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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其他 > 薄命贤妻她摆烂了 > 第40章

第40章

林幼荀扬脸, 冲着祁寰笑。

“你……你啊。”

祁寰绷得紧紧的面孔忽而笑开,几许惊讶,更多的却是意料之外的喜悦。

“夫……”林幼荀轻咳一声, “兄长,没吓着你吧。”

祁寰踏上马车, 垂眼睨她,“促狭。”

他眼眸中漾着深浓笑意,让他的话没有一点儿威慑力。

林幼荀自然分辨得出,有模有样地拱手作了个揖, “兄长几日不还家, 特来相请。”

说着,扬声吩咐车夫赶车离开。

“祁公子, 留步。”书院看门小童一边大声喊叫,一边拦在车前。

车夫勒住缰绳。

“祁公子, ”郑山长的贴身小厮急急追到车边,“我家山长邀令弟入书院一晤。”

郑山长虽是一位极有名望的大儒, 行事颇离经叛道。林幼荀毕竟有前世记忆, 这一世又生在不甚讲规矩的盐商之家, 时有天马行空的举动。

林幼荀看向祁寰,等着他出言拒绝。

“软巾系歪了。”祁寰凝眸认真打量一番, 伸手将林幼荀头上略有些歪的软巾摆正。

林幼荀穿的这一身儒衫,从头到脚都是用了心思的, 除非是极相熟的人,旁人绝不会想到她的身份。

“走吧。”祁寰修长的手指将那两条垂带捋顺,出乎意料地开口。

林幼荀诧异擡眸,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

“郑伯父喜爱贫士,书院给学子的膏火银子颇高。”祁寰缓缓解释, “书院进项全指着几顷学田,学子一年比一年多,学田的出息却不变。郑伯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苦苦留我,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今天并没有进正学书院的打算,但听到祁寰的话,忍不住心神一动。

这世道终究是士人的天下。

世代盐商,奢豪如汪家,到了汪老爷这一代,为家族长远打算,也开始逼着儿孙苦读,期望养出几个举人丶进士。

林家的家资,不能与汪家相比,汪家尚且逼着儿孙苦读科考,林家更需要提早筹谋。

尤其是,如今林幼荀夺了林老爷的权。

恩威并施,林幼荀掌控住了林家上下,但外面贪婪的觊觎一直都在,而她的身份在这世道终究是个弱点。

林家需要声望。

郑山长偏爱贫士,正学书院多招出身贫寒的年轻学子。郑山长进士出身,祁寰是南直隶乡试解元,在他们面前,这些学子被衬得颇为暗淡。

可若因此看轻他们,却是大错特错。

正学书院有一道读书人心知肚明默契的门槛,能进书院的学子都是生员出身,也就是秀才。在科考中,秀才似乎不值一提。而在泱泱国土,芸芸众生中,秀才已是难得。

本朝一如历代前朝,朝廷只管科考,不管教育。府丶县的儒学,与其说是学院,不如说是管理机构,生员们不能指着在府丶县的儒学读书求学,只能进书院。

正学书院有众多或许前途无量的年轻学子,却缺银子。

林幼荀如今最不缺银子。

她双眼亮晶晶,“走吧,兄长。”

书院大道两旁,高大的树木浓荫遮地,却空荡荡的,并不见学子。

“祁公子,甲字堂里的学子为着您昨天留的课题吵了起来,闹着要山长评理,山长去了甲字堂。”郑山长另遣了人来传话,“山长说事情因公子所起,您不能袖手旁观。”

林幼荀恍悟,大好时光,学子们都关在学堂里用功,难怪路上不见人。

“请郑伯父稍候,安置了……舍弟,我就过去。”

虽有些好奇祁寰布置了什么课题,让他们吵成一团,林幼荀知道她能进书院已算逾矩,这场热闹她还是别去看了。

郑山长给祁寰单独安排了一处小院,三间阔朗北屋,西边一间为寝房,东边两间做厅堂。

祁寰将林幼荀领进寝房,拿了几本书给她,让她边看书边等他。

临走前,再三嘱咐书童守在门外。

“公子爷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守着门,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林幼荀在里面听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祁寰瞪了眼书童,迈步去了甲字堂。

窗外蝉声一阵长一阵短的鸣叫,听久了,不觉得噪,反倒像催眠的韵律。门外书童守着,林幼荀警惕心松弛下来,她今天起得早,渐渐的眼皮黏在一起,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中,林幼荀耳边响起嗡嗡的说话声,缓了一阵,听清声音是从东边厅堂传来的。

她揉着眼坐起,不慎将一只竹枕碰翻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厅堂里顿时一静。

郑山长最看重的几个年轻学子正议论得热火朝天,突然疑惑地望向祁寰,他们年龄比祁寰略小几岁。但听了祁寰这两日讲学,已将祁寰放在了长辈的位置。

书院虽学风开明,规矩极严,断然不会有人放肆到敢进祁寰的寝房。

郑山长倒是心里有数,捋一把花白长髯,“可是令弟?不如过来一道议论?”

心知自己大约闯了祸,林幼荀保持蹲在地上捡枕头的动作,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稀稀落落听了几句话,似乎外面在讨论去年秋天黄河决口,冲入运河,影响漕运的事情。

难不成自己真要出去和他们一道讨论?

“是……内弟。”

发生了这番意外,祁寰不能再含混,不能再引导众人以为来的是小五。

“内弟性情腼腆,莫要吓着他。”

原来不是祁家的子弟,而是林家的子弟,至于是林家的族中子弟还是什么表弟,几个学子都不再问。

林家是盐商巨贾,却不是读书人,与他们不是一路人。

郑山长拈胡须的手一顿,眼中爆出一点亮光。

“你们啊,”郑山长点着几名自己喜爱的学子摇头,“议来议去,却没说到点子上,赈灾最要紧的是什么,疏浚运河最要紧的又是什么,都是银子。朝堂上争来吵去,为的是什么,也是银子。银子如此重要,你们读了些书,怎么反倒清高孤傲起来,连提一句银子都嫌烫嘴?”

几名学子羞惭地低下头。

“你们先出去吧。”

几名学子行礼退下后,郑山长笑着问祁寰,“彦和啊,你说是不是万万不能没了银子?”

郑山长明着问的是朝廷,暗着说的是书院捐资助学的事。

林幼荀对这位郑山长好感倍增,这样世事通透的大儒实在难得。

寝房里又传出一声响,伴着低低的痛呼,祁寰猛地起身。

郑山长这下更笃定他这位内弟在林家身份特殊,至少也是备受宠爱,“彦和,你进去看看,我的问题不着急,我出去逛逛。”

送走郑山长,祁寰冲进寝房。

“哪里伤着了?”

林幼荀毫发无伤,“夫……兄长,答应他。”

好一会儿没听到回复,林幼荀觑着祁寰沉沉的面色,有些心虚地辩解,“我怕你一口回绝,才装作受伤的。”

林幼荀又是作揖,又是赔礼,使出浑身解数,祁寰只淡淡擡眸,容色未见好转。

“兄长,”林幼荀哄累了,她抓住祁寰的臂弯摇晃,俏声软语,“别和我生气了,好兄长,好……哥哥。”

祁寰伸手捂住林幼荀的唇,“闭嘴。”

“我不叫了。”林幼荀以为他不喜欢,乖乖点头。

祁寰胸口剧烈起伏几下,平静地走出房间,寻到郑山长,他没有如林幼荀所说一口应下,而是神色淡淡中透着为难,“郑伯父,书院捐资助学一事,我虽不才,愿尽力为伯父奔走。”

总算是答应了,郑山长已是满足,痛快地允了祁寰的辞别。

祁寰带着林幼荀,从容离开书院。

一上马车,祁寰就闭上眼,林幼荀以为他累到了在养神。回到林家,趁着祁寰沐浴的时候,让人熬了一壶参汤。

祁寰沐浴毕,林幼荀捧着一只黑漆小托盘,托着一只甜白釉的杯子进去,递给他。

杯中的水热气腾腾,带着一点暖黄,祁寰呷了一口,甜丝丝的,不像是茶水。

“夫君这几天累坏了吧,喝杯参汤补补元气,我特意嘱咐多加糖,压住人参的药味。”

祁寰擡眸。

“夫人,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林幼荀跌进祁寰炙热的怀抱,对上他那染上一层惊心动魄的欲色的幽邃双眸。终于意识到她在书院中的撩拨,和那句不知轻重的“补补元气”,将要给她带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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