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儒衫落地, 隔着一层薄纱中衣,祁寰的掌心出奇的烫,覆在林幼荀后背上, 一股麻麻痒痒的灼热迅速烧蹿她的全身。
林幼荀慌乱要躲,向后退步, 祁寰步步紧逼,快要砸中墙壁时,祁寰伸出右手撑在墙上,她退无可退。
祁寰高大的身体撑在她上方, 距离那般的近, 他的呼吸,滚烫, 肆无忌惮地喷洒在林幼荀绯红的面孔上。
林幼荀有些害怕,身子不由自主地轻颤。
祁寰感受到她在颤抖, 胸膛轻轻地将她抵在墙上,吻她的眉毛丶额头和鼻尖, 若有若无地亲她的耳垂。
他的吻很轻, 有种爱怜的柔软, 林幼荀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放松,渐渐有点意乱情迷。
“不……”
林幼荀刚开口, 祁寰突然凶猛地封她的唇,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祁寰穿着衣衫时, 修长清瘦,是文人士子最推崇的温润君子。脱了衣袍,出了一层湿漉漉汗水的腰身柔韧有力。
他整个人如燎原烈火, 带着林幼荀一道焚烧。
稍稍平息,他整理林幼荀散乱在床上的濡湿长发, 嗓音沙哑,“夫人,感觉好吗?”
林幼荀伸出绵软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借着他的力气擡起上半身,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这一口,连皮肤都没破,只留下浅浅的齿痕。倒不是林幼荀舍不得,她实在没有力气。
祁寰不仅没恼,低低闷笑出声。
帐中凌乱,林幼荀顾不上嫌弃,她咬完,水涔涔的身子软软躺下,浸染一层薄红的眼皮困倦地黏在一起。
林幼荀疲惫地睡去。
祁寰轻抚她沉睡的脸庞,极轻地笑了下。
他这位夫人,梦中那一世真是将他骗得好苦。
那一世,在他进诏狱之前,他们从未同房,长年分隔两地,偏偏他这位夫人在信中对他百般撩拨。
他出诏狱后,终于行了夫妻敦伦之礼。但林幼荀不知听了谁的说辞,说是为了顺利求子,不宜频繁,每月只与他同房寥寥几次。
初时,他以为夫妻理应如此。床榻之上,林幼荀又娇气,稍一用力,就皱眉喊疼,他循规蹈矩,极尽克制。
后来,外放为官,理讼剿匪时,少不得听些污言秽语,渐渐觉出不对。
可他一心要在林幼荀面前做个端方君子,曾经她撩拨他的时候,他斥过她不知羞。他又怎能毫无顾忌地向她调笑寻欢,她该怎么看他?
他暗中在每月的敦伦之日,释放他的渴望,可林幼荀毫无所觉。
在林幼荀面前,这种事他难以啓齿。想着时日长了,他这位夫人总会真正开窍,与她那些言语上的撩拨相比,夫妻之间有真正的大乐。
只是,他怎么都想不到,他等来的不是林幼荀的开窍,而是林幼荀要与他恩断情绝。
他不敢置信,惊愕,震怒。
林幼荀只静静地看着他,清清亮亮的双眸,平静而决绝。
他少年得志,曾名倾天下,也曾跌落尘埃,终究一步步爬上权势的高位,原以为再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到恐慌。
那一刻,他慌了,他坚硬如铁的心肠兵荒马乱。
他惊觉,离不开的人是他。
如今想来,他这位夫人不是不开窍,而是她不愿。她口是心非的哄他,心里却一直记着他曾对她的冷落。
而他从没有怀疑过她,扪心自问,是他真的没有发觉蛛丝马迹,还是他不愿深想,心安理得地将过往轻轻揭过。
梦中那一世,祁寰没有看到后面的事,但他知道他是绝不肯放她走的,他无法想象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幸好,这一世,那些都不曾发生。
这一世,祁寰不想压抑克制,纵然林幼荀还是在哄他,她也得哄他一辈子。
林幼荀这一觉睡得酣沉,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惊醒,身旁祁寰还在熟睡。
阳光透过窗外悬挂的竹帘缝隙,丝丝缕缕照进房间,床上的凌乱无所遁形。昨天进房的时候天还亮着,一个下午加一夜,他们都在榻上厮混。
还是她的闺房。
稍稍一回想,意乱神迷时,她对自己的身体失去控制,感受到了极致的快乐,被祁寰诱着一声声求他。林幼荀羞恼交加,不敢看他,抓起皱巴巴的薄纱被裹在身上,绕到床尾,迅速跳下床。
好在没有惊醒祁寰。
平瑶和安璃远远坐在廊下栏板上,坐的久了,阳光一照,安璃脑袋一栽一栽的打起了瞌睡。
林幼荀掀开细竹帘子,平瑶眼尖,一眼看到。
“小姐。”平瑶低着头,不去看自家小姐,“可要洗澡?”
林幼荀点头“嗯”了声。
平瑶能干体贴,林幼荀很快泡在浴桶里,彻底清洗干净,换上干净衫裙,林幼荀终于恢复镇定。
“小姐,姑爷也起了,在小厅里。”平瑶说。
林幼荀脚步微微一僵。
“姑爷自己起的,没让人侍候。”平瑶低声补了一句。
“多嘴。”林幼荀嗔她一句,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走进小厅。
林幼荀不是肯委屈自己的人,她的闺房,不是一味奢华,而是力求舒适。
小厅前后都有门窗,后面的门窗冬天紧闭,到了炎热夏季,打开后墙门窗,自然形成穿堂风。
前边窗外,栽种数株碧翠欲滴芭蕉,蕉影横窗,既遮日头,又送进习习凉风,让人顿消溽暑。
窗旁摆了一张嵌大理石方桌,桌上放着几样清淡的粥食。
祁寰挺拔立在窗前,似凝目芭蕉,他没有带巾帽,用一根玉簪束了发,发梢含着湿润的水汽,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
他周身清朗如玉,含笑的眼眸干净清澈。
与昨夜裹着她纵情欢好的模样,判若两人。
谁能想到,这人顶着一张清心寡欲的脸,床笫之上却蛮野疯狂,林幼荀咬着唇恨恨地想。
不过,她真的饿了,眼下吃饭最要紧。
祁寰悠然自如,林幼荀也松弛下来,他们两人默然不语,一餐饭却吃的很自在。
“快到祖母的生辰了,若是府中无事,夫人,随我归家吧。”
林幼荀不由愣了下,回过神,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祁家。
盐号暂时无事,捐助正学书院的事情可交给孟姨,得让她先把把关,以免自己的想法太过惊世骇俗。
林幼荀想了又想,想不出非要待在扬州的理由。
况且祁家老太太待她不错,她在祁家地位尊崇,祁寰极尊重这位老祖母,她的生辰,林幼荀一定要回去。
“夫君,为祖母庆寿的礼物备了吗?”
祁寰一愣,往年祖母寿辰,他们这些没有成亲的孙儿丶孙女,或送字画,或送刺绣,不值什么钱,要的是他们一片心意。
今年他成亲了。
梦中那一世,祖母在世时,他似乎依然送一幅贺寿的画,其他的交由林幼荀打点。
“我原准备画一幅画,看来需要辛苦夫人了。”
林幼荀略有些诧异,祁寰语气也太自然了。
“夫君的画极好,祖母收到定会开心,不如夫君依然送画,我再令备一份,夫君以为呢?”
祁寰当然说好。
林幼荀素来手面大,况且是祁家难得待她和善的老太太过寿,她兴冲冲让人开了库房,精心为老太太备一份寿礼。
“嫁了人,确是没有长住娘家的道理。”孟月生听得林幼荀要回祁家,惆怅了一阵,开始为林幼荀筹谋,“你为老太太备的礼物蛮好,贵重又雅致。不过,你这次回祁家,老太太是过寿,当然要备厚礼。旁的长辈你回去了,去行个礼便是。祁家一众小辈,尤其是那几位未出阁的姑娘,你要每人预备一份礼物。”
“我看这一盒子赤金镯不错,既一般大小,镯子上雕镂的花纹各个不同,送给祁家姑娘们,显得体面,又不偏不倚。”
孟月生的这个建议极好,好就好在“不偏不倚”。祁家那几位姑娘,林幼荀身为新妇,哪能知道她们的喜爱,能将礼物送到她们心坎上。
要是每个人都不一样,纵然她没有厚此薄彼的心思,难保她们自己不乱想,到时候送了礼物还落埋怨。
“孟姨提醒我了。”
礼物是要送的,但赤金镯就算了。祁家不止有几位姑娘,还有位表姑娘呢,林幼荀是不缺银子,可她的银子要花的舒心,她才不会做冤大头。
“那几位姑娘,尤其是那位表姑娘,世代书香,我送金镯子,岂不让她们染上俗气?我要送她们一份别致的礼物。”
最重要的是不值钱。
孟月生直觉不对,“你要送什么?不要太促狭。”
林幼荀得意一笑,“放心吧,孟姨。我送的礼物,她们不管心里怎么想,脸上得笑着接过去。”
……
祁家。
林幼荀人还没回来,祁家大宅已因着她格外热闹。
她除了精心挑拣的寿礼,还给祁老太太选了一些好玩的玩意儿和适合老人家穿的衣料,提前送回祁家。
“老太太,四奶奶真是个孝顺孩子。瞧这两匹宋锦,一匹青莲色,一匹酱紫色,这是两色间晕的绝配,四奶奶连配色都想到了。”
祁家族中旁支的几个女眷,看着流水般擡进春萱堂的箱笼,看得眼热,争着说好听话。既奉承了祁老太太,又卖了林幼荀一个好。
她们有自己的小心思,这位新进门的四奶奶不愧是盐商家的小姐,手面阔绰,卖她一个好,将来保不齐有好处。
嫁了人,当了家,才知道银子的重要。她们这样的人家,倒是不用操心柴米油盐,但丈夫丶儿孙的科考,花费极大,亲友戚朋之间的应酬来往,又是一笔大的花销。
祁家是个大家族,树大分杈,人多分枝。或是天生资质不同,或是人生命运有好有差,不是每房都不愁银子。
三朝回门,林幼荀和祁寰却一去多日,府中多有议论。
“祖母越老越像小孩儿,收到那些东西,很是欢喜,她可真会讨老人家欢心。”五姑娘口气中有几分羡妒。
“五姐姐,我看你盯着那些衣料眼睛都舍不得转了。你可别……,被她的小恩小惠收买了。”六姑娘故意激五姑娘,“咱们可是答应何表姐了的。大伯母不喜欢她,何表姐服侍大伯母也不容易。咱们要是和她亲亲热热,大伯母保不齐将气撒在何表姐身上。”
五姑娘很讲义气,“何表姐是和咱们一块长大的,情分不同。你放心吧,她送什么,我都不会和她好的。”
不远处的何文笙,微微一笑。
祁家几位姑娘虽说计议已定,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看送祖母贺寿礼物的架势,不知会送给她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