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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玉汀花(十四)

什么叫“装装样子”?

雪龙心中不解, 一时间连挣扎也忘了。祝扬话音顿了顿,附在在她耳边悄悄说:“别愣着,搂住我的脖子。”

见她手指停在半空, 进退两难的模样,祝扬也不等她, 而是直接捉了她手裹进手心, 将自己的五指塞进她指缝里。

——直接带着她的手臂, 绕上了自己的脖颈。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惹得差点儿失了平衡, 另一只手连忙撑住他的胸膛。

一番动作,惹得面纱晃动不已。

面纱之下, 雪龙感觉自己的脸侧不住发烫。

“对面还有人看着呢。”她微微蹙眉, 压低了嗓音,“......祝扬,我们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拜托, 我是在帮你啊。”

祝扬弯了弯眼角, 松开了她的手,转而伸出手指, 掀开她面纱的一角。

对面沈行藏还坐在桌前,雪龙被他这大胆的动作吓了一跳。

为了不让对面的人看见自己的脸, 她被逼无奈, 只能将脸转向祝扬的方向。

两人隔着面纱的细小罅隙, 四目相对。

对上她面纱之下含着薄怒的眼睛, 祝扬凑近她的脸,低声解释:“你人在我这儿, 他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从我怀里抢人, 明白吗?”

雪龙抿了抿唇。

她盯着他的眼睛,神情略微松动。

祝扬手指探进面纱底下,帮她理了理微乱的头发,半开玩笑道:“待会儿回到府里,你可千万替我保密啊,不然我家王妃会生气的。”

雪龙挑起眉毛,小声问:“怎么了,难道在你眼里,你家王妃是善妒的人么?”

祝扬用气音回她:“我倒希望她是善妒的人,可惜她从来对我不闻不问,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哪。”

雪龙:“......”

她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回什么。

就在这时,餐桌对面,传来了沈行藏“啪嗒”一声搁下筷子的声音。

“喂,我说灵均兄,”

沈行藏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勉强笑了笑,“要不咱们还是用些餐食酒水吧?再不吃,这满桌的饭菜都要凉了。”

他坐在对面,目睹祝扬将那女郎一把扯进了怀里。

女郎似乎还有些不大愿意,挣扎了几下都没躲开,反而被祝扬强势地抓住了手,更深地带进了怀里。

然后,沈行藏就眼睁睁地看着世子爷拨过那女郎的脸,撩开了她的面纱,凑上前去。

两人的脸离得很近,又因为女郎头上的幂笠和面纱,面颊微微错开。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是......借着面纱阴影的遮掩,吻在一起。

不是说好是世子府上的“座上宾”么?

沈行藏在心底暗暗想道,不过都是些借口罢了,这点盘算,谁还不是心知肚明的呢。

让人将脸遮起来,弹个琵琶还要置一张屏风,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还不是说明了,这女郎面纱之下的面容,只有祝扬一个人能看么?

那弹琵琶的女郎,一开始还欲拒还迎的姿态,也不知祝扬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或许是被吓着了,也止了挣扎,柔顺地倚在他怀里。

那两人脸贴着脸,如胶似漆的模样,半晌都没有要分开意思。

沈行藏盯着那二人看了半天,缓缓意识到了什么,擡起衣袖,抹了一把自己额角上的冷汗。

从前他和祝扬也时常小聚,他经常唤歌姬伶人来作陪。

世子爷在场,对他暗送秋波丶投怀送抱者都不在少数。世子爷虽然很少直接拒绝,但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将她们往他身边推。

反正沈小爷来者不拒。

像是今日这般,当着他的面,主动将人搂在身上,还是头一回。

祝扬,真的只是情难自抑么?

还是说,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沈行藏内心沉吟片刻,深深吸了口气,搁在桌子底下的手指攥紧又再松开。

听他出声,祝扬终于微微松开了那女郎,却没放她下来,依然将她箍在身边坐t着。

女郎微微垂脸,但从姿态动作来看,像是有些为难的样子,但最终还是没挣动。

沈行藏努力挤出一个笑,语气有些悻悻的:“......我算是明白,之前咱俩小聚的时候,每次我叫歌姬作陪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情了。”

祝扬唇角一弯,也不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行了,继续吃吧。”

说罢,除了坐在祝扬腿上的雪龙,屋中的另外两人都重新拿起筷子。

祝扬一直将她揽在怀里,沈行藏也没法敬酒,两人便各自斟酒夹菜。

雅间里没人说话,气氛一时有点儿古怪。

雪龙坐在祝扬怀里,一只手有些不大自然地勾着祝扬的脖颈。

这个姿势着实有点儿别扭。

她透过面纱,发现祝扬几乎没动过筷子。

不用看都知道,是自己头上戴着的面纱遮了视线,此时此刻,他怕是连餐桌上有些什么菜肴都看不清。

而坐得久了,雪龙只感觉自己两条腿全然麻了。

刺痛的酥麻感顺着小腿往上攀,她正带打算悄悄挪动一下腿,忽然感觉祝扬的身体微微一僵。

连带着搭在她腰上的一只手都颤抖了一下。

雪龙不明所以,祝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坐好了,别乱动。”

他声音有点莫名的沙哑。

雪龙眼睫微微颤动,抿了抿唇,不知想到了什么,再也不敢乱动了。

菜肴的香气在房间内丝丝缕缕地回荡开来,雪龙透过面纱朝着桌上看了一眼,隐约看见各类碗碟摆了整整一桌。

算算时间,自己从午后到现在,什么都不曾吃过。此刻闻到食物的香气,雪龙才恍然发觉,自己早已饥肠辘辘了。

就在此时,她的肚子突然轻声响了一声。

雪龙:“......”

祝扬拿着筷子的手一顿,雪龙感到他把目光自上而下投向了自己。

她靠在他的胸膛上,还能听到他胸膛里传来的一声轻笑。

她闹了个红脸,连忙小声道:“你笑什么,别在意我。”

祝扬收回目光,在她身侧伸长了手臂,似是要去夹桌上的菜肴。

下一秒,面纱又一次被人撩开了。

她怔了一怔,就见幂笠底下送进一只冷白的手。

手中拿着一块桂花红豆酿糕。

“饿坏了吧,先垫垫。”祝扬低声说,“回去让小厨房给你做夜宵吃。”

雪龙犹豫着伸手接过,面纱再一次晃荡着垂下来,那只修长瘦白的手也已经收了回去。

她将糕点举到唇边,咬了一小口。

豆沙馅儿溢满唇齿间,桂花馥郁的清甜后知后觉蔓上味蕾,甜而不腻,软糯温软,唇齿留香。

雪龙实在是有点儿饿了,精巧的小糕点被她两三口便吃完了。

祝扬垂眼扫了一眼,随后再次从桌上的碟中取了样糕点,拨弄开她的面纱,递给她。

如此来往几遭,坐在对面的沈行藏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世子爷难得对一个女子如此温情,若是平日里,沈行藏肯定新奇得不得了,然而搁在今日,他却感到自己脊背不住地发凉。

今夜要要说的事情都已经悉数交代完毕,沈行藏思忖片刻,扶着桌沿站起身来。

起身时,他身形故意踉跄了一下。

祝扬的目光终于从怀中女郎身上挪开,问道:“怎么了?”

“小爷......小爷不甚酒力,眼前有些发晕了。”

沈行藏含含糊糊地说,又皱起眉头,捂住脑袋,“哎呦”一声,“既然有佳人在侧,小爷我啊,就先失陪了。”

他顿了顿,不忘补充一句:“对了,过两日我把拜帖直接送去你府上罢?新园竣工,别忘了来捧场啊!”

祝扬点点头,很简短地“嗯”了一声,又把目光转向了雪龙。

沈行藏微松了口气,脚步虚浮地往雅间门口走去。

他拉开雅间的门,屋外湿润清新的夜风立刻吹了满堂。

房间内的灯火被风吹得簌簌浮动,光影斑驳之间,沈行藏站在雅间门口,最后回身朝着里面望去。

晚风吹拂过那女郎的幂笠,素白的面纱如同流动的浮云一般飘浮起来。

有一缕风钻过薄纱间的缝隙,悄悄将面纱掀开一个拐角。

隔着一室的距离,沈行藏借着那一角的缝隙,窥见了面纱底下,一双美丽得好似琉璃的眼睛。

只是惊鸿一瞥的瞬间,女郎的面纱倏地落下,沈行藏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双眼睛就消失在白纱之后。

他摸摸鼻子,心中竟蓦然升腾起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还没等他想清楚,雅间的座位上,祝扬忽然擡起头来,直直地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与沈行藏的目光隔空一碰,祝扬眯起眼,眼底一片晦暗的沉冷。

有风自沈行藏的身后吹来,吹动他的发梢和身上的衣袍。

背后的汗早就干透了,股股的冷意就后知后觉地攀上来。

繁盛的春夜里,沈行藏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朝着屋内方向欠了欠身,然后转身离开了。

......

雅间的门再度阖上,雪龙终于重重松了口气,“蹭”的一下从祝扬身上站了起来。

祝扬只觉得怀里一空,此番却没再拦着她,只是坐在原处,默默看着雪龙取下头上的幂笠,搁在一边的架子上。

少女的脸上还带着几丝可疑的红晕,她将自己方才蹭乱的头发用发带系好,这才转回身来面对着祝扬。

祝扬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问她:“坐么?”

雪龙站在一边没动,撇了撇嘴,“方才坐在你腿上,我浑身都麻了,让我站一会儿罢。”

“方才飞廉卫中郎将说了,那位月娘子‘已经招了’。”

雪龙抱着双臂,思忖片刻,“这和咱们之前的猜测倒是一致。”

祝扬“嗯”了一声,“但你也看见了,沈行藏嘴很严。从他口中,我们没法再得出什么更多的信息。”

他顿了顿,几不可查地沉下脸色,“沈行藏被突然提拔,这并不是偶然的事。”

那日在春秋代序,桓胥撤了他的职,三言两语间便将这个统领整个飞廉卫的高位拨给了沈家小爷。

仿佛只是一时兴起。

但事后回想起来,飞廉卫眼线遍布整个蜀中,作为王室最锋利的快刀,其统帅一职,岂是能儿戏一般,随意指派给一个不学无术的阔绰小儿的?

——沈行藏在藏拙。

祝扬垂下眼睫,有些好笑地心想,王室世族的金砖绿瓦之下,竟然不止他一个刻意藏拙的人。

这两个人居然还是明面上的知交好友——多么有趣的事儿啊。

祝扬静静地想了一会儿,道:“我们还是得从那位舞姬小姐身上入手。”

雪龙皱眉:“若是这般的话,沈行藏请你去赴宴,大概也是别有什么用心——说不定,你根本就见不到美人,还会落得自身难保。”

“我知道。”

祝扬停顿片刻,“但无论如何,我得想办法见那位月娘子一眼。”

雪龙立即开口:“——我和你一起去。”

听闻这一句,原先坐在桌边沉吟的祝扬不知想到了什么,擡起头来。

他忽然站起身,一步步朝着雪龙走过来。

雪龙只得一步步后退。

直到后背抵上花窗的木棱,发出轻微的吱呀一声响。

祝扬已经逼近她身前,雪龙退无可退,只得故作镇定地迎上他的目光。

世子爷居高临下地看了她半晌,开口问她:“王妃,你的诚意呢?”

雪龙懵了:“什么?”

“合作的诚意。”

祝扬看着她,问道,“到那日新园竣工,必然有家臣在门口检查每位宾客的拜帖。”

“沈行藏既然是请我去看美人,又怎么会给我娘子发拜帖呢?到那时,把你带进去,会比今日还要麻烦的多。”

“不过,办法应当还是有的。”祝扬道,“王妃,今日这一遭我已经给足了合作的诚意罢?那你呢?”

他语气认真。

像是真的在向她讨要一件重要的信物。

雪龙沉默了片刻,有点儿犯了难。

“我......我可以把那天在鸳鸯楼找到的信息告诉你。”

半晌,她终于松了口,“那位娘子,鸳鸯楼里的女郎们都唤她‘银沙姑娘’,至于其他的么......”

月银沙,籍贯不详丶生辰不详丶来历也不详。

楼里的女郎们对这位半道加入她们的舞姬知之甚少,唯一知道的就是——月银沙平日里露面甚少,平日里除了闷头练舞,偶尔还会找些诗词话本来读。

这位花魁,居然是个识字的。

其馀的问题,诸如她平日里去过哪里丶认识什么人,楼内的女郎和嬷嬷都面面相觑,一概不知。

雪龙迟疑了片刻,心道:这些信息,似乎有些太少了t。

归根到底,那日她在鸳鸯楼,除了查到了舞姬的名字,其他有用的信息,什么都没查到。

她挠了挠头发,犹豫着问道:“要不......我换个方式表现一下‘诚意’?”

祝扬问:“什么?”

“你有什么想听的琵琶曲么?我给你单独弹一首?”

没听见祝扬的回答,她又垂下头,苦思冥想一阵,“或者.......我也会舞剑——虽然没月娘子舞得好,但如果你想看的话......”

话音未落,祝扬就笑了一声:“不用这么麻烦。”

他停顿一息,道:“——擡头。”

雪龙不明所以,以为他要给她看什么,闻言便要仰起脖颈。

而顺着她仰头的动作,祝扬眼尾弯了弯,同时垂下头来。

荼蘼花的香气倾泻过来,又像是春夜熏人的晚风,连同着唇上柔软的触感,蜻蜓点水,一触即分地消失了。

好像是偷来的一个吻。

雪龙愣在原地,反应过来时,祝扬已经重新站直了身子,垂眸与她静静对视。

房中的灯火下,两团人影无隙地交织在一起。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房中静谧无声流淌,隐约能听到屋外的走廊上,端着托盘的女侍夥计们来往的脚步声。

雪龙伸手摸了摸唇角,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感觉自己脸上刚刚褪去的热意卷土重来。

半晌,还是祝扬先开口:“行了,回头我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你悄悄带进去。”

她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嗯?可是‘诚意......’”

“——你的诚意。”

祝扬笑了笑,伸出手指,在她下唇轻轻一点。

他收回手,道:“这就足够了。”

-

沈行藏踱步到窥山水门口,家中的车夫已经在旁侧候着了。

“殿下还没走,郎君怎的先出来了?”车夫一边扶着沈行藏上了车,一面随口问道。

沈行藏往座上一靠,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冷笑道:“你这话问得好笑,人各有道,我沈行藏凭什么不能先行一步?我是他祝扬养的一条狗么?”

他这话说的极重,车夫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放低了声音,“......小人失言。”

“罢了。”

沈行藏缓和了语气,转了话题,“对了,人送到了么?”

“金墉城的人前脚刚走呢,女郎已经平安到了。”车夫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郎君要过去瞧一眼么?”

“去。”

沈行藏顿了顿,正欲阖上眼睛,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还有一事。”

“找人帮忙打听打听,”

他迟疑了一下,“近来青河城,有没有来过一名精于琵琶的女乐师,带着幂笠面纱,从来不以真实面目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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