。

“阿烛,我这一世也可以变得很强,我们不用再害怕君凛了。”温眠主动说道。

“我知道。”殷玄烛眨眨眼,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来。

他似乎思绪很乱,又挠挠头想了下,蓦地笑出声来。

“我知道,眠眠。”他点点头,“我只是……太高兴了。”

温眠瞧着他比自己还要开心的模样,也忍俊不禁噙起笑来。

不过两人的雀跃气氛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便听“喀哒”一声脆响,镜玉再度从中间碎裂,随即暗淡下去。

于是他们又潜心等了会儿,却再也没有另一块镜玉亮起。

“应当是结束了。”殷玄烛微微动身,便见布满镜玉的斗室中,无数个自己的身影攒动。

温眠拉了拉他的手指:“我们先出去吧,待在这里总让我觉得不踏实……”

她尚还对殷玄烛说着话,殷玄烛却眼尖地看到她背后密密麻麻的镜面倒影中,倏地出现一道隐匿其间的陌生人影。

“小心!”

殷玄烛一把将温眠拉过,堪堪躲开从镜面重重人影中刺出的暗箭。

这些镜面虽说是备来让两人得知全貌的,可如今反而阻碍他们寻找偷袭的人。

殷玄烛侧目便看到温眠袖口被暗箭划破的口子,心一横便抽刃朝着镜玉攻去。

只听刺耳的破碎声不断传来,殷玄烛飞快将那些镜玉全部击破,直到在略过最后几块镜玉时,他眼尖地看到一道黑影试图藏匿在镜玉之后,正打算朝着斗室外逃去。

殷玄烛哪里肯让他逃脱,长臂一伸便抓紧对方肩头,试图直接将他的肩膀骨节卸下来。

岂知对方也并非省油的灯,反应极快地抽手而出,使得殷玄烛的五指滑至小臂,随即那人转身,举剑迎面朝着殷玄烛攻来。

温眠眼神一凝,将手里从秋家下仆那处抢来的长剑握紧,随即朝着来人投掷而去,挡住了他面向殷玄烛的攻击。

这番较量之后,三人俱是戒备地拉远距离,来人显然早有防备,在被殷玄烛抓住肩膀的同时,还以袖箭刺穿斗室内的青金石,如今他被拦住出逃去路,也因为斗室骤暗,令殷玄烛和温眠看不清他的面容。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温眠最不怕的就是黑暗。

猝不及防之间,温眠弹指引出灵火,火焰犹如拥有生命般蔓延而出,围绕着斗室四周边缘燃起,亦是将来人堵在火圈之内。

他们这才看清,来人竟然是秋涵雅。

“我竟忘了你可以用灵火。”秋涵雅面色铁青。

温眠看向他的眼中全无一丝感情,冷冷嘲讽道:“也是,如不是我自报身份,或许你都不曾想过我还能活着。”

“想来你们灌湘岭……竟然连一个能使用灵火的人都没有?”温眠满心恨意无处宣泄,令她说出更多讥讽的话来。

“看来你们是在刑云宫跟前跪久了,家传的术法越发退步了。”

他咬牙道:“没想到,你竟然有上神印记。”

温眠挑衅笑道:“怎么?后悔了?”

秋涵雅被她目光中的鄙夷触怒,本是是后悔没早日除掉温眠,如今再见她灵髓异于常人,可更留不得她了。

但他本就法力低微,温眠旁边的男子可是能赢过君凛的人,再加上温眠又觉醒了上神印记……如今一对二,他几乎一点胜算都没有,只能尽可能拖延时间,等到灌湘岭更多人马寻至此处。

因此他思量片刻,说道:“那第二面镜玉显示的东西,我可没做过,更是闻所未闻。”

“那便是承认第一面镜玉中的种种,都是你所为了。”殷玄烛漠然道。

秋涵雅哪里肯上他的当,长髯微动:“我先提及第二面镜玉,便是想说,这镜玉中所见并非真实,你们可不要轻信了去。”

“无耻!”温眠怒极。

秋涵雅见她生气,自己倒是心情好了起来。或许是因为想到了抵死不认的法子,他明显卸下了警惕心,如今见温眠动怒,更是变着法子想恶心她。

他面色不改道:“怎能如此说我,你毕竟是我的女——”

可这话还未说完,一道寒光便从他眼前划过,秋涵雅口里说着话,只来得及看见那道剑光往自己的下颌处滑去,随即脖颈一寒,像是被冰块贴上了一般。

这是……发生了什么?

秋涵雅自己尚还没搞明白,擡眼就见自己对面站着的温眠不可置信的神情。

而后喉间一热,滚烫的液体从口中翻涌出来,秋涵雅下意识伸手去接,满目皆是掌心中的鲜红。

那些血液越来越多,秋涵雅慌得浑身颤抖,亦是不愿相信所发生的一切。

他要……死了?

直到升起这个念头,剧痛才后知后觉地传遍全身。秋涵雅擡手去捂住咽喉处的伤口,可怎么都挡不住潮水般涌出的鲜血。

他再也无力保持平衡,眩晕着仰头往地面倒去。

温眠却是比秋涵雅都还要惊恐,一双眼眸只锁定在尚未收刃的殷玄烛身上。

“阿烛!你做了什么?!”

殷玄烛却不闻不答,飞快迈步往斗室外走去。

温眠连忙追上去喝道:“站住,阿烛!”

于走廊上,殷玄烛缓缓回身,目光冷静得像是他早有这打算。

“眠眠,就算是人族修士,若是犯下了杀戒,亦是会遭受天谴的。”

就连当初他们同刑夙月和符婴一同被困在酒肆中,在未能确认攻击而来的人是肉傀儡还是真正的人时,所有人都不敢贸然出手,生怕犯下过多杀孽,渡劫之日便是自己的将死之日。

“知晓真相的时候,我就打算好了。”殷玄烛闲闲甩刀,将那些沾染在刃面的血迹挥洒而去,可他眸中的猩红却在快速聚集,宛若血液凝聚而成的漩涡。

“眠眠,你想找秋家复仇,而我说过,我会帮你。”

殷玄烛笑着摇了摇头,语气轻松:“杀人的事情还是让我来吧,反正我终究都会失控。而你……手上勿要沾了脏污。”

温眠气得差点呕出血来。

“我向你承诺过,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控!”她逼至殷玄烛跟前,斥道,“我不要你帮我复仇,我自己的罪孽我自己承担!”

她猛地擡起头来,目光灼灼地与殷玄烛对视:“让我把灵髓换给你,有了灵髓抵抗心脉,你一定不会变成妖族那般的结局!”

殷玄烛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个动作令温眠察觉到两人触碰的地方竟传来微微刺痛的触感。

她疑惑擡手,看到一道陌生的淡金色图腾渐渐浮现在她的手背上。

而后殷玄烛第一次,坚定地推开了她。

“太迟了,眠眠。”他轻声道。

殷玄烛擡手摘下眼罩,双眸都已经被鲜红布满,再看不清原本的瞳色。

太迟了。温眠心中亦道。

她不可置信地退后两步,痛苦地摇了摇头。

在她动作间,几滴泪水就这般落了下来,沾湿了殷玄烛手中捧着的眼罩。

“你这个骗子。”温眠哽咽着控诉。

殷玄烛如今堪堪维持着神智,只站在原处哀伤地望向她。

温眠生气,在他预料之中。她如何骂他,如何恨他,他都是心甘情愿的。

“你说过的,只要我还想你留在我身边,你便会留下来,今生今世再不离开。”

温眠越说越觉得心痛,脸上的湿润也越来越多。

“你这不是早就打算好,要离开了么?”

殷玄烛愧疚地捏紧眼罩:“眠眠,就算我失去神智,变成傀儡,我也只会是你的傀儡。我会一辈子陪伴你,直到你死,我便也死。”

“可是那样的你不是你!”温眠吼道,“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是认得出来的,唯独变成傀儡……那就丶那就再也不是你了!”

她心一横,急急上前揪住殷玄烛的衣襟:“你骗不过我,早在我们相遇之时,你就已经已经在向我道别了。”

殷玄烛一怔:“眠眠,我没有——”

可温眠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打断道:“那么,你为什么在我大婚那日,不肯以真面目见我?”

她在擡高声调说完这句之后,眼眶通红地逼视着殷玄烛,不肯放他躲闪。

她知道的,这家夥只要一避开视线,便要想办法糊弄过去了。

她了解得很,不管是长留山的少年,还是西域的鬼面男子,都是这样的。

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殷玄烛的神色变得讶然,沙哑着声线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便算是承认了。

温眠又是生气又是难过。殷玄烛从来都是如此,将所有的重担都扛在自己肩上,从不肯主动向她述说。

可是……他们难道不是最亲近的人么?他们不应该都毫无保留么?

殷玄烛……难道不喜欢她了么?

“喜欢?”温眠在意识到自己想到什么时,亦是一怔。

原来,这种感觉,就是喜欢?

温眠心跳如雷,转移注意力回答道:“我说过的,你变成什么模样,我迟早会认得出来。”

她近乎乞求道:“所以你不要再躲开我了,阿烛,我们回西域去,我们回到自己的小院。”

说到此处,她便想起了两人在西域的那段时光,瑰丽的暮色,宽敞整洁的院子,两个人在花架之下计划未来。

他们说好的,要种葡萄,无花果和芭蕉,她还说要养小动物。

于是殷玄烛皱皱鼻子,朝她露出自己的兽牙。

[难道我不是小动物吗?]他比划着说。

而那张带着鎏金面具的脸与面前有着血色眼眸的脸重合,温眠眼泪便又落下来了,只觉得心痛如绞。

她就不该回到东陆,她就应该在沵茵秘境的门口,拉着殷玄烛离开。

曾经氤氲着香辛料气息的回忆凌迟着她,于是温眠痛苦不已地摇摇头:“放弃吧,阿烛。”

“我也放弃了,我不要复仇了……放下东陆的一切吧。”

温眠呜咽道:“我已经失去很多东西了,如果再失去你,我就丶我就什么都没有了。阿烛——”

殷玄烛咬紧牙关,眼眶也渐渐变红。

唯独温眠的这句央求,令他分外不忍起来。

这一世自最开始,他便陪在温眠身边,如果当真这次彻底失去自我,成为行尸走肉,那么今后还有谁能照顾好温眠?那素未谋面的雨师泽能保护好她吗?

这些忧心自他修行心脉以来便一直存在,久久折磨着他。

如果他不在了,温眠会孤独吗?她要如何在这世上继续生存下去呢?

可是……如今再提及这些,也来不及了。

修行心脉只有一个结局,而现在他已经在这条修行路上走到了尽头。

因此,至少让他在最后,再帮温眠做一件事吧。

就算温眠不想复仇,但若是不除掉秋涵雅,不彻底毁掉秋家,那群人还是会如影随形,伺机杀死温眠。

那么,就让他将这件事,亲手了结掉吧。

殷玄烛深深呼吸,狠心推开了温眠。

“阿烛!”温眠察觉到什么,忙要伸手去拉住他,可指尖在毫厘之间与殷玄烛的玄衣交错而过,随即殷玄烛快速转身,运足灵力往走道深处赶去。

他是妖,敏锐的五感令他嗅到了秋家人越来越靠近的气息。

他要赶在温眠之前,将妨碍温眠的人全部杀掉,叫这世间负了温眠的人都得到报应,让温眠从今以后高枕无忧。

而在那之后……

“阿烛!你回来!”身后的温眠忙要追过去,声嘶力竭地呼唤着他,痛苦地哭出声来。

殷玄烛竭力克制自己不要回头去瞧温眠,一手执刀,一手以牙齿咬开左手腕间的绑带,便见有道淡金色的图腾缓缓明灭。

那便是他早就做好的准备。

殷玄烛咬破舌尖,将血点在图腾之上,只见那道图腾如有生命,很快便将血滴吞噬干净,淡金色光芒骤然大亮。

这便算是契约仪式彻底完成了,一旦他彻底失控,这道图腾便会压制住他的力量,让他成为温眠的傀儡,自此之后,他只会听温眠的话,做温眠吩咐的事情。

他和温眠不一样,他重生的心愿并非为了自由,而是为了,保护自己所爱之人。

如此一来,也算完满了。

殷玄烛擡眼,看到了迎面拐角处越发明亮的火光,心知自己已经找到那群尚在寻路的秋家人。

他满意又畅快地笑了起来,加快速度朝那处赶去,就像是在迎接自己早有预料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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